第237章 藝術節的三幅畫（3）
《錦繡未央圖》夏黎看了很久，用眼神描摹了一遍筆法與輪廓，發現確實有幾次微小瑕疵。
但她不準備改。
且不說修改有越改越脫邊的風險，那兩處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不足之處，更加印證了畫的真實。
如果到時有人惡意擺出之前的畫，想要與這個姊妹版的畫作對比，更加一目了然。
試問，連瑕疵處都一模一樣的，會出自不同的手筆？
夏黎返回去拿另一幅用圓珠筆畫的速寫，這幅倒是方便修改。
畫室內安靜致遠……
…
…
一連兩日。
市中心醫院。
白佳寧今日又請了一天的假，前來探望寧老爺子，她換了身打扮，但仍是一套純白的連衣裙，胸前繡著一朵清新梔子花。
過往穿梭在醫院的走廊裏，仍被不少人注意，那身純白的連衣裙，連醫生護士看了都自愧不如，提醒著每個人，白佳寧也就是這位女人，是那場車禍火災中，救出了寧家家主。
推開門，白佳寧高傲清冷的神色，換上柔軟和煦，一進門，就甜甜的與寧老爺子打招呼，“爺爺，我又來看你啦！”
寧老爺子醒了許久了，被護工照看著，護工本來要喂他喝粥，但被寧老爺子執意拒絕，自己拿著碗勺，一口口喝下去，等白佳寧來的時候，也差不多喝完了。
再次看到白佳寧，寧老爺子的態度比上次更慈善許多，招呼她坐下。
白佳寧紅唇淡淡翹著，把與白裙同色係的珍珠手拿包放下，無論是從儀態還是動作，整個人都透著優雅高貴，與落落大方，一眼就令人感覺不凡，絕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
寧老爺子看著她，黝黑的瞳仁漸縮起。
白佳寧裝作沒看見，挽起散落在肩膀處的一縷發絲，輕聲細語問，“爺爺，今天感覺怎麽樣啊？有沒有比上周好點？”
溫柔的聲音與挑不出一絲毛病的姿態，每一處都在透露著大戶人家的氣息，與一旁同樣年輕，但打扮質樸的女護工對比鮮明，白佳寧看她神色畏畏縮縮，待在病房裏有些手足無措，白佳寧挑了下眉，貼心的對她說，“這裏沒事了，你去休息吧。”
拍了拍小護工的背，儼然一幅溫柔大姐姐的模樣。
小護工紅著臉，磕磕絆絆的感謝，“謝謝小姐。”
說完收拾飯盒，匆匆走了出去。
無關人員走了，白佳寧覺得病房裏清淨了不少，她早就覺得這個小護工礙手礙腳的，恰好人還有幾分姿色，這就讓她更難受了，於是她隻能假裝好心的讓她離開。
離開後，白佳寧舒坦了不少，繼續主動與寧老爺子閑談，“爺爺，醫生有沒有說你何時能出院啊？”
她和寧老爺子也才見過兩三麵，除了老人昏迷時的救援，一次是他手術後清醒的第一天，一次是昨日她匆匆來探望，還有一次就是今天。
昨天她滿心歡喜的一下課就來醫院，等到晚上都沒有守到寧澤言，隻好假裝照顧老人，最後不甘離去。
而今日，除了想偶遇寧澤言之外，她還有一個別的目的……
白佳寧唇角的弧度放大，赤唇鮮紅，半眯的狐狸眼給人一種囂張感，如果不是純白的白裙和溫柔的打扮，整個人原本呈凶相。
“醫生說，至少兩個月。”
寧老爺子獨自望著天花板，歎了口氣，落寞了一陣，沒看見白佳寧此刻的神態。
否則憑他混跡於商業場、並熟練招架風月場，洞悉人心的大半輩子，一眼便能識破白佳寧眼中的詭計。
白佳寧想到自己今天要做的事，就不禁狠毒乍現，等老爺子一開口，才回神收斂表情，嚇得鬆了口氣，暗自慶幸，“那今天要做什麽檢查嗎？”
白佳寧繼續找話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雖然兩人不夠熟絡，但寧老爺子對於自己的這位“救命恩人”，不會再擺出架子，也因為白佳寧乖巧懂事，讓他看了心生歡喜，若不是女人不是Z市人，家境也沒聽人提起，他甚至想……
“檢查肺部。”寧老爺子笑眯眯的看著白佳寧，思緒飛到了遠處。
但眼前女孩的儀態又令他產生懷疑，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就算是渺渺，也無法做到她這樣。
白佳寧假裝無意瞥開視線，注意到了寧老爺子火熱複雜的視線後，她心中暗喜，再接再厲準備聊些別的，可左思右想，都沒找到合適的話題，好幾次急切的想問，寧澤言今天會不會來，又怕老人對她起疑心，最後，白佳寧脆生生的憋出了一句：
“距離車禍已經快一周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白佳寧本來隻是想感慨一下，並沒有別的意思。
可一聽完她說的話，那年邁的雙眸裏黯然蕭瑟下來，是隱晦的痛惜，就連兩側的鬢角，都令人覺得要一夕蒼白；老人的眼眶濕潤，眼底透著無盡的哀痛，好似正在經曆了一場徹底的哀悼。
白佳寧說完，就後悔了。
她幹嘛提這個事？顯得一點也不夠大度！
十分懊惱的抬頭，白佳寧看到了寧老爺子的反應，狐狸眼一縮，嚇得心髒顫了顫，還以為是自己說錯了話，“怎麽了爺爺？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白佳寧被嚇得立馬起身，想要去攙扶寧老爺子，但因為老人一動不動，沒有迎合她的反應，倒顯得她這個動作多餘又滑稽。
白佳寧尷尬的站起來，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這時，神傷的寧老爺子才慢慢抬起頭，眼眶的濕潤已恢複如常，變得冷硬肅穆，好似剛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沒事，爺爺想到了一些事，車上的司機，沒能跟我一起逃出來，葬身在火海裏了……”
白佳寧安靜的聽著，垂著頭緊張的分析老爺子話中的意思，眼珠子咕嚕嚕的轉悠。
司機？
寧老爺子接管寧氏時的助理？
她紅唇微勾，終於知道老人悲傷的原因了，抬頭，輕聲安慰對方，“爺爺，您就不要再自責了，聽說您為了他們一家還有後事都操心了不少，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寧老爺子的那位司機，魏洪，死在火場裏的人。
死了才好。
死無對證。
白佳寧如此想著，麵上不動神色安慰老人。
寧老爺子眼中終於有了一絲安慰，看著白佳寧的眼神也多了一絲寬慰暖意，“謝謝你，丫頭……”
白佳寧心中又是暗爽。
“哪裏，我說的是事實呀爺爺……”
優雅懂事識大體，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不想讓老人自責有壓力。
白佳寧眨了眨眼。
這事，她後來找人調查清楚了，剛知道，她還擔心了一陣，畢竟是老爺子親近的人，為了為那助理司機報仇，也許會逐步抽絲剝繭的調查車禍，可慢慢的……
她又有了新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