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疑點
「蘇兔,太子那邊還沒有消息嗎?」楊續坐在馬上問道。
蘇兔搖了搖頭,「是否再修書一封?」
「不,再等等吧!」楊續低頭沉思道。
「你們看,前邊那片花田可是子桑師傅口中的『文夕渚』?」宋子昭揚鞭往東面一指。
三人收緊韁繩向東邊眺望,遠處的確一片五彩繽紛,紅色、黃色、紫色、綠色、白色……一道道縱橫交錯,彷彿彩虹掉落人間。
「好美的一片花海!」秦思俏深吸一口氣,香味令人目眩神迷。
「別使勁聞。」楊續出言提醒。
秦思俏趕緊捂住口鼻,「我差點忘了……」
「此處這麼多花花草草,哪裡找得到夾竹桃呢?」宋子昭嘆道。
「還未到夾竹桃花季,我們且找一找綠色的高大灌木。」楊續說著就下了馬。三人隨之下馬跟上,四人在花海中穿梭找尋,不肖片刻就有些眼花繚亂了。
「聽說聞多了也會中毒,我怎麼覺得頭暈呢……楊續!我是不是中毒了!」宋子昭用袖子捂住口鼻擔憂地問道。
「放心,就這點兒還毒不翻你!別偷懶!」楊續四處張望。
「楊續,我都不知道夾竹桃長什麼樣,你告訴我,我也好幫你找找!」秦思俏只知道是一種灌木,其他的一無所知。
「夾竹桃的葉子很像柳葉,枝條灰綠色,上有微毛,葉緣反卷……」
「是不是這個?」
楊續順著秦思俏所指的方向看去,「這是百合竹,與夾竹桃有些相似。」
「哦……」秦思俏有些失望地點了點頭,「它也有毒嗎?」
楊續搖搖頭,「沒有。」說著順手摘了一把下來。
「我說楊續啊!」宋子昭不耐煩地說,「咱們找夾竹桃做什麼用?就算找著了也不能證明是孟乾那小子乾的啊!」
「你少發牢騷。」
「子桑不是說了么,『文夕渚興許有』,他也不確定,或許這兒壓根就沒有!」
秦思俏擦了擦額上的汗,「不在這兒還能在哪裡呢!子桑師傅說過,在澄觀案頭髮現了一些夾竹桃果實研成的粉末,而澄觀正是在那案上用了齋飯才丟了性命的,這種東西在藥房醫館根本買不著,只能在花田裡找了。」
「不如你們在北面那棵樹下稍作休息吧。」楊續看著秦思俏。
秦思俏問道:「你呢?」
「我再找找。」
「那我和你一起找。」
「去吧,看你一頭的汗。」楊續說著從袖口掏出一塊雪白的棉帕遞給了秦思俏。
「我不用,我是穿多了,一點兒也不累。」
「哎哎哎!我說你倆當我和蘇兔耳聾眼瞎啊!」宋子昭沒好氣地說,「也不看看場合!這是你們濃情蜜意的地方么!」
「你胡說些什麼啊!」秦思俏瞪了宋子昭一眼便往樹下跑去。
「秦捕頭這怎麼還害上羞了?」宋子昭故意大聲道。
「你給我適可而止!」楊續橫了宋子昭一眼,「快去那邊給我找!」
「哼!」宋子昭甩了甩袖子往一片花叢走去……「哎喲!」宋子昭突然腳下一軟,差點兒摔了一跤,站定了往腳下一看,氣道:「是誰在這兒挖這麼大一坑啊!太缺德了!」
三人聞聲趕來,果然見地上有一個大坑,上面落滿了花瓣,宋子昭一不留神踩了進去,粘了一腳的泥。
「真是奇怪,在這裡挖坑做什麼?」秦思俏湊上前抽出腰間佩刀將花瓣草葉撥了撥。
「你找什麼呢!」宋子昭不解地看著秦思俏。
「你們瞧,這不是坑,裡邊還有些植物的根須。」秦思俏蹲下身來,「此處原來種了樹木,被人拔了。」
楊續聞言也蹲下身子,伸手在泥土裡翻找著,隨後拍拍手起身對宋子昭說:「宋大公子立功了!」
「啊?你這什麼意思啊!」
蘇兔默默地開口道:「這兒原本種著一株夾竹桃。」說完冷傲地掃了宋子昭一眼。
「這……」宋子昭突然撫掌道:「我明白了!定是孟乾那賊人怕事情敗露,因此拔了這株樹!」
「走吧!」楊續不置可否,「先回善因寺。」
……
四人騎行回到善因寺,子桑正等候在禪院里,「阿彌陀佛,四位施主回來了!」
「子桑師傅,我們找著了,文夕渚的確有夾竹桃,但被人給拔了。」秦思俏開口道。
子桑聞言狠狠地一跺腳,「想必是那個壞人乾的!貧僧方才想到一事,想要告知各位施主,就在澄觀師傅出事前幾日,那個孟乾還前來拜訪過,之後澄觀師傅就一直閉關修鍊,直到突然辭世……」
「前後約莫幾天?」楊續問。
「大約四五日吧。」
「那……孟乾來雲州城多久了?」
「好像是郡主頭一次拒婚後,孟校尉便到了雲州城,大概有兩個月吧,但他在京城中有職務,常兩頭奔徙。」
「嗯,明白了,哦!對了!澄觀師傅死後,可留下什麼遺物沒有?衣裳鞋襪等等。」
