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十六
可是我們這棟樓的出口正好是在屍群的位置，從那裡出去一旦驚動了屍群，我們不死也得變得跟老強他們一樣。
此時這棟樓就如同陰陽兩面，一面是可以看到陽光的，一面是黑漆漆的，只有那些老強他們打鐵的熔爐以及一些火把發出的光線。
觀察了半天，我們唯一穩妥的逃生方法就是從二層的哪一家位於樓后側的窗戶出去。
起初強子不願意走，他就趴在床邊焦急的看著外面正在當著奴隸的老強他們。然後轉頭問小寶：「就這麼逃走？」
「不然你還想幹嘛？老強他們就等以後再想辦法吧。」小寶就拉了他一把，然後跟著我們走了起來。
我們小心翼翼的從樓梯間一層一層的下到了三層，都很安全，雖然光線很弱，只有部分地方有從樓後方的窗戶散射進來的光，但完全沒有危機感。我們就心存僥倖的想著，等一下就會從這個殭屍的巢穴逃出去了。然而卻沒有料到，想要再往二層下的時候，情況突然產生了變化。二層的樓道幾乎完全沒有了光線，變得很黑。眼睛要適應一會兒才能看清眼前的物體。
「回去！回去！」走在最前面的李福一邊瘋狂的揮手，一邊低聲急促的跟我們說。
聽到李福慌張的指令，我們也就都慌了起來。轉身就往回跑。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樓下的幾個古殭屍聽到了動靜躥了上來。
說來也是倒霉。由於外面的屍群數量龐大，而這些殭屍昨晚所搭建的巢穴還只是個雛形，所以不足以遮擋住太多的陽光。還是有一部分殭屍是隱藏在建築內的。而藏在我們這個建築的一層跟二層的屍群里，竟然有一些是那從墓中出來的古殭屍嘍啰。後來我琢磨了，躺在外面那些棺材里的應該都是首領級的殭屍，而那些普通的小兵們是無法享受那個待遇的。
這些古殭屍的小嘍啰瘋狂的沖了上來，聽到人類的聲音，那群東西如同是瘋了一樣，吼叫著，橫衝直撞的，一躥一跳的直奔我們而來。很快，七八個古殭屍，圍在了我們的四周，將我們圍了個嚴實。其中兩個是用他們的手插在牆面里掛在兩邊的牆上，側著身子對著我們呲牙咧嘴。
我們整個就亂了起來，老侯他們幾個畢竟是訓練有素身手敏捷，上前去用腳就蹬開了其中幾隻。而那東西爬起來之後，就又向我們前面躥了過來，直接擋住了我們的去路。隨後樓下那群普通的殭屍嘍啰也跟著沖了上來。
當時我們這些人的第一反應估計都是一樣的，那就是「死定了」。也沒人當時還存在什麼冷靜，做的第一動作就是反抗，保命。
相反的，那殭屍們不知為何卻在古殭屍的喝聲中顯得冷靜有序。其中一些想要撕咬我們的殭屍嘍啰，全被那古殭屍躥過去給推開了。然後那古殭屍沖著普通殭屍們吼了幾聲，那些嘍啰們就變得安靜了起來。
看到這種情況，我們也是有些愣了。我們背靠著背，面對著四面受敵的情況。
「我去他媽的。衝上去，去有光的地方！」李福就這麼說了一句，然後上前猛的一推，把小寶的父親推了出去，小寶的父親踉蹌的就撲向了前面的古殭屍。那古殭屍一見有人撲來，瞬間下意識的反映就躥了起來，直接撥飛了小寶的父親。
小寶的父親從樓梯間掉落到了下層去，下層是屍群瘋狂了起來，也不受管制了，團團將小寶的父親圍住，對小寶的父親展開了撕咬。
場面整個混亂了起來，李福、寧宇還有老侯他們幾個在最前面，所以他們幾個趁機就打出了一條路，迅速的往樓上跑。
然而我們這些在後面的人就不好辦了，他們這麼一騷動，屍群也跟著瘋了起來。後面的殭屍們蜂擁而上。我們也想向前、向上沖啊。可是我們卻不得不顧及身後的敵情。
在最後方的是夏偉峰跟馮珊珊。我在他們兩個前面，小寶在我的身邊。強子還有另外兩個女人在我的身後。
我們一面警惕著後面湧上來的殭屍，一面想要跟老侯他們一樣往樓上跑。可是我們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幾個古殭屍爬起來圍住了前進的道路。
