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時機
祁蒙握著那兩瓶藥,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麽。
??“進去吧。”朱信之低聲說:“不要告訴她,藥是我給的。”
??祁蒙的手又是一抖。
??為什麽不能告訴王妃是王爺給的?
??難道,王爺知道?
??這一下,她還有點不敢進去。反而是身後的長天看不過眼,輕輕推了她一把,才把人送到了主院的屋子裏。
??祁蒙連忙小跑著躲開朱信之的目光。
??一進屋子,看到樹下那個人影了,她才鬆了口氣。
??方才那個人影,渾身寫滿了孤寂,讓她心中有些酸脹,說不出什麽感覺,甚至不敢去看第二眼。今兒這事,她有點對不住朱信之,她如今是淮安王府養著的,可胳膊肘卻拐向了潑墨淩芳,方才朱信之來踢門時,高行止攔著,她卻不敢出來說一句話。
??“祁蒙。”裴謝堂在裏麵低聲喚她,聲音地啞。
??祁蒙顧不得多想,忙背了藥箱子小跑著進去。
??一進去,就瞧見裴謝堂外衫已脫掉,傷口上的藥物因為水敷的關係,已經完全暴露出來,十分猙獰。裴謝堂方才被一番折騰,早已痛得一頭冷汗,朱信之走後,便連說話都費力。
??“王妃!”祁蒙急促的跑過來:“王爺看見這傷口了?”
??“沒看見,但他估計猜得八九不離十。”裴謝堂蹙眉:“你快幫我看看,得想個辦法,不能讓這傷口繼續這樣。”
??“好。”祁蒙扶住她的手臂,兩滴淚刷刷的就不受控製的落了下來。
??她一邊幫裴謝堂處理傷口,一邊拿出方才朱信之給的兩瓶藥來,先上了金創藥,等了半天,金創藥都被傷口咬住,才又上了一層燙傷的藥膏在表麵。
??裴謝堂緊促的眉心頓時舒展:“這藥不錯,涼涼的,還止疼。”
??“嗯,是好藥。”祁蒙低聲說。
??她認得手裏的這兩瓶傷藥,方才就開蓋聞了聞,那金創藥據說是夫夷國進貢的,名喚黃泉返,意思是黃泉下的人都能搶回來,隻供皇族使用。從前江南祁家為了研究這個秘方,曾經托了萬千關係從宮裏搞到一點點,她才知道配方。那燙傷藥名叫九幽泉,猶如九幽泉水般寒冷,塗抹後冰冷鎮痛,對燙傷效果好。這兩種藥都不容易得來,落誰手裏都是保命藥。
??王爺拿了出來,又不讓王妃知道,這份心意跟高行止亦不逞多讓。
??裴謝堂疼痛稍緩:“祁蒙,一會兒上了藥,你幫我包紮好,別讓王爺看出來。”
??祁蒙眼中頓時蒙上一層水霧。
??一時間,她竟有些忍不住想對裴謝堂衝口而出:“王妃,不要瞞了,王爺知道,他什麽都知道!”可話到嘴邊竟又覺得不敢,隻小聲咽了下去:“是。”
??先前在潑墨淩芳時,大家已打定了主意,讓王妃不必回來,為了傷口好得快,上了藥後就沒包紮,眼下為了不被王爺發現,祁蒙隻得在裴謝堂的傷口上裹了薄薄一層紗布。饒是祁蒙手法輕盈,紗布打結時,裴謝堂仍舊疼得齜牙咧嘴。
??“王妃,我去煎藥。”祁蒙包紮完後就說:“先前在潑墨淩芳的那藥還要再喝一天。”
??“嗯。”裴謝堂點頭:“一會兒就說是治療燙傷的。”
??祁蒙心中更苦,低著頭下去。
??出了門,朱信之立即圍了上來,示意祁蒙跟著他走,離開這屋子好遠才站住:“怎麽樣?”
