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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君子坦蕩蕩

  「嗯……」楊續也不看她,自顧自揉著肩膀。


  「你什麼時候醒的?」秦思俏見他氣色如常,不禁喜上眉梢。


  楊續撇了她一眼,「唔……剛醒……」恍惚的神情還真像是那麼回事。


  「咦?」秦思俏看看身後空蕩蕩的床鋪,「蘇兔上哪去了?」


  「我怎麼會睡在這裡?」楊續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你昨夜好好的突然就暈倒了,可把我們急壞了!」秦思俏說著又擰起了眉頭,「你現在覺得如何?」


  「還行。」


  「什麼叫還行啊!我去找寧姑娘!」


  「不用了。」楊續攔住秦思俏。


  「昨夜多虧了她替你施針,你才轉危為安的。」


  楊續沉吟了片刻道:「那我便親自前去道謝。」


  「我和你一同前去,我正要把那些金針還給她。」


  「金針?」


  「就是這些。」秦思俏沖桌上並排放著的六根金針努努嘴,「後來可是我一根根給你拔下來的。」秦思俏回想昨夜拔針時,緊張的手都要抖散了。


  「你?」宋子昭有些驚訝。


  「怎麼啦?你不相信嗎?」


  「那倒不是,只是……全無印象……」


  秦思俏見他低著頭沉思,只當他是為此憂慮,「你一直睡著,哪裡會知道,寧姑娘在你背上扎了六針,你一點反應都沒有。」


  楊續聞言更是驚訝,看了看身上披著的外衣,問:「蘇兔呢?她沒在?還有宋子昭,他在何處?」


  「宋子昭自然在他的艙房裡休息,蘇兔她睡著了,我就沒叫醒她了,反正我一個人也行。」秦思俏一五一十地說,並未覺得有何不妥。


  楊續琉璃球般的眼珠子轉了轉,「秦思俏,有勞你了,替我拔了針,還給我翻身、穿衣……」


  「沒什麼,舉手之勞罷了。」秦思俏沒想到楊續突然這樣客氣,和他平時不大一樣,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楊續心裡更是犯疑,真的是秦思俏一人做的這些……他記得上回在她面前脫件外套都惹得她火冒三丈,這回卻……楊續腦子裡浮現出令他有些燥熱的畫面來,秦思俏這張柔軟的床此刻就像個熱炕頭。


  「楊續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秦思俏見他神色異常,愣在那裡樣子很不對勁,擔心地問。


  「我沒事了,真的……你去叫宋子昭來吧。」


  「啊!我差點忘了,我這就告訴他去!」秦思俏說著一溜煙跑了出去。


  楊續鬆了口氣,趕緊起身,趁著這點時間穿戴好衣物,秦思俏和宋子昭進來時他已經正襟危坐在桌前。


  「你終於醒了!」宋子昭擔憂地看著他,「可把咱們秦捕頭嚇壞了。」


  楊續淺笑道:「我這不好好的嗎!」


  正在這時蘇兔推門而入,手中端著個盤子,上面放了兩碗白粥,幾碟小菜。


  「這是給我們的?」秦思俏很是感動地看著蘇兔。


  「嗯!」


  「你呢?」


  「用過了。」


  「多謝你了!」、「多謝!」


  秦思俏和楊續說完毫不客氣地端起碗來,也不管被晾在一邊的宋子昭。


  「怎麼沒有我的?」宋子昭把脖子伸得老長,不甘又委屈地看著蘇兔。


  「沒你的。」蘇兔轉而對著正趴在桌上大口喝粥的秦思俏說:「福叔來找過你幾回。」


  秦思俏一聽連忙起身道:「什麼時候?」


  「早些時候,你還睡著。」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巳時。」


  「啊!都這時候了!」秦思俏著急地一骨碌把粥倒進肚子里,抹抹嘴就往外走,「我去去就回,楊續你別忘了去找寧姑娘啊!」說完就消失在艙門外。


  楊續看了一眼蘇兔,蘇兔心領神會地說:「我去跟著。」


  床艙里就剩下楊續和宋子昭兩個人了。


  「你真不給我留一點!」宋子昭見楊續吃得一口不剩,不爽地看著乾乾淨淨的碗底。


  「你睡都睡飽了,還用得著吃飯么。」楊續放下筷子順手倒了杯茶。


  宋子昭在楊續對面坐下,「看你神清氣爽的,昨夜睡得也不錯啊!」


  楊續抬眼瞧了瞧宋子昭,「昨夜為何留她一人在這兒?」


  「一人?不是還有蘇兔嗎!」宋子昭故作驚訝。


  「哼……別跟我兜圈子。」楊續臉色不善地看著宋子昭,「你都同秦思俏說了些什麼?」


  「我見她特別擔心你,心一軟,就告訴她陰陽眼的事了。」


  「多事!」楊續語氣不悅,臉色倒不差。


  「嘖嘖嘖!怎麼能這麼說呢,我這可是為你好,」宋子昭笑道,「怎麼?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沒什麼……」只是今日她看著他的眼神特別的溫柔。


