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話:實習大夫
一回到林家,原田就生了場大病,林家的大夫說是傷寒,足足為她診治了好幾日,才將癥狀壓下,脫離了危險。
她一清醒,就看到了坐在屋子裡的林鴻升,想起在那座荒山上發生的事情,就怒不可遏。即便林鴻升不眠不休的守了她好幾夜,也被她憤怒的趕走,還揚言再也不想見到他。
怕她情緒激動再讓病情嚴重,林鴻升只得離開,不過離開的時候,他卻再三叮囑照顧她的丫頭,讓她們好好看著她,千萬不要讓她出門,最好連床都不要下,開窗都要小心,絕不可以再受風寒。
不過,正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經過這場大病,原田根本連下地的力氣都沒有,更不要說出門了,入口的東西除了葯就是粥,半點滋味都沒有,搞得她渾身都軟綿綿的,說話的聲音語調甚至都比以前弱了不少。
這種狀態讓原田晴子很不痛快,沒過幾日就嚷嚷著讓林家人送她去臨城裡洋人開的醫院去,想到那裡輸液打針,好讓自己的病快些好。
顯然,相對於林家大夫的醫術,她更相信洋人的醫院,而且在她的家鄉,洋人的醫院診所早就大行其道,很少有人再喝草藥了,她也很久都沒聞到草藥的味道了。
只是可惜,在林家如今除了林老爺子,就是林鴻升的話管用了,而林少爺既然說了不讓她下床出門,好好在家養病,別人又怎麼可能送她去洋人的醫院?
洋大夫的醫術如何暫且放在一旁不說,單是這送去的路上,萬一再次受了風寒,讓病情加重,這個責任就沒人付的起。
所以,無論這位東洋大小姐怎麼折騰,周圍侍候的丫頭們全都充耳不聞,照樣該送葯的送葯,該送粥的送粥,一切還是按照林鴻升吩咐的步驟來。
這讓原田更加怒不可遏,故而也無數次打翻了丫頭們端來的葯碗粥碗。不過可惜,即便她拒絕治療,卻並沒有難住林家的大夫,等她燒的昏昏沉沉的時候,那大夫便立即進屋替她施針,卻是用針灸控制她的病情。
醒了之後,感到自己渾身都痛,原田這回是徹底服了,也醒悟了,終於開始問丫頭林鴻升的去處。她算是看出來了,如今她在林家,只要林鴻升不開口,誰說話都沒用。
不管怎樣,他在日本也是學的西醫,也曾經因為生病住過醫院,一定能理解她的話,她實在是不想再受這種罪了。
不過可惜,等她想起林鴻升的時候,卻被丫頭告知,少爺出門了,要一個月後才能回來。
她問她他去哪裡了,丫頭也不瞞她,告訴她,她家少爺說是去醫院實習了,再問她是哪個醫院,丫頭卻說不知道。
這個時候,原田實在是無語了,她想要住院不成,這個林鴻升倒好,主動跑到醫院實習去了,讓人打針輸液不說,還把她一個人扔在林家喝苦藥,實在是讓她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不過話匣子打開后,照顧她的丫頭又向她說出了林鴻升臨走前留給原田的話,他讓丫頭轉告她,她的病已經無礙,正是需要固本的時候,所以這個階段還是食補調理對她身體最好,他還讓她好好養病,等他回來后再向她負荊請罪。
聽了這句話,原田便知道,自己的病若是無法徹底痊癒,只怕永遠出不了林家大門了,心中雖然忿忿,可是卻也充滿了無奈,而後,她果然不再折騰了,吃藥喝粥也全都聽大夫的,比之前乖順了數倍。
只是,大夫慶幸之餘,卻不知道,原田平靜的外表下其實在心中已經恨死了林鴻升,並且打定主意,等自己的病好之後,就立即搬離林家,去富華大道上的日本會館里去住,再也不受他鉗制,在那裡,他們原田家有自己的聯絡人。
這一次不是她不想去找,而是她如今根本就沒有能力,之前她想召喚式神幫她傳遞消息,可此時她實在是太虛弱了,剪好的紙人即便沾了她的血,也飛不出去,還沒飛出房間便摔了下來。她是真沒了辦法才不得不老老實實呆在這裡……
此時的林鴻升自然不知道原田心中所想,這會兒他已經在學長的幫助下,化名林洪進入了雅濟醫院做實習大夫。
原本實習大夫是要一個科室一個科室的輪科的,每個科室或一個月或幾個月,好讓實習生的能力得到全面提升。不過,林鴻升可不是專門來實習的,他另有目的,而且他也沒時間花太多時間實習,林家還有一大堆的事情等他去處理,所以,他這一來,就找了兒科作為第一個實習的科室,打算一個月之後就離開。