「爹！」小寶還在拚命的朝下喊著他爹，眼淚不停的從他眼中流出來。
當時面臨那麼危機的情況，我也沒時間去過多的照看他，只是輕輕的攔了他一下，將他攔在人群中，不讓他去靠近樓梯扶欄。怕他再不小心掉下去什麼的。
可是我的眼睛卻在盯著身後的那群殭屍們，當時其實腦子裡是一片空白的。蒙蒙的，心裡只在不停的默念著：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但我們還是幸運的，那些古殭屍可沒想我們死，或者說是沒想讓我們變成他們中的一分子。
只見其中一個像是有些領導能力的古殭屍，一躥跳起，用他的一隻手猛地戳到牆壁里，掛在半空，沖著屍群一聲大吼。整個屍群瞬間又變得安靜了起來。
然後那古殭屍呲著牙轉頭又來看我們。
我們哪知道他看著我們是什麼意思啊，我們也不懂他們的語言，也不懂他們的溝通方式。我們就只能哆嗦著警惕著。
那古殭屍又是對著屍群一聲比較輕聲短促的嘶吼，像是下了一個什麼命令。
果然，聽到那古殭屍的聲音后，低下的那群嘍啰們紛紛後退，並且所有分散，閃出了一條路出來。
隨後那古殭屍又轉頭看向我們，沖著我們一挑頭，同樣也是發出一個輕聲短促的聲音。
我們這些人四目相對的，我們似乎明白了那古殭屍是什麼意思。他是讓我們下去。我們也明白了，之所以我們沒有遭到屍群的毒手，是因為我們接下來幾要面臨跟老強他們一樣的努力生活了。
「爹！」小寶還在輕聲哭泣著，輕聲呼喚著他爹。強子在一邊緊緊的摟著小寶的脖子，表示著安慰。
「咋辦？」夏偉峰就問我。
畢竟現在這群人里只剩下了我們兩個成年男人。
可是他問我算是問錯人了，因為我當時是完全沒有想法。心跳的正厲害，還沒從驚魂未定中走出來呢。
「走吧。總比被他們咬死好。」馮珊珊在一邊替我給出了答案。
隨著馮珊珊說完就邁步走了下去，我們幾個也就陸續的跟著走了下去。兩邊的殭屍嘍啰不停的對著我們呲牙咧嘴，嚇得另外兩個女孩直閉眼睛。
走到二層平台處的時候走在前面的馮珊珊猶豫了一會兒，轉頭看了看後面哭著的小寶。因為我們不得不從小寶的屍體上跨過去。
小寶父親的屍體就躺在地上，已經被那屍群撕咬的面目全非了。渾身是傷口的躺在血泊之中。
小寶並沒有撲上去跪在屍體前面，或者去碰碰他父親的身體什麼的。他只是站在那裡看著屍體，哭的狼狽不堪。或許他心裡還是無法接受這個畫面。他寧願不去相信地上的是自己的父親。
可是在身後屍群的催促聲中，我們不得不繼續走下去。
儘管小寶目不轉睛，視線遲遲不肯離開那具屍體，雙腿也不像邁步，但強子還是硬拉著小寶繼續走了起來。
我們在屍群的押送下，走出了樓里。穿過了外面更加龐大的屍群，我們走向了那個被看管著的奴隸群體。
遠遠的，我們就看到了老強他們幾個的身影。
李夢瑤此時正在一邊用斧頭劈著木柴，一邊照看著自己的女兒小欣欣。小欣欣此時臉上都是灰土，衣服破破爛爛。形影不離的守在李夢瑤的身邊，拉著李夢瑤的褲腿。那個膽小的悅怡在抱著李夢瑤劈開的木柴，往熔爐裡面送。
熔爐旁，老強坐在輪椅上，揮動著鐵鎚不停的敲擊著通紅的鐵，將它們打造成兵器的模樣。
再走進的時候，老強他們一眼就認出了我們，遠遠的抬起頭愣愣的看著我們。
我們幾個被屍群押送著走去了他們當中，古殭屍之間似乎進行了交接，我們被一些進化了的殭屍接手了。其中幾個走了過來，將我們推推搡搡的進行了分工。
幾個女孩子被分到了李夢瑤他們那裡。我跟夏偉峰被分去了老強他們那裡。小寶跟強子則是被分到了另外一組去打磨那些已經成型的兵器。
「咋回事？你們不是應該繼續向前走嗎？ 怎麼也返到這兒來了？」老強就問我跟夏偉峰。
夏偉峰哭笑不得的嘆了口氣說：「別提了。也是他媽倒霉。」
「那幾個當兵的呢？」老強接著問。
我看偷偷看了一眼樓上，還沒等回答老強，身後殭屍的吼聲就打斷了我們的談話，我們被督促著干起了活來。
