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好戲
籃子忙問:“出城多久了?”
??她知道王妃若是不方便露麵,肯定是高公子帶著人走過,果真一問就中。
??那士兵說道:“好久了吧,快到午時的時候就走了。”
??“好。多謝小哥!”籃子又道了謝,轉身跑回了城裏。她倒也不是個蠢的,身上還有不少碎銀子,先去驛站租借了一匹馬,這才騎著馬兒出城。
??快馬跑到承平寺,看著巍峨高山和莊嚴的寺廟近在眼前,籃子這才開始發蒙。
??她不知道王妃在哪裏。
??茫茫人海中,她沒看到王妃,也沒看到高公子。
??天大地大,她竟完全不知道該去哪裏找人!
??思及此,籃子躲入陰影裏,捂住嘴巴無聲的哭了起來。
??難道就要她看著王妃魂飛魄散,最後什麽都做不到嗎?耽誤了這麽久,也不知道那賊道士的道法做了多少,又需要多久。她心中急得很,猛地擦幹了眼淚,心中暗暗的說:“那一次大小姐在府中搜查溫家的玉佩,將我打了一頓,郡主知道了,不顧一切的帶著我去溫家出氣。那時候她還什麽都沒有,老爺也不疼她,溫家更是對她虎視眈眈橫豎都看不順眼,可那樣的情況下,郡主都毫不畏懼的去做了,如今沒人攔著我,我怎麽就這麽怕難?”
??她一咬牙,今兒就算要一寸寸的走遍承平寺的土地,她也不怕!
??就在籃子四處尋人時,承平寺的後山深處,裴謝堂身穿一身勁裝,跟高行止兩人正端坐在一棵極高的鬆樹上喝著甜香的酸梅湯。
??“要不是肚子裏有個小的,今日我真想同你不醉不歸。”裴謝堂笑著同高行止碰了碰杯子,笑眯眯的:“老高,這一杯敬你,這輩子有你這個兄弟,真是我的福氣。”
??她一飲而盡。
??高行止蹙眉:“就是酸梅湯也不應該多喝。”
??還是有點冰,傷到了肚子可怎麽好?
??想到這兒,高行止又看了看兩人棲息的大樹:“老謝,要不,我們還是下去說話吧?這兒有點高了。”
??“切。”裴謝堂滿不在乎的哼了一聲:“你怕高啊?”
??高行止立即神色嚴肅正經的開口:“我怕。”
??裴謝堂噗嗤笑了起來:“還給我裝!你還記不記得,你剛剛創辦隱月樓的那一年,我們兩個從太湖回來後,又去了一趟華山?華山山巔那才叫高,處處都是懸崖峭壁,我們被人追得狠了,躲入華山深處的懸崖裏,是用勾山鎖掉下去的,你先下去,站穩了才伸手來接我。我當時站在那峭壁上往下麵看了一眼,靠,全是霧氣,根本看不清楚,我嚇得魂都險些飛了,但是那時候你麵色如常,還格外淡定的對我說,老謝,別怕,真要掉下去人,那也肯定是我。”
??這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五年了吧?
??裴謝堂斜倪著他:“那時候,怎麽不見你怕?”
??高行止默了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這不是擔心你嘛。”
??“我知道。”裴謝堂點點頭:“老高,我知道你擔心我。”
??她側頭,笑容收斂了些許:“但是,不要表現出來,尤其是在朱信之的跟前,你若是對我露出半分緊張的情緒,他肯定第一個就能覺察到不對。”
??“好。”高行止忙應下她。
??裴謝堂有了身孕,這事兒沒告訴朱信之,她打算悄無聲息的將這個孩子生下來。
??這是她的夢想,他理應幫她實現。
??裴謝堂這才重新笑了起來:“不過,你說得也對,酸梅湯喝多了確實寒涼,謝成陰的身體不好,這一胎我得小心護著,收起來吧。”
??她將手中的酸梅湯遞給了高行止。
??高行止拎了瓶塞,將一壺酸梅湯放到樹上掛著的布包裏,才說:“丟了也怪可惜,不知李希會不會準時,一會兒要是扛不住日頭,想喝一口就告訴我。”
??“嗯。”他當真是疼惜她,裴謝堂不忍拒絕。
??說起李希,兩人自然而然的就開始說起這個人來。
??裴謝堂低聲說:“朱信之應該已經出門了,或許現在到了承平寺外,他們兩個遇上,我們的事情就算完了。”
??“是啊。”高行止不無感歎的說:“為了這一天,我們做了太多了。”
??“你的產業都處理好了嗎?”裴謝堂扭頭問他,眸中多了幾分愧疚之色:“我進宮前去潑墨淩芳時,曾經賀滿袖說,你在逐步清理你名下的產業,要麽轉給暗人,要麽就變了現銀。抱歉,我給你添了很多麻煩,這一次又害得你六年心血付諸東流……”
??“沒你說的那麽嚴重。”高行止倒格外坦然:“我要將商鋪都轉出去,是因為陛下新近下了政策,要在商戶中加征賦稅,要是按照現在新的稅收律法,我每個月都得多出兩千多兩白銀。我想了想,將這些商鋪轉為現銀後,我帶到西北去也方便。”
??裴謝堂卻知道沒有他說的這麽輕鬆。
??高行止手中的產業何其多,商鋪、田地都是其中大頭,如今這一番變賣,等於是將自己嘴巴裏的肥肉吐給他人,或許自己還有不少損失。
??他是為她犧牲了太多了!