子桑想了想道:「澄觀師傅遺物甚少,火葬時將他的衣物幾乎一併燒了,如今禪房中可能還有些雜物,不如我領四位施主前去看看吧。」
「嗯,也好,煩請子桑師傅帶路。」楊續點頭道,好像他真的不認識路一樣。
……
「就是這兒了,施主請進。」
「打擾了。」楊續四人脫下鞋子進了屋。
「澄觀師傅圓寂后,可有人清理過屋子?」楊續走到案前停下腳步問子桑。
「前來送齋飯的師兄發現澄觀師傅死於榻上,事後便將卧榻清洗收拾了一番,其餘地方十分乾淨整潔,就沒有再動過了。」
「澄觀師傅是在榻上身亡的?」楊續看了看窄小的床榻,手在窗欞上、書架上來回摸著。
「沒錯!大約未時,師兄前去收取午食的缽盂,發現……」
楊續點點頭,看了看手指,「此處一塵不染,想必仔細清掃過了。」
「可唯獨漏了此案啊!」秦思俏指了指床榻前的一張案台,「就是在這裡發現的夾竹桃吧!」
「正是……」子桑不忍地開口道。
四人臉上都露出疑惑之色,子桑見了不由問道:「有何不妥之處嗎?」
「哦!沒什麼!」楊續微笑道,「文夕渚真是個好地方,子桑師傅和澄觀師傅常去嗎?」
「文夕渚是雲州城一處勝景,貧僧只去過一回,至於澄觀師傅,貧僧就不清楚了,從未聽他提過。」
楊續點點頭,「子桑師傅還請幫我留意,看看能否找到澄觀師傅生前衣物。」
「好,我這就去找找,興許別的師兄弟那兒還有。」子桑也不多問,只急匆匆地去忙活了,四人叫也叫不住。
「子桑師傅對澄觀真是一片赤誠啊!」秦思俏感慨道。
宋子昭嘆息道:「原以為,他得知澄觀乃是為人所害,會悲痛不已、情緒激動,沒想到是個堅強的孩子。」
「看他眼睛紅腫著,不知躲哪兒偷偷哭過了……」楊續說著看向卧榻。
「澄觀之死疑點重重。」蘇兔突然開口道。
「哦?你且說來我聽聽。」楊續抽出摺扇笑看蘇兔。
「其一,澄觀中毒身亡,毒發時必有一番掙扎,不太可能死於卧榻上。其二,屋子乾淨異常,連死角都一塵不染,是有人特意清理過了,卻獨留下此案。」
宋子昭猜測道:「兇手在澄觀身亡後來過此處,偽造成自盡。」
「有可能……」秦思俏點頭道。
蘇兔接著說道:「澄觀師傅此間一直閉關修行,僧人送午飯時仍安然無恙,短短一頓飯的功夫,就能完成投毒、殺人、偽裝、逃跑,且來往皆神不知鬼不覺,我還從未見過如此高明的手段。」要論暗殺,蘇兔已是一流的,她做不到的事情,恐怕只有鬼神能做到了。
「會不會是熟人所為?寺中僧人眾多,難免有一兩個心術不正的,比如……嫉妒他年紀輕輕就能當上監院。」宋子昭說。
「不會吧!」秦思俏搖了搖頭,「我們在這兒住了那麼久,除了孟乾之外,沒有人不對澄觀讚不絕口的。」
「哎!我實在想不通了,頭都痛了!」宋子昭揉了揉太陽穴。
「蘇兔說得很對,我也正為此煩惱……」楊續開口道。
宋子昭聽了立刻來了精神,「蘇兔!不如你別跟著太子殿下幹了,改行當捕快吧,怎麼樣?我覺得你很有資質啊!」
「哼……」蘇兔冷冷地瞥了宋子昭一眼。
「我是說真的啊!等到了京城,我跟太子說說,如何?」宋子昭挑眉道。
「為暗衛者,至死只認一人為主。」蘇兔開口道。
「沒錯啊!你想想,太子殿下是我跟楊續的主子,你跟著楊續……或者我,太子殿下也一樣是你的主子啊!」
蘇兔凝眉看向宋子昭,對他這歪理卻有口難辯。
「好啦!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先替郡主解憂才是。」楊續打斷二人,「蘇兔,你且去跟著孟乾,看他都去了哪裡,與哪些人來往。」
「是。」
「一切小心。」
「嗯,我這就去!」
……
「宋子昭,你也別閑著,給宋大人修一封家書。」
「啊?」宋子昭一頭霧水,「你說我老爹?」
「廢話!」
「為何?」
「當然是告訴他你一路遭受追殺,九死一生,眼下快到京城了。」
「這……這不是要我向他求援的意思么!我可不幹!」宋子昭翻了個白眼,不悅道。
楊續拍了拍宋子昭的肩膀,「有備無患,咱們不能總依賴太子。」
「嘖!你這是凈要我為難啊!」宋子昭百般的不情願。
「去!宋護衛!此乃本縣的命令!速速去辦,休要耽擱!」楊續說著打開房門,連拉帶拽地把他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