其實剛才在樓裡面形式一片混亂，後來我還真沒注意到老侯他們幾個跑到樓上去的情形，也不知道有多少殭屍去追他們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追上他們。
我當時還幻想著，或許他們會想辦法救我們出去。
身後的那東西又對著我吼了起來，使得走神兒的我只好回過神來專心的幹活。然而我還真不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麼，一時無從下手。那殭屍遞給了我鎚子跟夾子。
我跟夏偉峰就學著老強他們的樣子，從炭爐中夾出燒紅了的鐵塊，染紅用鎚子不停的去砸，把他們砸成兵器的模樣。
也不知道這些殭屍的智商怎麼會達到這個地步。他們竟然完全的掌握起了古時打造兵刃的流程。
我們這些由人類組成的奴隸群體，有著明確的分工。首先的一批人負責將那些殭屍收集來的各種鐵物熔成鐵水，然後倒入模型，再進行冷卻，將鐵水弄成長方形的鐵塊。鐵塊運到我們這裡來，再進行一次燒制、敲擊，打造成長刀的模樣。燒制要用炭火，可是畢竟沒有風箱，就只能用人力揮動著扇形物體不停的扇風。
老強嘆了口氣安慰了我們兩個說：「唉……干吧。到了晚上就清閑些。等那些鬼東西都醒了，勞動力就多了。」
另外一個離我們不遠的揮動著鐵鎚的男人一邊用力敲擊一邊接著老強的話說：「這他媽哪是人過的日子啊。連畜生都不如，還不如就他媽變成他們得了。還清閑點。這連個睡覺的時間都沒有。還讓人活不讓了？」
「知足吧。總比留在下面挖地道要好的多。」這時又一個男人就奉勸他說。
我們就一邊幹活一邊聽另外一些人給我們講，這些人早在幾天前就被俘虜了。而且被俘虜的人群不光是現在這裡這些，還有一部分聽說是被帶去了屍群的總巢穴，他們不知道總巢穴在哪，可我知道那就是九宮山那邊，當晚我們打開了的墓穴那裡。還有一部分人在地下，幫著這屍群在挖掘地道，地道直通下面的城市。也就是所謂的封鎖區外。剩下的一部分就是我們了。
總共被殭屍用來當奴隸的得有兩三百人吧。
也就意味著，事態嚴重的升級。這屍群由漫無目的演變成了有組織有紀律，然後又要展開大規模的攻擊。他們恐怕是要消滅整個人類，也或者是想把人類都變成他們。
伴隨著叮叮噹噹的打鐵聲，時間就過去了，轉眼就到了中午左右。因為看不到太陽，我們也是沒什麼大概念。只是覺得肚子餓的很。
然而這些殭屍竟然也懂得給我們這些奴隸們放飯。我們停下了手裡的作業，被屍群圍到了一個地方聚集到了一起，那些殭屍嘍啰們搬來了一堆他們收集的人類的食物，其中夾雜著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什麼米、面、生肉、爛蔬菜、水、零食、麵包之類的全部都有。像是倒垃圾一樣，倒坐在了地上。
起初看著這些東西一點想吃的意願都沒有，可周圍其他人卻似乎習慣了，都蜂擁而上，從那堆東西中挑搶了起來，先下手的自然就搶到了很多好的東西。這樣子看著就像極了飢荒年代的難民一樣。
可不是嘛，我們現在就是難民那。甚至比難民還低一個等級。
「給！」夏偉峰捅了我一下，遞給了我兩袋吃的。我接了過來，然後他又上那堆東西里扒拉出了許多。
老強我們這些人又聚到一起了，大家圍坐在一起吃著東西。
只是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比之前我們在一起逃難時還要苦的苦相。李夢瑤眼含著淚水，一邊喂著小欣欣吃東西，一邊自己也吃上幾口。
小欣欣不再像之前一樣活潑可愛了，此時像是幼小的心靈受到巨大的驚嚇后變的傻獃獃的一樣。我看著她好像驚弓之鳥一樣，身後一有點輕微的動靜，她總是要縮著脖子哆嗦幾下。
當初那個大家閨秀般的玥怡此時也是狼狽不堪，披頭散髮的，拿著麵包的手上也是傷痕纍纍。
