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要命的房子8
十點，沒有人來招呼她。
十點半，依舊沒人來招呼她。前台的小姑娘也不知上哪兒去了。
十點四十五分，小姑娘回來了，夏夕涼客氣地上前問道她的面試。
「哎呀，他們還沒來嗎？我去看看。」小姑娘連忙朝公司的另一邊辦公區走去。
不久她回來了，有點歉意道：「夏小姐，不好意思，人力資源部正在開周例會，等下他們開完了應該就會過來。」
夏夕涼心裡多少有點不是滋味，明明約了十點，現在都要十一點了，竟然還把人晾在這邊，就這個細節，也能看出這家公司HR部門的不嚴謹。
十一點，終於有兩個人匆匆而來，一落座也沒有道歉，立刻開始了面試。
問題與大部分面試一樣，個人介紹、過往經歷、擅長的技能、個人優缺點、成功案例、對未來工作的想法……她曾經在家裡排練過，因此侃侃而談，自信大方。
夏夕涼一邊回答，一邊認真觀察兩位面試官的表情。這兩個人一位年紀大些，工作牌上顯示她姓朱，是個經理。另一個年輕些的姓馬，應該是助理。主要是朱經理在問問題，她年紀看起來應有近四十歲，臉上看起來是化了淡妝，但是淡到可以忽略，唇膏可能是因為喝了水，掉了大半，她很瘦，所以會顯老，尤其說話時眼睛朝上看人，看起來帶了刻薄，也充滿了老態。
夏夕涼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以前在icon，員工的微笑、目光、儀態都是受過訓練的，力求給客人最舒服的感覺。這種眼睛朝上看人，絕對是大忌，被認為是傲慢及失禮。
約莫半小時，大部分的問題都結束了。朱主管又看了看夏夕涼的入職申請表，看了她一眼，問道：「夏小姐，請問一下，你的預期薪酬是多少呢？」
在入職申請表上，夏夕涼在icon的薪酬自然寫的保密，而在預期那裡，她寫了8000。其實，這與她在icon相比，已經算少了。她在icon從做到經理開始，由於業績突出，加上中心店本就是銷售冠軍的常客，故加上績效獎金，沒有低於一萬二過，還是稅後。但她重新開始，也不敢寫太高，8000是她希望稅後到手的工資。以她的工作經歷來講，這個工資要求不算過分。
所以當朱經理提出這個算是「明知故問」的問題時，夏夕涼有點詫異，心裡也「咯噔」了一聲。
「我期望的薪酬是8000，」夏夕涼頓了頓：「稅前。」她也不知自己怎麼突然就降了身價，也許是因為朱經理那毫無表情看不出喜怒哀樂的臉，又或者她身邊的小馬那一抹突然的略帶嘲諷的笑容，令夏夕涼瞬間覺得，自己可能並不值8000。
「你以前的工作與我們的行業還是有很大差別，你的電腦用的怎麼樣？可以接受常常加班嗎？我們是大小周工作制，有時候周末會有公司會議，也需要行政部門來配合的。你可以接受嗎？」她看著夏夕涼的家庭情況欄：「你有兩個孩子啊，誰幫你帶啊？」
「加班可以接受。」夏夕涼覺得自己很軟弱，但是沒有公司不加班啊。「孩子現在婆婆幫我帶，我自己父母也在。不是問題。」
「哦，孩子小，事情多，我們行政人手緊張，一般除非特別緊急，是不允許請假的。」朱經理看了一眼夏夕涼：「另外，你申請的崗位是行政部助理，我們這個級別的工資，可能達不到你的要求。」
夏夕涼覺得自己一再退讓，但彷彿對方說這些，是故意讓她知難而退。她有點那種好強的勁兒上來了，問道：「那不知貴公司這個級別的工資大概是多少呢？」
「稅前5500，包括五險一金。」她看向夏夕涼，用目光詢問她是否可以接受。
夏夕涼咬咬嘴唇，內心很糾結。5500，扣完稅和個人繳納部分，也就5000左右，在南城這樣房子均價都要50000的地方，這個工資偏低了，一般是給剛畢業的大學生或者工作經驗不足的年輕人的。
20出頭的年輕人可以忍耐奮進，5500作為開端已經是不錯。但是她已經30多歲，拉回起跑線，她心裡多少接受不了。
「這樣吧，我們將你的情況跟行政部門的負責人再商量一下，他們其實想要年輕的女孩子。你自己也考慮一下，如果他們有需求，我再聯繫你來第二次面試。」朱經理說完，站起身。
夏夕涼也連忙站起來：「謝謝您。」她心裡挺失落。朱經理的話，讓她知道，她已經老了，和年輕人比不得了。這個工資，就是她現在值得的價格，她早已不再是icon的明星員工夏夕涼了，她不過是個跟不上時代的家庭主婦。有份工作已經不錯了。
臨出會客室前，朱經理回頭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的衣服上，淡淡道：「這件衣服很好看。應該很貴吧。」不等夏夕涼回答，她又道：「我們公司的員工大部分都是很普通的家庭，需要一份穩定的工作，所以踏實認真。說實話，你是孫姐推薦的，我也不妨直說，我們不太招家境好的，感覺比較嬌氣，也不如普通家庭的勤奮。」
夏夕涼訝然地看著她，自己不過穿了一件N年前某品牌的衣服，怎麼就能跟家庭條件好掛鉤呢？如果家庭條件好，她又何必出來工作，而不是做自己想做的麵包店呢？
但是她不能反駁，也不能解釋，只能微笑。
朱經理和小馬都沒有送她去電梯間，夏夕涼覺得自己好像一條喪家之犬般，失魂地上了電梯，又落魄地朝地鐵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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