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血屍
龔宜春遙遙看了一眼在風雨中飄搖的戴家大院，多年前的記憶湧上心頭。
1970年的時候，他從德國留學回來。文化大革命的緣故，他只能偷偷回到家裡，一身的才華無處施展，他跟著鄉里的人下地。一起吃大鍋飯，當時農村的條件很差，老師也沒有，都下鄉種田。
生活環境很艱苦，可是龔宜春卻從來沒有後悔過。在1973年的夏天。他還記得很清楚：天空一片凈藍，乘著牛車，他靜靜眺望著滿目貧瘠的耕地，想起自己在德國留學時的意氣風發，心裡暗暗的下決心，他一定要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來。暫時的貧窮代表不了什麼，他一定要讓中國的科技崛起。
等到晚上的時候，他的母親——一個有文化的知青。在1968年的時候被迫遣送下鄉，當時菏澤的環境比想象中的還要差，可是就是在菏澤北面廣袤的平原旁有一座大山，在大山的前頭佇立著幾塊巨大的石頭。他的母親說，那裡藏著古文化遺迹。
龔宜春聽了也有些好奇，母親是一個考古學家，父親是一個歷史教授，看上的東西自然不會差到哪去，心下有些痒痒：「那今天去嗎？」
母親點了點頭，眼裡迸發著精光：「嗯，正好明天我們一家休息，今天早點過去，子資（父親）已經在石頭下等著我們了。」
龔宜春也忍不住蠢蠢欲動的心，畢竟成日里日子還是太過乏味了。
乘著牛車，他和母親劉止純一起前往菏澤北面。
年老生鏽的車輪軋過崎嶇不平的甬道，傳來「軲轆」的聲響，黑雲壓層，在天際形成黑白一線，夏日的蟲鳴愈盛，等車開到寬廣的平原時，只剩下靜謐。
龔宜春因坐在前面開車，隔著老遠就看到了龔子資的身影，背著一個半人高的行李包。身邊還跟著一個皮膚慘白的年輕人，若是膽小的，沒仔細去看，會誤以為是哪個棺材里爬出來的鬼魂。
和劉止純一起下車，龔宜春走到了龔子資跟前。
龔子資點了點頭，後來介紹道：「這是我教書時期朋友的兒子，余天闕。這是我的兒子龔宜春和我的妻子。」
余天闕伸出他慘白的手，鮮紅的唇動了動，臉上的表情猶如機械一般抖動了兩下：「你們好。」
龔宜春安耐下心裡的詭異感，伸手和他握住了。想必這是父親找來幫忙的。
一行四人開始了探險之旅。最開始時他們走到了巨石下。一塊巨石猶如一座小山，在照明燈下，看得還不是很分明。
劉止純多看了幾眼，忽然瞪大了眼睛，「咦」了一聲。她從包里拿出洛陽鏟，狠狠朝巨石上面砸了兩下，「汩汩」流水聲傳來，接觸到空氣后慢慢凝結。
「這是血！」龔宜春拿手探向前摸了摸，一股鐵鏽腥味撲鼻而來，不禁失聲道。
一行幾人都不禁背上發毛，這麼大一塊石頭裡面難道都是鮮血？這麼多年過去了，為什麼這些血液都是如此新鮮，就好像一個儲藏血液的巨大容器，一整塊山石啊，還不止一塊，這麼多石頭。裡面存著起碼有數百人的血液。
劉止資雙眼從一臉震驚到不可思議，然後是狂熱的語氣：「血石，這裡居然出現了血石，在以往的典籍上可謂是從未有過。」
之前的時候，在民報上最多記載的也就是一個年輕的女子在海邊發現的類似於女性子宮，以及胚胎的石頭，就像是天然的化石，雖然只佔了民報一個很隱蔽板塊很小的地方，但是足以掀起一片熱潮。
血石，那就是一個新發現了！
猶如發現了一塊至寶，劉止純開始小心翼翼地鏟下一小塊石頭，血絲布滿了整塊晶瑩的石頭裡，這只是剛開始。
不說她，幾人都已經躍躍欲試起來。龔宜春緊緊跟在身後，卻發現余天闕的臉上似乎沒有一絲驚訝。蒼白的臉上更是一種急切，似乎裡面有一個無以倫比的東西在吸引著他。
菏澤的地勢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詭秘許多。巨石後面竟有乾坤，一條通天大道掩藏在兩塊比之前石頭大兩倍的石頭後面，綠林掩蓋處，猶如九曲迴廊，兩邊高聳的石壁向中間凸起，龔宜春不禁吃驚打量。
這就像一個山谷，遠遠望去，這路看不到盡頭，就像是一條通天大道，再往上看，就是烏黑一片。