之所以選擇兒科,是因為這個科室可以更好的隱藏他的身份。雖然他剛剛才回來,可經過前幾日的宴會,這臨城稍微有些頭臉的人家都見過他,他只有在兒科才能最低限度的遇到熟人。畢竟,來這裡看病的多是一些小孩子和婦孺,這樣一來,他被認出來的幾率就要小很多很多了。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雅濟醫院的兒科比較靠後,從這裡的窗戶可以直接看到後面辦公樓里院長和財務室的窗戶。既然知道了夏秋每個月都來還錢,還大讚這裡的肖會計人很好后,他自然要先從肖會計入手了。
林鴻升的學長姓段,也是剛到臨城不久,其實本來他是想直接問段學長的,不過可惜,段學長新年後才來,那個時候,夏秋早就離開醫院了。
說起如何來的這裡,段學長說,當時他本來在別的醫院,不過,卻被這家醫院的院長高薪挖了過來,而且一來就是做這裡的外科主任。
當時因為太急,他覺得心裡不踏實也打聽了兩句,後來才知道,原來這家醫院校董的兒子也是從國外回來的外科大夫,是這裡的外科主任,結果年前出了意外,可這個職位又不能一直空著,這才在年後緊急招人,讓他有了這個機會。至於出了什麼意外,怎麼出的,他卻一概不知,來醫院這麼久,也不曾聽到有人說起,只說是因為私事出了事。
學長知道的也就這麼多,再問就有些太刻意了,但是校董兒子的事情也引起了林鴻升的注意,他決定有機會也要好好打聽一番。不過,事情總要一件件的辦,為今之計,就是先要去探探那個肖會計的底細。
實習醫生是沒有薪水可拿的,但是醫院卻管飯,需要林鴻升從會計那裡領取用餐的餐牌。
雅濟醫院的後面有一座食堂,是專門供應醫生護士們吃飯的,有的時候也供應病人的餐飲。只不過,醫生護士憑著餐牌就可以吃飯,病人卻要花高價才能用餐。於是,這便成了他接近肖會計的機會。
故而,他拒絕了段學長為他代領餐牌的好意,在午休之後,特意去找了肖會計一趟。
會計室在三樓,同院長室很近,門口掛了白底黑字的木牌,很容易找到。林鴻升到達會計室門口的時候,門是虛掩的,他本想敲門來著,可手指即將碰到房門的那刻,他突然改了主意,而是將門輕輕地推開了,盡量放輕腳步走進了屋子裡。
會計室里有兩張對著放置的桌子,不過此時靠房門的那張桌子是空的,裡面那張桌子的後面則坐著一個禿了半截頭頂的中年人。
在來之前林鴻升就打聽過會計室的情形,知道裡面除了肖會計還有一個年輕的出納,據說是另一個校董的親戚,但是這幾日出納請了假,會計室里只有肖會計,正是這個禿頂男人。
林鴻升進來的時候,肖會計似乎在低頭翻看著什麼東西,手也不停的撥弄著算盤珠子,似乎在算賬。不過他帳算得太入迷,再加上林鴻升故意放輕了腳步,所以,直到他都到他桌前了,這個肖會計也沒有察覺。
而這個時候,林鴻升快速的看了他翻看的那東西一眼,發現上面竟然寫的是外文,而且,看那單子的制式,倒像是一張匯款單。不過可惜,憑他此時同桌子的距離,無法看清楚單子上的數額。
林鴻升正想走近些再看看清楚,肖會計這邊也算完了帳,終於發覺了不對勁兒,他抬起頭來,結果發現竟然有人,立即被嚇了一跳。
不過接下來,他卻馬上下意識的用旁邊的一張報紙將那張匯款單遮住了,隨後瞪著林鴻升怒道:「你是誰?來做什麼?這會計室是能隨隨便便進來的嗎?」
看到被發現了,林鴻升立即賠笑道:「您是肖主任吧,我是新來的實習大夫,我們主任說,要來您這裡領食堂的餐牌。」
「實習大夫?」肖會計臉色一沉,看向房門的方向,「你是怎麼進來的?」
「我看到門沒關,就進來了,不過,您似乎太認真了,我也不好打攪您,所以……所以……」
「難道你的家教沒教你進來要敲門的嗎?」剛才實在是被嚇倒了,肖會計叱道。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疏忽了!」
林鴻升連忙賠禮,結果過了好一會兒,肖會計才不同他計較了,然後用鑰匙打開旁邊的一個木櫃,拿出一個小木盒來,隨即問道:「名字。」
「哦,林洪,我是新來的實習大夫林洪,現在在兒科實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