??高行止瞧見她的神色,便知道她心中所想,他拍拍她的肩膀:“你別想太多,我賣出去的隻是一些商鋪和田地,你也知道,我最近這三年來,做的都不是明麵上的聲音,這些都是小頭。隻要我的隱月樓和錢莊、馬莊還在,我仍舊是穩如泰山。”
??大恩不言謝!
??裴謝堂點點頭,倒也沒有繼續追著他問別的,轉了話題道:“潑墨淩芳的人都安頓好了?”
??“除了我和黎尚稀他們幾個,其他人都是京城身價幹淨的本地人,就算事情有了變故,官府不會為難他們,朱信之更不會。”高行止說。
??裴謝堂嗯了一聲。
??朱信之那性子,從來不會遷怒旁人,她不擔心這些的。
??兩人說著話,日頭便漸漸上了正中,緩緩又向西偏移。說話間,兩人忽而對望了一眼,都點了點頭,不約而同的輕聲說:“來了!”
??此時是夏日,承平寺後山俱是茂密的鬆柏,層層疊疊的,翠綠一片中,難以發現他們這些躲在樹梢上的人。
??樹林裏傳來一陣腳步聲,聽著聲音,人還不在少數。
??來的人是李希的,還是朱信之的?
??高行止探出頭去,裴謝堂也一樣,細細的打量走過的人群。他們屏住了呼吸,另一棵樹上的黎尚稀等人也不約而同的屏息,他們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走過的人雖然很謹慎的抬頭看了上方的樹木,又不斷的用腳去踹這些鬆柏,然而,鬆柏層層疊疊,看不見樹頂,這些高手又不會被踹下來,他們根本沒發現。
??幾人就瞧見走過的人群均是一身勁裝打扮,然而,穿著很樸實,並無一點奢華貴重之處,一個個俱是農民的模樣,隻眼睛警覺,看起來不像是耕農。
??他們沒有蒙著麵,所有人的容顏都落入高行止和裴謝堂的眼底。
??等他們走過,裴謝堂便緩緩的笑開了:“是李希。”
??“嗯,身後的那些人想來都是北魏的人。”高行止嗤笑:“不少人的眼眸都深,鼻子又那麽挺,學我們東陸的百姓穿衣根本不像。”
??“李希到了,朱信之也快了。”裴謝堂笑了笑。
??提起朱信之,眼底不意外的染上了幾絲陰鬱。
??心口微微有些生疼,她忙定了定神,仔細的看著眼前走的人。
??這一行人約莫二十多個,很快就從他們跟前走過,他們並沒有下山,而是在後山徘徊了一會兒,似乎是在等人。
??裴謝堂和高行止咬耳朵:“李希還以為今日來的是陳家人,看起來一點都不緊張呢。”
??“嗯。”高行止小聲的說:“黎尚稀傳給他的消息,就是說今日來接頭的會是陳家的公子,李希是沙場上滾了多年的硬骨頭,又在官場上起伏這麽多年,別看他外表憨厚,其實是一頭狡猾的老狐狸,他哪裏會怕陳家初出茅廬的公子哥兒?”
??“可不。”裴謝堂微微一笑:“一會兒朱信之來了,怕是一個巨大的驚喜。”
??“又有人來了。”說話間,高行止忽然按住了她的唇。
??他的手指貼著她的唇,柔軟的觸感讓高行止微微一愣,等反應過來,他渾身的血液都有些沸騰——上一次這般親密的接觸,還是裴謝堂成婚前的一夜,他們二人險些越過雷池,一心要做一件荒唐事來膈應朱信之,那天他瘋狂的吻她,依稀記得她唇上的觸感就是這般……
??一時間,高行止立即想起了當天的旖旎。
??她看起來平平常常的軀體有種蠱惑人的柔軟和堅韌,那天他幾乎著了迷。
??高行止的呼吸紊亂,耳根不由自主的紅了。
??裴謝堂忽覺他氣息浮躁,熱氣噴在她的脖子邊,雖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了,可她渾然並未動情,高行止那句話後,她立即收斂了心神,順勢也捂住了高行止的嘴巴。
??這樣灼熱不穩的呼吸,很容易被人覺察。
??若來人是朱信之,兩人馬上就會暴露。
??高行止被她捂住嘴巴,立即也明白過來,自己今天是有些浮躁。他讓裴謝堂鬆開手,調息了一下,很快就沉寂了下來。
??一行人從他們跟前走過,待他們走後,裴謝堂笑了:“今兒這場戲,可真是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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