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月子 日子4
萬穎這個「哼」字代表了很多，自打她來了女兒家和親家母搭班子帶孩子后，夏夕涼常常會聽到這個「哼」字。
所以，當她此時聽到后，頓時浮上一些不好的預感。
「怎麼啦？」她略帶小心地問道。
「說是早上送依依去幼兒園，每天都是一送就不見人了。說是買菜了，你看看廚房冰箱，有啥菜啊？每天就是買點肉，再買點蔬菜。就為這個去趟超市？家裡這麼多事，要是我，肯定著急著回來。」萬穎可是找到機會表達不滿，她語氣略有激動，充滿了憤憤：「看著每天都出去買菜，其實呢，買菜多輕鬆啊，不比在家帶娃舒服啊。」
夏夕涼抿著嘴不說話。其實這話她不是第一次聽了，只要是早上她起來婆婆不在，她隨口問一句，一定會引來萬穎一連串的「說辭」。
「你看看，都要十點了，要是我，肯定著急回來做飯呢。這可是我在呢，管著你和娃呢。」萬穎往嬰兒浴盆里丟了個溫度計，繼續朝夏夕涼「抱怨」。
「是不是去遠一點那個超市了？」夏夕涼打算為婆婆開脫：「也許人家是想讓咱們都吃新鮮菜吧。」
「新鮮啥呀？要新鮮去市場啊。超市的菜不也是冷庫里拿出來的？有必要每天去，就拎回兩個破土豆，一點肉回來？一次就不能多買一點？」萬穎越說越激動：「再說，你做月子呢，也不說買些鯽魚啊，豬肚之類的。光買雞蛋幹嘛？」
夏夕涼「啊」了一聲：「不是每天都有湯么。」
「那還不是我每天抽空下去旁邊那個小超市買的？」萬穎嘆了口氣：「早知道就應該讓你們請個保姆，你看當年帶依依那個阿姨多好。」
夏夕涼點點頭，那位阿姨確實是好，但是畢竟沒有留下來。而且，她環顧了家裡四周，也住不下啊。
「水好了，給可可洗澡吧。」夏夕涼看了看溫度計的紅線，對萬穎道。
「怎麼洗？」萬穎抱著可可，有點不知手往哪裡放。
夏夕涼帶著萬穎給可可洗澡，雖然對嬌嫩的小嬰兒有點害怕萬一手重弄哭，但可可不哭也不鬧，十分配合，刀讓兩個大人鬆了口氣。小嬰兒也不用沐浴露什麼的，就是用柔軟的棉布紗巾擦一擦身，尤其是他拉過臭臭的屁股。
不久便洗完了，萬穎拿了塊新的浴巾包住可可，抱到夏夕涼的床上，又不知下一步該幹嘛。看到梳妝台上有一瓶爽身粉，萬穎僅有的一點帶孩子的知識片段在腦海中浮現。
「夕夕，你看給可可擦不擦爽身粉。我記得他們還有給孩子按摩的。你會不？」她走到浴室前問夏夕涼，就看到夏夕涼要抬起盆子把水倒掉，忙勸阻道：「哎，那盆水別倒，等下我還可以洗衣服。」
「不要吧，給他洗過屁股的。」夏夕涼有點嫌棄，又不是平時，是因為可可拉臭才洗的呀，重點就是那個臭臭的屁股啊。
「哎呦，有啥呀，小嬰兒就是吃奶，那粑粑能有多臭啊。」萬穎不以為然。
夏夕涼撇撇嘴，擺出一副無語的樣子。
「行了行了，不洗衣服，沖馬桶總可以吧。」萬穎沒好氣道：「我就是嫌這麼一大盆，倒了太浪費。」
雖然夏夕涼從小家庭環境還不錯，但是萬穎卻並非浪費和大手大腳的人，相反，她似乎比比較窮苦的凌雅芳還要節約。
夏夕涼順著她，放下浴盆走了出來，正準備給可可做簡單的按摩，突然聽到外面傳來開門的聲音。
「是不是奶奶回來了？」萬穎看著夏夕涼。
「回來就回來了嘛，有什麼啊。」夏夕涼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咱們給娃洗澡了，奶奶他們會不會有什麼講究？」萬穎有點擔憂地問道。
「反正也洗了，有啥講究啊？孩子還不能愛乾淨了。」夏夕涼一邊幫可可動動手伸伸腿，一邊將爽身粉灑在他身上，房間里充滿了甜香氣息。
「你看你，怎麼說話的。」萬穎對夏夕涼的回答方式有點不悅。想了想，還是主動走出去。
夏夕涼給可可包好包被就抱著出去了。
萬穎站在客廳里，帶了一點心虛的笑，朝凌雅芳道：「回來啦？依依哭了沒？哎呀，剛剛可可拉了，這邊還沒來得及收拾呢。」她指指沙發旁邊的一地狼藉。
不知為何，萬穎雖然一分鐘前還在卧室里跟夏夕涼「聲討」凌雅芳，一副自己十分出力有理的樣子，隨時都是站在家裡的制高點數落任何人，隨地都可以趾高氣昂。可實際上，她面對凌雅芳，總是十分客氣，客氣道令人有一種她低了凌雅芳一頭的感覺。不說到底誰出力多，單是氣勢上，她就自降了身段。
「今天表現還可以，沒哭。我去買了菜回來。」凌雅芳脫了鞋，將手裡提的一個塑料袋擱在鞋柜上。夏夕涼朝裡面看，應該是3根玉米，兩把上海青，一塊肉，一盒雞翅。
萬穎朝夏夕涼看了一眼，那眼神明顯透著「看，我說的沒錯吧，每天去超市，就買這點東西」。
「中午飯我來做吧？」萬穎用只有夏夕涼聽得出的帶了詢問和客套的語氣問道。
「也行，你做的夕夕估計喜歡。」凌雅芳點點頭：「你看還要啥，我去給咱們買。或者我先幫你切好。」
「等會兒我看。」萬穎的語氣明顯冷了一度，可惜，凌雅芳拿著塑料袋去廚房了，估計也沒聽出來。
「看看，啥都是我做。」萬穎走到夏夕涼身邊，低聲抱怨道。
夏夕涼張了張口，本來想說，你可以不說你要做啊，人家知道你咋想的呀，還以為你就是想做呢。但是，她還是忍住了。
「可可，姥姥抱抱。」萬穎接過夏夕涼手裡的孩子，對夏夕涼道：「你也回去床上躺著吧。」
夏夕涼看著自己母親原本保養得當的臉上，此時因著連日的操勞而顯露出的憔悴與更深一些的皺紋，心裡挺不是滋味。縱然萬穎說話帶了點「表現」，但是凌雅芳也不應該都借坡下驢啥都不幹，不管萬穎多辛苦啊。
夏夕涼對自己媽這樣「又要當好人把話說滿了，又要讓別人能夠領悟她話底下真實的想法」真是又氣又心疼，卻想不出改變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