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話:紅色布條
這邊林鴻升心情複雜,那邊樂鰲卻沒有立即給他準確的答覆,而是想了想道:「這次,這病真的是突然發起來的,沒有任何徵兆?」
吳老聽了立即點頭:「這點我可以肯定。」
「嗯。」樂鰲嗯了一聲,卻立即往外面走去。
看到他仍舊是一副沉思的樣子,林鴻升眉毛挑了下:「不會是樂大當家也不知道是什麼病吧!」
樂鰲看了他一眼,笑道:「肯定是瘟疫,不過,這種瘟疫,應該已經消失很久了,書上稱『一黑倒』,發病極快,基本上是倒下了就起不來了。只不過,這種瘟疫卻從未聽說發生在牲畜身上,而是發生在人的身上。上次有記載的『一黑倒』,應該是在四五百年前了,那會兒清軍尚未入關,應該是在塞外歸順清軍的一個小部落里發生的,不過後來,卻沒有記載這病是如何治好的,只說是那個發病的部落消失了。」
「你的意思是,這部落里的人都死光了?」林鴻升臉色陡變,「還是說,是有人將這個部落的人都殺了,才遏制住了瘟疫的蔓延?」
畢竟,部落里有了瘟疫,第一時間自然是要逃走了,這也是瘟疫會蔓延的原因。可後來既沒有蔓延,這個部落也消失了,由不得林鴻升不往最殘酷的方面想。
看到林鴻升的樣子,樂鰲沉吟了下:「我現在只是猜測,畢竟這種瘟疫這麼多年來並沒有在牲畜中發生的先例,至於再早些的,我就不太清楚了。具體的,還要我看過其它的鹿才能確定,不如林少爺先帶我去鹿場里看看吧,看看有沒有其他的線索。」
這一次,林鴻升不敢再胡思亂想了,連忙引著樂鰲穿過棚子後面的一扇小門,往鹿場的裡面走去,進了鹿場,樂鰲向左右看了看,卻轉頭對林鴻升道:「林少爺,我建議你還是快把那些鹿的屍體處理掉吧,實在不行,先在上面撒上些石灰,畢竟這病曾經是人得過的,萬一從這鹿的身上再傳到了人的身上,怕是整個臨城都要遭殃了。至於這裡,你只要告訴我水源在何處就行,畢竟,瘟疫的傳播,同水離不了關係。」
「好的!」林鴻升連忙指著鹿場西北方,靠近山體的方向說道:「水就是從山上流下來的溪水,我們圍著鹿場修了一圈水渠,還有一個積水潭,我家鹿場建了百年,全靠這條活水。」
「嗯,這鹿場的位置的確是得天獨厚。」樂鰲點頭,「那我就先去那裡看看,林少爺趕快去處理屍體的事情吧。」
「好,一會兒有發現的話,樂大當家讓他來告知我一聲就是。」林鴻升說著,點了旁邊的一個跟班,讓他帶樂鰲去查看小溪的情況。
林鴻升走後,那個小跟班就領著樂鰲往西南方向走,這一路上果然看到了不少大大小小的鹿出現在草叢灌木中,不過,一看到有人過來了,它們便靈活的藏到了兩旁灌木叢的後面。
林家雖然在鹿場里種了樹,可只有鹿場周圍的兩三排,遠不能同山上的密林相比。當然了,若是真的種了那麼多的樹,林家人想要用鹿入葯的時候,抓起來可就難多了,畢竟,他們養鹿可不是為了做好事,那是要拿來做藥材賣錢的。
鹿場很大,走了好一會兒,樂鰲才走到了那條小溪的跟前,卻見林家人在這裡挖了一個小小的水潭,又從水潭的中分了幾條水渠出去,幾乎圍著鹿場繞了一圈兒,果然是心思夠巧。
圍著水潭繞了一圈,樂鰲對旁邊的跟班道:「你沿著水渠下去找一找,看看有沒有什麼不幹凈的東西在裡面。」
跟班一愣:「吳老已經讓我們都找過了。」
樂鰲笑了笑:「若是有東西在水渠下面,經過這幾日的浸泡,想必也應該浮起來了吧!」
小跟班一聽,恍然大悟,連忙道:「我這就去找,要不要再多找幾個人?」
畢竟這鹿場很大,水渠也很長。
「暫時先不必,你就先走一圈看看吧。若是又發現,咱們再說。」
「好的,樂大當家!」小跟班點著頭,立即轉頭去查看水渠的情況去了。
等他走遠了,樂鰲臉上的笑容才微微收了收,然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水潭的水面看著。
只見不一會兒功夫,水潭的潭面上就突然漾起了淡淡的波紋,而隨著潭面上的波紋越來越大,整個水潭裡的水就像是沸騰了一般翻滾起來。片刻后,水潭中的水便隨著這翻騰捲起了一個漩渦。
隨著漩渦越來越大、越來越寬,到了最後,整個水潭的水都被這漩渦卷了起來,甚至這漩渦還高出了水潭的潭面。於是,幾乎是剎那間,整個水潭都空了,潭中潭底的情形一覽無遺。