小寶還在傷心欲絕，根本沒有吃東西的想法，拿著個麵包欲哭無淚的發獃。強子就在一邊督促他吃點。老強也在安撫著小寶的情緒。
我一邊吃著東西，一邊不時的偷偷抬頭觀察著頭上。認真觀察發現，在頭上那些用來遮擋陽光的是各式各樣的布。不是用針線緊密的縫起來的，而是用鐵絲、電線等東西簡陋的串起來的。四角綁在鐵棍上，鐵棍插到了樓的牆壁內。
再仔細觀察地形，才知道這並不是胡亂選的地方。這個地段兩邊的建築是緊密的，可以說是三面密不透風。兩側是一排緊密的高層建築，正前方正好是一個類似於商場的五層高的商業建築。商場與兩側的建築之間僅有幾米的縫隙，也都被用布遮擋的很嚴實。更絕的是後方，這群東西用木頭當作樁子，延長出了一條常常的隧道的感覺，一直延伸出去好幾千米的樣子，唯一微弱的光線是來自於後方，距離屍群大概有幾千米的地方，依稀可以看到有散射光在洞口附近。因為不是直射光線，所以那光線並沒有過多的延伸到裡面來。
這是何其緊密、龐大的工程。可見這屍群的威力真是無法想象。一夜之間，竟然如此龐大的工程。雖然簡陋卻也完全滿足了他們的需求。
我抬頭不光是觀察這些建築，也是在尋找老侯他們。想著他們可能在哪個房間里正觀察著我們。
我在想他們不知道是否還活著，有沒有遭到屍群的攻擊。如果我也在那上面，那麼此時應該是焦急萬分。因為這些殭屍既然有了思想，還發現了有人在建築里，那麼他們就不看可能放鬆警惕。即便現在樓體後方的一些房間里有陽光照射作為威脅，可是如果一直呆在建築里，天黑下來，那就等於是瓮中之鱉。更何況，如果那些古殭屍要是向堵住二層的樓道窗戶一樣，想辦法去堵住整個樓道里的窗戶，那他們不用等到天黑，現在就可以追上去。
唯一能逃出去的方法，也就只有儘快的從高層的窗戶想辦法逃出樓里。
「看來是難逃一死了」夏偉峰一邊吃這東西一邊苦笑著說。
我看了一眼他，然後繼續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他就繼續自言自語的在說：「老侯他們不是說了嘛。再過兩天軍隊就要展開大規模的清理了。到時候，導彈什麼的飛下來……嗨，反正也是個死。就當光榮犧牲了吧。與其讓這些東西再害更多的人，倒不如就這麼地吧……」說完他像是看開了一樣哼笑了幾聲。
是啊，他說的對。如果真要是軍方執行了大規模的清理。我們同樣也是沒命了。不過從另一個角度分析，或許在當前這種情況下，儘快的執行清理計劃，反而會對整個人類有好處。可是當時那種偉大的心理活動只是維持了幾分鐘，隨後各種不甘、不願就又全部湧上了心頭。
家人、親人、朋友、同事，自己還沒做的事兒，沒去過的地方，一切的一切都強烈的告訴著自己，其實我並不想死。
對！得活下去。一定會有什麼辦法，讓我們逃離這變態的屍群，一定會有什麼辦法讓我們趕在清理計劃之前逃離這裡。
或許我們可以找電話，去與外界聯繫、求助。
我突然想到，沒錯呀，這些天只顧著逃命，卻忽略了與外界的聯絡。只是為什麼會這樣？我起初一直是把那個找到的筆記本跟手機帶在身邊，一有機會就會找網線聯網的。可是遇到老侯他們之後，漸漸的在老侯的指揮下，忽略掉了聯絡的這個環節，後來手機沒有電了，有幾次我想要試圖去找地方給手機充電，或者是找新的手機，都被老侯說是浪費時間給制止了。再到後來所有的時間都只顧著逃命，直到與老強他們分散的時候我把筆記本跟手機都丟了，甚至就徹底的忘了這個環節。
也可能是前面的一段路有些順暢，我心裡一直以為只要再穿過一兩個城市，我們就能順利的走出這個災區。重新回到人類文明的世界。然而卻沒預料到這些殭屍會進化變異的現象。或許正是被這種僥倖的心理給害了，害的我落得如此囧鏡。
想到這裡，我就趕緊轉過頭跟夏偉峰他們說：「電話！找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