  宋子昭搶過楊續手中的茶杯,一飲而盡,「不對勁啊。」說著故意湊到楊續眼前仔細打量他,「看你面泛桃花,一定有什麼好事!」


  「我昏睡一夜,能有何事發生!」楊續奪回茶杯。


  「真的假的?睡了整整一夜?」宋子昭挑眉看向楊續,


  「君子坦蕩蕩!我為何要騙你!」


  「你在船上可從來沒有睡過那麼久。」宋子昭疑惑地說。


  楊續想了想說,「許是暈倒的緣故,倒是因禍得福,難得一覺到天亮。」還能一睜眼就看到那一番景象。


  「這……會不會是因為秦思俏的緣故?」宋子昭一臉認真地說。


  楊續不明所以地看著宋子昭。


  「你不是說過秦思俏非同一般嘛,她有一身令惡鬼退避三舍的浩然正氣,會不會是因為她和你待在一起,那些東西也不敢靠近你了?」


  楊續聞言陷入沉思,許久才抬起頭來,「倒是有這種可能……」


  「那還不簡單!」宋子昭面帶笑意,神采飛揚地說,「今夜你們再一起待一晚,不就知道了!」


  「胡說八道!「楊續起身就要走。


  「你去哪兒?「


  「去找寧小雪。「


  ……


  「福叔,有勞你了。」秦思俏站在甲板上沖面前的福叔抱了抱拳。


  「官爺客氣了,有什麼用得上小人的事情還請儘管吩咐!」


  「那間船艙可要看牢了。」


  「官爺放心,連那人的兒子兒媳都沒讓進!」


  「行!那您先忙著吧,有什麼我再來尋你。」


  「是,小人告辭。」


  福叔走後,秦思俏拿起手中的一張紙,細細查看。這是她昨夜交代給福叔的。福叔很是能幹,短短時間裡就搜集不少有用的信息,全是和此次命案息息相關的內容,秦思俏已經打定主意靠自己的力量來破案了,她就只當沒有鳴冤鼓和黃泉劍這些東西,還和以前一樣,當個普普通通小捕快!


  死者名叫李貴,是李家鏢局的總鏢頭,李家鏢局在許官城小有名氣,李貴走鏢從未失過手。這次是他金盆洗手前的最後一趟鏢。這一趟路途遙遠,要一路北上直到京城。這次出鏢,李貴帶上了最精良的隊伍,鏢師一共十人,加上李貴和他的兒子兒媳,一共有十三人之多,按照李貴兒子李義的說法,他們這一趟是要送一批珍貴的玉石上京。李貴一人住了一間上等船艙,進去后就沒怎麼出過門,傍晚寅時還有船客在甲板上見過他。昨夜在船上兜售火柴的婦人最先發現了屍體,據這婦人陳述,並未發現任何可疑人物。


  秦思俏想了想,依然疑問重重,決定還是要找那幾個相關聯的人來問問話……她剛一轉身卻嚇了一大跳,只見蘇兔就站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


  「蘇兔是你啊!你怎麼在這兒?」秦思俏捂著胸口道,心想一個楊續來嚇唬她還不夠么……


  「幫你。」蘇兔心裡想的實際上是:看著你。


  「是楊續讓你來的?」


  「沒錯。」


  「我正缺個人商量呢!你瞧!」秦思俏將手中的那張紙遞給蘇兔。


  蘇兔掃了兩眼便還給秦思俏,「船上不下百人,這點線索無異於大海撈針。」


  秦思俏狠狠地點了點頭,「我正想去案發地看看,你同我一起吧!」


  「好。」


  秦思俏做夢也沒想到有朝一日蘇兔會和她搭檔查案,一想到身邊有個絕世高手就信心倍增、勁頭十足!

  李貴的艙門前有兩個船工把守著,他們認得秦思俏,見她來了自動把艙門打開。李貴的屍體已經移到床上,蓋上了一層白色床單,秦思俏大膽地上前揭了開來,好在現在是春天,屍體腐化的不嚴重,還沒腐臭味。從僵硬程度和身上分佈的屍斑來看,死了已有五六個時辰,與寧小雪所言不謀而合。算一算,竊賊正是趁著飛雲號通過俠關,掩人耳目,進入李貴的船艙。


  秦思俏在船艙內繞了一圈,十分仔細,不放過一點蛛絲馬跡。


  「蘇兔,這些地方有點可疑。」秦思俏沖蘇兔招招手,示意她走近些。


  「按照李貴鬼魂的說法,兩人發生了一番爭鬥,可除了摔碎的藥瓶之外,根本沒有留下任何痕迹。」秦思俏皺眉沉思道。


  「興許是那人特意整理過了,偽造成李貴突發急症而死。」蘇兔說。


  「那竊賊事先並不知道李貴會突發心痹症……所以李貴倒下后他才這樣慌亂。」


  「慌亂?」


  「嗯……我猜想那賊人並非想要李貴性命,事發突然,他沒有準備,情急下想出了這個辦法,所以漏洞百出。」


  「何以見得?」


  「看!」秦思俏指著床邊的一雙鞋,整整齊齊放在那裡,鞋頭朝內,「一般人脫鞋就寢,不會放得如此整齊,更不會讓鞋頭對著床。我昨夜便發現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後來見你就寢時放置的一雙鞋,才明白過來。」


  蘇兔點點頭,「地上也留下了破綻。」


  秦思俏銳利的眼睛盯著地面,「他逃離前清理了地面……地上到處是散落的藥丸和碎瓷片。」


  蘇兔接著道:「唯獨門口這一片什麼也沒有,而且一乾二淨!」


  「他十有八九是在這一片留下了腳印之類的痕迹……桌上這盞油燈也有些礙眼……不過我還得找那個賣火柴的婦人問一問方能確定。」秦思俏皺眉道。


  「那就事不宜遲!」蘇兔看向秦思俏。


  「好!」秦思俏真心喜歡蘇兔這乾脆利落的性子,同她辦案真是不能更合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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