據樂鰲所知,林家的鹿場已經快要百年,這水潭也應該至少建了大幾十年了,所以,放眼望去,水潭裡滿是淤泥和水草,潭壁上還長滿了青苔,而在那一片黑乎乎的淤泥里,樂鰲卻一眼看到了一點紅色。
他連忙一伸手,將那紅色的東西從水潭中吸了過來,拿在手中一看,竟是一塊紅色的布條。
他用手抻了抻,發現布條還很有韌性,不像是在水潭裡泡了很久的樣子,倒像是剛剛落在裡面不久,他將布條湊到鼻前聞了聞,一股酸臭味立即刺入了他的鼻中,讓他狠狠皺了皺眉。
他正要再仔細觀察一番,臉色卻微微一沉,然後一揮手,被捲起來的潭水立即「嘩啦」一聲全都落回到了水潭中,甚至還有很多水濺到了池岸上。不過,潭水剛剛歸位,樂鰲卻聽到一個吃驚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樂大夫,你也察覺這水潭有問題了?」
樂鰲轉頭,卻見是原田晴子尋了過來,而在她的身旁,飛著四五隻紙人,也就是原田家的式神。
於是他笑了笑:「原田小姐,我只是來看看水源有沒有問題。」
「看看?」原田眼珠一轉,嘻嘻笑道,「看來你也發覺了,這鹿場的瘟疫,根本就不是飛來橫禍,是有東西作祟對吧!怎麼,到現在你還不承認自己是法師嗎?」
樂鰲笑了笑未置可否,而這個時候,原田一眼就看到了樂鰲手中拿著的紅色布條,眼睛立即一亮,幾步走上前去。只是,她剛剛伸了伸手,卻見樂鰲向後退了一步,低聲道:「這個……你不能碰。」
「為什麼?」原田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這是什麼東西?」
她正說著,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原本圍在她身邊的那些紙人,突然吱吱叫著向後退去,一下子退出了好幾米遠。
原田轉頭,先是愣了愣,然後一瞪眼,嘴裡不知道嘟囔了句什麼,大概是要叫它們重新回來吧。於是,其中的幾隻接受了她的指令,果然又向她飛了過來,不過可惜,這些紙人只向她飛了一半的距離,就又重新返了回去,根本就不敢靠近原田。
看到它們戰戰兢兢的樣子,原田只覺得心中惱火,然後用手一揮,哼道:「既然如此,那還留你們做什麼!」
於是,只見一道紅光閃過,卻是原田用指甲劃破了自己的手指,將自己的血甩向它們,再然後,就是一陣「吱吱吱」的慘叫,那幾個紙人的身上燃起了紅色的火焰,眨眼間就灰飛煙滅了。
雖然這些紙人幫著原田做了不少壞事,可畢竟也是妖靈,有一些只怕也非自願,而是同原田家簽了血契才不得不受她驅策,因此,看到它們就這麼被棄若敝履,魂飛魄散,樂鰲的臉上立即閃過一絲冷意。而這個時候,原田已經重新回頭看向樂鰲,撇著嘴道:「這些東西果然信不得。」
樂鰲的嘴角向兩旁扯了扯,然後轉回身,重新看向眼前的水潭,猶豫了一下后,背對著原田晴子道:「原田小姐,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我帶了式盤,是它指引我來的。」
原田說著,從隨身的挎包里拿出了她從不離身的式盤,樂鰲掃了眼,卻見她的式盤是黑色的,只有兩隻手掌大小,一隻手完全可以托起來,式盤的兩邊由於經常撫摸已經發亮了,一看就年代久遠。
樂鰲笑了笑:「這東西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那是當然。」原田得意洋洋的說道,「應該有一千多年了吧,據說是從大唐得來的。我的祖先曾經去過大唐,後來隨著鑒真大法師一起回的國。」
「鑒真師父?」樂鰲又笑了一下,「我記得曾從古籍上看到過,好像他除了佛法高深外,還精通醫術,帶去了不少醫書葯譜。」
「那是當然。」原田的臉上閃過一絲得意。
不過緊接著,卻聽樂鰲話鋒一轉:「至於這式盤嘛……」
「式盤怎麼了?」
看到原田疑惑的眼光,樂鰲頓了頓,又掃了眼那式盤上刻著的天罡北斗:「看樣子你這副是六壬式盤,東漢的時候就該有了。此盤顏色發黑髮烏,而式盤的用料多為棗木,我猜,你這個應該是傳說中的雷劈棗木所制,不要說在一千年前,哪怕是再早上千年,都是難得一見的寶物,想必贈你祖先這式盤的人同你家關係匪淺。不過,雖然這式盤不錯,可……」
說到這裡,樂鰲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