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9章 算不清的賬
第931章
「回去吧……」
陸九堂呆住了,包括朱老大一干人,都呆在原地,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話。
面前這人,可是鬼中的鬼,惡中的惡。站在他面前,說話都下意識打顫。進了涼州地,大家心裡都明白過味兒來,覺得這次肯定必死無疑。怎麼到最後,程大雷只是隨意揮揮手,一聲『回去吧』就打發了眾人。
陸九堂頓了頓,道:「陛下心裡也十分難過,見到和先生的人頭后,陛下嘆息良久,無聲而泣。最後才決定將殺人的人與和先生的人頭一起送到這裡,由程當家處置。」
程大雷靠在椅背上,微微閉上雙目,擺擺手道:「回去吧。」
陸九堂準備再說什麼,程大雷已下了逐客令,其他話都被劉發財堵了回去。
大家只得無可奈何的離去,臨出門前,陸九堂回頭看了一眼。只見程大雷坐在書案后閉目養神,擱在書案上李行哉那封親密書信一動不動,程大雷看也未看。
待諸人離去后良久,程大雷方才睜開眼睛,曲起手指,敲了敲桌上的木匣,口中長長嘆了一聲。
「何苦來哉。」
「大當家,這件事該如何處置?」
程大雷頓了頓,道:「找地方埋了吧,都講落葉歸根,大家都是無根之人,涼州就算大家的家。對了,找白元飛去江南一趟,將和珅的屍骨取回來,給他一個全屍。」
「是。」
劉發財答應一聲,捧著人頭離去,下去著手辦這件事。
雖然窩在江南,不參與這次天下大變。但程大雷並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江南、東海、包括野原火統治的江北,都有涼州的探子。
天下大事源源不斷送到程大雷面前,分門別類,追根溯源,探究表現后的內在。
李行哉一戰定江南,這消息已先一步傳到程大雷耳中。甚至包括和珅的死訊,程大雷已提前知道。
既在羅網內,便是命苦人。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死的會是和珅,有朝一日也未必不會是程大雷。對於這件事,程大雷除了無話可說也只剩下無話可說。
而北地,野原火已經擊潰各路諸侯,成了江北名實兩全的統治者。
一個江山北望,一個殺意未盡,看來南北分而治之的事情不會出現,二人之間遲早會有一戰。
而這個時候,涼州兵馬也在暗暗調動,暗潮洶湧,蓄勢待發。
程大雷走出了屋子,一陣長風撲面,帶來些微涼意。
春去秋來,又到一年之尾。涼州這柄刀磨了許久,過了這個冬天,怕程大雷就躲不過這個亂世了。
……
話說陸九堂一行人離開涼州后,星夜兼程沒有半月光景便回到江南。
對於這夥人能夠活著回來,宋游渠等人大呼不可思議。在大家心中,他們已經被當做死人,甚至他們的妻兒老小已開始為他們準備後事。
誰料想,這夥人竟然活著回到江南,難道是含冤不屈,冤魂回來索命……
李行哉在百忙之中,抽空見了這夥人。
「聽說朱老大沒和你們一塊兒回來,程大雷把他留下了?」李行哉悠悠道。
「這……啟稟陛下,這個……沒有。」陸九堂答道。
「什麼!」李行哉一怔,本來斜靠在椅背上,突然坐直了身子:「哪朱老大去了何處?」
「回陛下,屬下將朱老大送到程大雷處,程大雷不審不問,也沒有過分追究這件事,就放我們回來了。是屬下無能,半路上被朱老大磨破韁繩,在夜裡跑了。」
李行哉皺起眉頭,臉色變得愈發難看,頓了頓道:「朕給他一封親筆信,程大雷可有回什麼話沒有?」
陸九堂搖搖頭:「沒有。」
「這個不太可能吧。」
「屬下親眼所見,陛下的信遞上去,程大雷並未拆看,至少在屬下離開前,他沒有看過。」
「連看都不看。」
李行哉手托起下巴,皺眉陷入沉思中。
一旁的宋游渠見他臉色不太好,揮揮手讓陸九堂一波人趕緊下去,免得遭了魚池之殃。
過了良久,李行哉方才抬起頭,輕輕嘆了口氣。
宋游渠靠前一步,道:「陛下,為何程大雷不追究這件事,您反倒不開心。」
「噯,你懂得什麼。」李行哉坐直了身子,道:「兩軍交戰,生死由天,和珅既然入這個局內,他殺我或者我殺他,都是理所當然的事。這個道理我明白,程大雷心裡也明白。」
「既然如此,陛下更沒必要多慮。」
李行哉搖搖頭:「道理是這個道理,可天下事有幾件是按道理辦的。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這次程大雷如果留下朱老大,重重的處置他,這表示程大雷一腔怒氣都發泄在朱老大身上。就算心裡記我的不是,也不過一兩句話就可以挑明的事。」
「但他不審不問,輕描淡寫的放過朱老大。很顯然,這筆賬他沒有記在朱老大身上,而是記在了朕身上。」李行哉抬起頭,雙手一攤:「朕和程大雷之間,沒交情了。」
世間事不怕明刀明槍的對峙,也沒有吵不明白的事。可人與人的關係,最怕藏著掖著不啃聲。明明知道雙方關係已今非昔比,卻只得揣著明白裝糊塗,冷不防什麼時候對方就給你一刀。
和珅棄涼州而去,臨走之前也與程大雷算清楚了賬。他不欠涼州的,涼州也不欠他的。
但畢竟這麼多年共事,偏偏程大雷又是個極端小心眼的,這筆賬怎麼可能說清就清。
為了和珅一條命,斷了與和珅之間的人情,李行哉心中也不知道,這筆賬算得虧不虧本。
罷罷罷,本就是算不清的糊塗賬,眼下事情已經做了,便走一步算一步,以後再說。
話說,這程大雷也夠不給面子的,自己的親筆信,卻連看也不看,委實是不講交情。
現在江南初定,有諸多事要處理,李行哉也是諸事纏身,忙得不可開交。
這件事對他來說,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反正事已至此,李行哉也沒辦法在這件事上過多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