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是戰是和
一個時辰后。
孫權正襟危坐於主位之上,張昭,顧雍,朱治,吳景四人進門,只是微微拱手行過一禮,便各自找位置坐去。
畢竟孫策不在,以他們的身份,無需對這位二郎君施以多大禮數。
「二郎今日讓我等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最後而來的吳景邊走向座位邊道。
「把周校尉的書信遞給四位長君傳閱一番。」
孫權把書信遞給身旁侍者,開口道:「大江水軍遭荊州軍襲擊,水軍督凌操兵敗身死,周校尉正領殘軍返回,荊州軍尾隨其後,離吳縣也不過幾日路程了。」
「荊州軍竟來了吳縣?!」
堂下四人神色登時大變。
也顧不得什麼面子,慌忙起身,從侍者手中搶過信函,圍在一起看了起來。
半刻鐘后,四人皆是失魂落魄回到座位之上。
「權今日召諸位長君來,就是想問問我等現在要如何應對,還請諸君拿個主意才是。」
孫權起身一拜,望向堂下四人。
幾人互相望了望,三人目光集中到張昭一人身上:「子布兄,在座幾人屬你最長,又是郎君親命的吳郡長史,不如就由你先說吧。」
「好吧,承蒙諸位看的起,那我就先說一句,荊州軍攜大勝而來,這火藥之物更是尤為犀利,孫郎雖弄到了火藥配方,但尚未製成,若劉琦勢大,我軍能不戰便不戰為好。」
張昭起身行禮,看了一眼孫權,又望望身旁三人道。
「子布兄,以你話中之意,這是要與那劉琦乞和?你應當知曉,孫郎與荊州乃有大仇,今敵軍未至,你便想與荊州乞和,枉孫郎還將吳郡諸事託付與你,你教我等如何於孫郎交代?!」
朱治也隨之而起,疊著雙手不滿瞪著張昭:「某不同意與劉琦講和!」
「朱君理!你以為我想講和?!荊州八郡,外加劉琦新佔三郡,乃是十一郡之地,而我江東僅有三郡,還有叛亂尚未平息。
劉琦此次敢登岸而攻,必是早有準備,僅憑吳郡這兩萬兵卒,你能保證擋著住劉琦的火藥和兵鋒嗎?!就算能擋住一次,以荊州天下無雙之水軍,援兵定能源源不斷,你還怎麼擋?」
張昭毫無懼色反駁,神色更是不滿。
你們這些武人遇事就知道開戰!
殊不知戰事一起,打的是我等吳郡世家的錢糧,耽誤的是我等世家的生意。
三郡對十一郡。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好好吳縣非要打的稀巴爛,愚蠢!
「某不知擋不擋的住,荊州會不會有援軍來,只知孫郎將吳郡兵事託付於某,某有守土之責,某不能對不起孫郎,先戰,戰不過再言其他。」
朱治負氣而道,說完扭身走向一旁,誰也不理誰。
氣氛一時有些凝固,孫權也沒敢插話。
他也能看出來。
兄長未在,僅憑自己這個尚未及冠的小子,是鎮不住這四位不是吳郡豪強,便是自己的長輩,亦或有大功者。
「子布,君理,你二位勿要再爭,且聽吾一言,雍有一折中之法,無需與荊州軍拼的玉石俱焚,也無需與荊州軍請和。」
顧雍上前拉住二人道了一句。
「哦?元嘆,你有何折中之法,快快道來。」
朱治和張昭同時扭身,有些迫不及待問道。
「既然我等不知是戰是和,那我等不妨就儘快稟於孫郎,讓孫郎定奪,而我吳縣兵馬,可趁劉琦未至,護佑我等家眷婦孺向南退往富春縣內,聯合會稽之軍共防劉琦,等待孫郎消息。」
顧雍笑咪咪而道。
「元嘆此法倒是有避敵鋒芒,誘敵深入之意,聽那劉琦素有仁義之名,想必也不會難為吳縣百姓,我等暫且後退,探得劉琦究竟有多少人,是否有援軍而至,再決定是戰是和也不遲。」
吳景也笑著上前,對顧雍的主意稱讚不已。
張昭和朱治四目而望,開始思索起其中的利害來。
此舉既不用現在就和劉琦開戰,也不會太損失吳郡世家的利益。
正值此時。
門外忽有一隊郡守府親衛而至,其中甚至有三五個持刀健婦。
「吳景!想不到你身為吾之親弟,竟能說出此等懦弱之話來,實乃給我吳氏蒙羞!」
一聲婦人的厲斥也隨之而來。
四人忙回首而望。
只見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嫗右手持杖,左手在身穿皮甲,背縛短弓的少女攙扶下快步進門。
來人正是孫郎之母吳夫人和幼妹尚香。
「我等見過老夫人。」
張昭、顧雍和朱治三人連忙行禮。
「阿姊……」
吳景脖子縮了縮叫了一聲。
儘管他早已過不惑之年,但是遇到這位性格向來強勢,又相依為命過的長姊,總是忍不住有些后怕。
「二位先生還有朱校尉免禮。」
吳夫人笑著躬身回過一禮,面色突然一厲,抄起手中拐杖向吳景揮去,口中念念有詞。
「我讓你再言撤退!」
「我打不死你個膽小怕死的慫包,可對得起你姊夫與我……」
吳景連忙在大堂之內四處遊走躲避,口中直呼『阿姊饒命』。
顧雍三人頓時也有些尷尬起來,畢竟這想法提出來后,他們三人也未反對尚在思慮。
這吳夫人罵的是自家弟弟吳景,可他們聽起來,怎麼都有種指桑罵槐的意味……
「阿母,此言並非舅父之意,是顧君他們尚在商量對策,只是有此其中一策而已,未作決定,阿母還請勿要再怪罪舅父,接著商議對策才是。」
案前的孫權起身高呼了一聲,奔下堂來拉住吳夫人之手請求道。
「還是權兒懂事,阿姊,我與顧君他們還在商議對策而已,你莫要聽風就是雨……」
吳景停下步子,感激瞅了孫權一眼,以手擋著額頭小聲沖吳夫人嘟囔道。
「郎君與吳兄所言極是,我等只是尚在商議而已,尚未爭論出是戰是和,還請老夫人勿要苛責於吳兄,接著拿定主意才是。」
朱治也上前一步行禮請求道。
「原來兩位先生和朱校尉與我這不成器弟弟尚在商議?那是賤妾失禮了。」
吳夫人這才停下手來,忙向三人致歉。
「老夫人不必多禮。」
三人紛紛回禮。
卻見吳夫人已回頭望向身旁:「權兒,你可有向兩位先生和朱校尉說出心中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