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年關 難關1
自從趙阿姨來了夏夕涼家，她與凌雅芳可算是輕鬆了些許。趙阿姨是資深的保姆，家務事樣樣十分拿得起。她自己排了時間表，幾點起床，幾點打掃，幾點買菜，幾點洗衣，幾點收拾房間。於是每晚睡前，家裡一定整齊乾淨，再看不到翟依然隨處亂扔的各種玩具，廚房裡也不會有擱在水池中被忘記的晚飯的碗盤。甚至翟凌霄的那些襯衫西褲，也得到了被熨燙筆挺的待遇，而不是從前晾曬時被拉展即可的隨意。
而她負責買菜后，從一開始夏夕涼給了200后，快用完時就跟夏夕涼報賬，每一筆都記在本子上，還有對應的收據，清清楚楚，一目了然。絕無凌雅芳一開始擔心的阿姨會昧了部分菜錢的情況發生。
趙阿姨做菜雖然不如凌雅芳好吃精細，卻也不差。尤其幾道拿手菜，比如蛤蜊蒸水蛋、揚州炒飯、清蒸鯧魚，很得翟依然的喜歡，每次能多吃半碗。只是她不會做麵食，所以凌雅芳還是要包點餃子餛飩之類，趙阿姨學得挺快，兩三次后，也能做的像模像樣。
當晚上夏夕涼與凌雅芳因為可可有點手忙腳亂的時候，趙阿姨也會陪一會兒翟依然。其實小孩子不鬧的時候，也不是很難。無非就是陪著，起個話題讓她自由發揮，再看著就好。
不久后，凌雅芳便將對阿姨的懷疑打消，連一開始要跟著一起買菜，安排當天做什麼都省了，全權由趙阿姨決定。她每天只需要接送翟依然，回家和夏夕涼一起帶可可，再洗洗可可的衣服就行了。生活一下子清閑舒服，中午還能睡個午覺，她反而挺享受這樣「含飴弄孫」的日子。
翟凌霄呢，自然老婆和老媽高興就行，而他也可以穿上整潔筆挺的衣服，不再擔心一回家老婆和老媽因為累而略有煩躁的情緒，周末全家人開開心心坐在一起看電視聊天，也不會因為家務原因變成他孤零零一人，又因為不做家務而被數落。
只是，當第一個幸福快樂的月份結束的時候，夏夕涼跟他商量家用的時候，他才明白，舒服快樂也是要付出相應的代價的。
「凌霄，跟你商量商量。」
這天晚上，翟凌霄回家早，可可吃了奶睡得挺熟，翟凌霄洗過澡，笑嘻嘻湊到夏夕涼身邊，手開始不老實。
夏夕涼卻推開他，一臉正色。
「怎麼啦？」翟凌霄沒注意老婆的臉色，要解夏夕涼衣服的扣子。
「等下，跟你說正事。」夏夕涼抓住那隻「毛手」，挪開一點，看著翟凌霄道。
「什麼事呀？」翟凌霄不明所以地看著她，看出她的認真，便靠在床頭，問道。
「是這樣的，我覺得還是要跟你商量一下生活費的事。」夏夕涼從床頭櫃拿出一個小本子：「之前你給我的六萬已經用完了。」
「啊？這麼快？」翟凌霄一愣，隨即皺了皺眉：「你都幹啥了？」
「不快了好吧，你是我辭職回家的時候給的，這都要一年了吧。」夏夕涼也不高興，什麼叫她都幹嘛了，她啥都沒幹，自從懷孕她連件像樣衣服都沒買。生完了身材變了，也不過是買了兩身淘寶貨，幾百塊。因為餵奶，化妝品和帶功效的護膚品都省了，用的都是幾十塊的兒童面霜，還是和翟依然一起。
「哦，一年了啊。」翟凌霄的口氣隨意，令夏夕涼不太高興。
「是啊，我已經夠省了。」夏夕涼撇撇嘴：「幾乎沒給我自己添啥。」
「但是也有六萬啊。」翟凌霄有點心疼。
「嗯，那我給你報報帳，還是你自己看？」夏夕涼將那個本子丟給他，她聽出他語氣里的不解與埋怨，也一定是埋怨自己「亂花錢」、「不節省」吧？但是他作為男人，哪裡知道油鹽什麼價，孩子日常所需就要花多少，還是兩個孩子，甚至他恐怕連翟依然一個月的學費都不知道要多少吧。等可可再大一點要吃輔食，要上早教，要學東西，依依再大一點要報更多的興趣班。更別說家庭旅行、看病買葯、人情往來等等，開銷只會越來越多。
「不看了。」翟凌霄將那本子擱在一邊，臉已沉下來：「那你要多少呢？」
夏夕涼被他的語氣惹出傷心，被他的話引出屈辱。什麼叫「那你要多少」，她又不是敲詐，不是勒索，不是無理取鬧，不是揮霍瀟洒。相反，她過得比起之前上班清苦太多了。這一切，不都是因為那三個字「我養你」，不都是為了可可的到來？而現在，翟凌霄以一種不情願的施捨的語氣問自己「那你要多少」，深深刺痛了她產後敏感的心。
「你什麼意思啊？什麼我要多少？」夏夕涼語氣不豫起來。
「就是問你要多少錢啊。」翟凌霄對老婆突然發難不解，也有點煩躁。
「你覺得你給我給的很多嗎？」夏夕涼有點憤怒，卻還是顧忌旁邊的可可，壓低了聲音。
「我沒說啊，你想什麼呢？」翟凌霄不打算跟她糾纏。
「你沒說，但是你就是那個意思！」夏夕涼眼圈紅了，可惜一盞檯燈的昏黃燈光，看不出。
「夏夕涼，你無理取鬧吧。」翟凌霄覺得她不可理喻，好好的夜晚就這樣被毀了。
「我無理取鬧？那些錢是花在我身上了？你看我買過什麼，不都是……」夏夕涼激憤地位自己「辯解」。
「我睡了。」翟凌霄冷冷打斷她：「明天一早要開會。」說著，他關了燈，拉過被子蒙住頭。
夏夕涼欲發泄情緒卻被打斷，那種憋屈的感覺實在難受，可她也不可能把裝睡的翟凌霄拖起來爭個短長，其實她自己也覺得自己有點無理取鬧了。明明就是商量生活費的事，怎麼就變成了一場爭吵呢？還不是為了以後生活費多少而吵。
夏夕涼深深呼吸幾口，終於平復了心情，只是胸口仍然因委屈、憤怒而漲的難受。她翻來覆去睡不著，不久可可醒了要吃奶。她一邊拍著懷裡的嬰兒，一邊回憶曾經的生活，不由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