??“都用了。”祁蒙福了福身:“王爺安心,沒兩天就好起來了。”
??“那毒……”朱信之猶豫了一下才問:“我看她麵色青白,傷口上的毒素都清理幹淨了嗎?是中了什麽毒藥有沒有眉目?不要瞞著我,一五一十的說給我聽。”
??“王妃不讓說。”祁蒙咬唇。
??朱信之道:“祁蒙,我知道你是為她好,但有些時候,好心可能會辦了壞事。”
??祁蒙一想也是這個理兒。她是不知道裴謝堂跟高行止的關係的,也不知道裴謝堂怎麽受的傷,但朱信之問的這幾個問題都不難回答,她又委實不明白裴謝堂不能告訴朱信之的理由,想了想,壓低了聲音說:“王妃是中了一日僵的毒藥,不過已經解了,養兩天就能恢複。外傷也不嚴重,那燙傷……是解毒的後宮,以後會留些疤痕。”
??“嗯。”朱信之閉了閉眼睛:“你辛苦了,歇著吧。”
??他轉身往主院去。
??“王爺,請不要跟王妃為難。”祁蒙見他臉色難看,不知道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麽,心裏一驚,急忙跪了下來。
??朱信之已走了幾步,聞言狐疑的回頭:“我要為難也是為難跟她為難的人,怎能為難她?”
??一席話,將祁蒙繞的蒙了,等明白過來後才鬆了口氣。
??朱信之帶著人走開,她在原地愣愣的看著,隻覺得曾經這位仙氣逼人的王爺有些變了,在夜色之中,這人渾身籠著一股冷風,渾身上下隻寫著冷酷二字。
??她一顫,忍不住喃喃:“王妃,我做錯了嗎?”
??她站了一會兒,如同墜入了迷霧之中,過了好一會兒,才忽然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驚叫了一聲:“哎呀,我把秦元思給忘記在藥房裏了!”
??先前在潑墨淩芳熬著藥,一遍過後,她忙著將藥端給裴謝堂,囑咐秦元思看著火熬煮,用小蒲扇扇那炭火,等她回來再停。她這一去,裴謝堂剛喝了藥朱信之就來了,隨後便被裴謝堂塞到了櫃子裏。裴謝堂走後,她剛走出櫃子,又被長天逮了個正著,回府這麽一耽誤,兩個時辰都過去了,她還沒著人告訴秦元思一聲,這家夥指不定還在扇那小蒲扇呢!
??想到秦元思,祁蒙俏臉發燙,提起裙擺就往外跑。
??朱信之推開主院的門,裴謝堂已歪在床榻上睡著了。方才包紮時痛了一場,她額頭前的頭發仍舊濡濕,貼著臉,看起來格外柔弱。
??他輕輕在床邊坐了下來。
??睡夢之中,裴謝堂的眉心緊蹙,竟是一刻都不得鬆開。
??“哎,拿你怎麽辦?”朱信之小聲的歎了口氣,拈著衣袖伸出手指,輕輕按在她的眉心軟軟的推拿,妄圖能推開那一團褶皺。
??然而,人在睡夢之中均是下意識的舉動,如何能推開?
??朱信之推了小半柱香時間,見全然無效,又跟著歎了口氣:“你要做什麽,我幫你做就是,以後,可別去犯險。我……好擔心。”
??下午到處都找不到人的時候,他心裏無比恐慌過。每找過一個地方,得到下人一句沒有,他的心就被人割了一刀。尤其是跟著陳家人從小孤山轉了一圈一無所獲,他站在京都門口時,甚至有一種不想踏入的感覺——偌大京都,要是沒有她在,他竟生出一股了無生趣的感覺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這個人主導了他的感覺和思想,他從前自詡的那些信條和原則,突然之間,他竟覺得不如她有意義。
??有點可怕。
??朱信之的手抬了抬。
??一日僵,西蜀劇毒,傷她的人是西蜀人嗎?
??他眸光驀地冷氣彌漫,京城混入了西蜀人,看來,是他這段時間疏忽了。
??“孤鶩。”朱信之凝聲開口:“著暗衛好好查一查這京城裏的西蜀人,發現可疑的立即來稟。還有,盯死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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