「現在這麼晚，要不等天亮了再進去吧。」看到陰森彷彿沒有盡頭的山谷，龔宜春一時間打了退堂鼓。他的想法不無道理，畢竟險地往往伴隨著一些無法預知的兇險，猛獸出沒，或者還有一些「不幹凈」東西。
「來都來了，怕的話，你回去！」龔子資回頭瞪了他一眼，眼角瞟了一眼余天闕，暗道自己的兒子不爭氣，年齡相仿，怎麼這麼沉不住氣呢。而且，他們不是空手而來，身後幾大包的東西都是提前置辦。等的就是這一天。
龔宜春被罵，臉上一陣羞紅，只是默不作聲跟在後面。余天闕彷彿沒有聽到一樣，路上一句話都沒說過。龔宜春不禁暗暗佩服。
他拿出從德國帶的手電筒，四人小心翼翼打量四周。
夏風夾雜一絲涼意吹到他們臉上。密林籠罩著前面的道路，泥土非常潮濕，龔宜春每走一步都感覺有些吃力，地上的雜草颳得他小腿生疼。他不禁疑惑，究竟是什麼上古遺迹會建在這麼一個地勢險惡的地方。
路口的血石，看起來是有人為之，又是怎樣身份的人或者是怎樣的遺迹，需要這麼多的人血祭奠？如此大費周章，而當他們實在進來時，發現山谷里沉寂的有點不尋常。龔宜春耐不住，靠近余天闕：「小兄弟，你跟著來幹嘛的，是給我爹打下手的？」
余天闕看了他一眼，突然蹦了一句：「我會陰陽之術。」
陰陽之術？耍人呢？
「會陰陽之術？那你看看這山谷里有什麼陰陽？」作為一個相信科學的文化人，龔宜春表示十分不相信鬼怪之說。更何況還是出自一個年齡相仿的男人之口。
「這裡煞氣很重。」沒有理會龔宜春話里的嘲諷，余天闕淡淡道，然後向前走去。
余天闕不搭理他了，龔宜春摸了摸鼻子，看了一眼余天闕挺直的脊樑，不禁疑惑，那小子不會真的懂陰陽吧。想到剛才他說的話，龔宜春只覺得背上發毛，一股陰風襲來，趕緊跟上他們的腳步。
入谷將近一個小時了，四人在峭壁雜草里撥來翻去，連根毛都沒有，更別說古董寶貝了，劉止純突然停了下來，回頭道：「等一下，你們聽。」
余天闕龔宜春還有龔子資都停下了腳步，側耳傾聽。「咕嚕」「咕嚕」的聲音不絕於耳，在安靜的環境里格外悚然。就像有什麼東西突然從水裡冒出來一樣。
「看，那是什麼？」龔宜春突然頓住，雙手指著劉止純身後，聲音顯得有些顫抖。
劉止純扭回脖子，看到一具渾身是血的東西正歪著脖子，「咯吱」一聲，那東西抬起了手，血從「那東西」的嘴裡冒了出來。又是「咕嚕」一聲。
「我去！這是什麼鬼，聲音就是他發出來的！」劉止純一行人趕緊跑，龔宜春頭都不敢回了。
這是血屍，還是一大群血屍！
什麼鬼？龔宜春終於知道前面的血石用來幹嘛的，就是來喂血屍的。
怎麼這麼不科學，就算是屍體，注入了新的血液，怎麼可能像正常人行動呢？而且就算是能行動了，可是這速度和攻擊力，也已經遠遠超過了正常人。想到這，龔宜春不禁暗罵一聲「狗娘養的」。
而一旁的余天闕的眼睛忽然亮了。喃喃道：「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什麼？」龔宜春在旁邊聽得清楚，扭頭問道。
回答他的卻是一波血屍的「咕嚕」聲。不消一刻，血屍已經離他們不遠了。龔子資停了下來，不禁罵了一聲：「不跑了，乾死他們！」
龔宜春也不跑了，躲在峭壁旁，從背包里拿出中正搶，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血屍，那血屍瞪大白色的眼珠，中間只有一點細化的黑色，看起來詭橘和恐怖。從外觀看去，是一團鮮血模糊的人型。它張開嘴，露出森白的牙齒，鼻子的形狀已經分辨不出來了。
「崩崩崩」的三聲，龔宜春已經開了槍，余天闕幾人也陷入了惡戰，血屍倒下了。就在龔宜春鬆了口氣的時候，倒下去的血屍又蹦了起來，朝他的方向猛地一撲。
鮮血模糊了他一身，他沉沉向後面倒去。心道，不會就這麼死了吧。然後就聽到「汩汩」水聲，整個人似乎都浸在了水裡，水中一片漆黑，似乎血屍也消失不見了。
「噗。」猛地吐出一口水，龔宜春睜開眼睛，真的是身處一片黑暗。他全身浸在水裡，誰不是很深，1.5米左右，龔宜春能站立在水中。他抬起右胳膊，往上摸去，是堅硬的岩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