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滿月6
夏夕涼怕秦可冉不高興,忙道:「可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我知道的,夕夕,你是為了我好。」秦可冉朝她笑了笑,但是笑容有點蒼白。
「要不你們結婚後,趕緊生個孩子,這樣也算有個依靠。而且孩子嘛,就算離婚,也總要分給孩子吧。」夏夕涼給秦可冉出主意。電視劇里,小說里,八卦雜誌里,不都是這樣嗎?雖然女方沒有得到什麼,可是有了孩子,男方至少會給不菲的撫養費吧。這樣,也算是秦可冉的一點保障啊。
秦可冉苦笑道:「哎……所以還有一條,我感覺自己不太能夠接受。」
「還有什麼?」夏夕涼疑惑了,如果婚前財產公證以及那樣不平等的條約秦可冉都可以接受,那是什麼她不能接受呢?
「就是婚後不要孩子。」秦可冉小聲道。
「啊?!」夏夕涼簡直炸了毛般,幾乎要跳起來:「這又是為啥?」
「他說,他現在希望兩個人過二人世界,再過幾年,如果他想要了,再要。」秦可冉臉上第一次露出猶疑的神色:「我總覺得他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胡說,絕對是胡說!」夏夕涼心裡瞬間將那位風度翩翩的男子跟騙色騙情的壞人聯繫起來:「可冉,你不能答應啊!」
「我也問過他,但是他沒有解釋。所以我很糾結。」秦可冉露出無助的表情,任誰看了都想保護吧。
「那就更不能同意啊。誰知道他安得什麼心呢?」夏夕涼抓住秦可冉的手:「絕對有問題!」
「夕夕,你不知道,我很珍惜這段感情。」秦可冉卸去平日的八面玲瓏,此刻像個無措的孩子。
「他是我一直夢寐的對象。」秦可冉不好意思地笑笑:「也許你會說我現實,說我拜金,但是,我必須要找一個條件好的男人嫁了。」
「為什麼?」夏夕涼不解,在她心裡,秦可冉就像公主一般,應該是嫁給愛情,而不是現實。
「你不知道我的情況。」秦可冉長長的睫毛覆在眼睛上,似乎在強忍著什麼,她掙扎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吐露了自己的秘密,也算不得秘密。卻讓夏夕涼目瞪口呆,無法反應。
「你以為我是什麼家庭出身?」秦可冉仰在沙發上,自嘲地一笑:「恐怕我說起來,你也不會相信。」她眼神中一直的自信淡褪:「其實,我不過是出生在鄉下的女孩,父母離異,我媽媽出去打工,我跟著外公外婆在田間長大。」
夏夕涼的目光變得驚愕。她眼前光彩奪目的秦可冉,怎麼可能和田間地頭的小姑娘相提並論。
「後來我媽改嫁,嫁到市裡,大家都說我有福氣。可是后爸也有個女兒,比我小。過了兩年,他們又生了個兒子。」秦可冉苦笑一下:「所以就是這麼俗套,但是,作為一個拖油瓶,我怎麼可能會受到重視和喜歡呢?」她微微仰起頭,眼睛里倒映著咖啡廳屋頂漂亮的水晶燈,那麼璀璨流離。
「所以從那時起,照顧弟妹,打掃做飯,背弟妹的黑鍋,做父母的出氣筒,都是我。」她的眼角晶亮亮的。
「我一直相信我媽是愛我的,只是她的生活要依靠叔叔,因此必須對他的孩子好,對弟弟好。所以我一直試著去體諒她,為她做的一切給自己一個可以接受的理由。」秦可冉頓了頓:「但是,當我考上重點高中,我妹妹考上了中專,弟弟初中學校不好,叔叔托關係送去私立,學費自然也不用說。所以不讓我讀書,讓我出來打工賺錢。」秦可冉沉浸在痛苦的回憶中,她的聲音雖然平靜,但卻帶了微微的難以抑制的顫抖。
夏夕涼的心也隨著她的話揪起來。
「那個時候我跪著求我媽,求叔叔,但是我媽那樣狠心,她說要麼我自己想辦法,她管不了,要麼就出去打工。」秦可冉冷冷笑笑:「那個時候我知道,在她心裡,弟弟比我這個拖油瓶重要多了。」
「然後呢?」夏夕涼問道,畢竟秦可冉是跟她同期的畢業生,應該是上了高中也考上大學的。
「我的初中老師和校長到家裡求情,也沒有用。確實,那時家裡沒有辦法負擔三個孩子的學費,而且我的成績好,一定會考上大學。在他們眼裡,與其浪費七年讀書,不如先賺七年的錢。」秦可冉稍稍平復了情緒:「我高中第一學期的學費,是初中老師們捐的,之後我申請了獎學金,放假打點零工,幾乎不用家裡花錢。他們見我這樣,又顧忌親戚鄰居說閑話,便由著我去了。後來,我考上大學,只能選可以給我全額獎學金的學校。」秦可冉突然伸出手,夏夕涼看著她那保養的細白水滑的手指,上面一點裝飾也無,卻如同大小姐的手一般美好。
「你能想到的兼職我恐怕都做過。大冬天在餐飲店洗盤子、大夏天穿著玩偶服在街頭髮傳單,做家教,在學校圖書館勤工儉學。」
她看了看夏夕涼:「你在正常的家庭長大,父母將你當成明珠珍寶,你可以擁有你想要的。多少次我在餐廳當服務員,看到帶著兒子或者女兒來聚餐的家庭,那麼和美幸福,我多麼羨慕,可是我卻無法擁有。那個時候我就知道,錢是好東西,一定要有錢,我才能過我想要的生活。」
秦可冉微微垂下眼帘:「也許你會嘲笑我拜金,奚落我世俗,甚至遠離我,但是,出身不是我能選的,我能選的,只有自己怎樣去努力,怎樣去得到自己想要的。」
「我並不會覺得你不好。」夏夕涼小聲道,她簡直太震驚了。
「說來你可能不信,我從小就知道自己漂亮,這是我的資本。我早早給自己定下目標,我一定要嫁一個有錢人,我不要再做一個『賣火柴的小女孩』,只能在幻想中擁有美好的東西。我想要真的擁有。」 過往的一切好像電影般在她腦海中閃過,她微微笑起來,卻笑得有點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