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可惜一鍋好湯
第666章
柳芷好不容易從書房裡撤出來,看外面爐火上的熱湯。骨與肉已經熬得酥爛,掀開鍋蓋的時候冒出一陣白煙,熏得柳芷眼睛都睜不開。
如此,倒是掩飾了她的心慌意亂,面紅耳赤。她用勺子將香料篩出,將熱湯盛出來。心中卻是不停的責怪自己:原本就想著找個機會要個名份,不然日子一天天過下去,自己沒有個正經名份,就只能隨便找個僕人嫁了。
剛才多好的機會,怎地不知順水推舟,投懷送抱。
柳芷有自己的小心思,程大雷窩在書房內,感覺也不是如何好受。這時候,柳芷已經端著湯進來,又分到細瓷碗中。
湯熬得極香,已經泛起白色。不過程大雷此刻的心思不在這些肉食上,早已飄到了別處,卻是可惜了這一鍋好湯。
「坐下一起吃些。」
程大雷坐在桌前,柳芷仍立在一旁,當然,從前許多次都是這樣。
「大當家坐著,那有我坐的份,我在這裡伺候著就好。」
「噯,哪有那麼多規矩,從前在青牛山不也是很隨便的么。」
「現在不是從前,這裡也不是青牛山了。」
柳芷輕輕道了一聲,心裡也有些酸楚。現在的確不是從前,程大雷的手下人越來越多,蛤蟆城的勢力也越來越強,可還是感覺自己和程大雷的距離越來越遠。以前還當自己是身邊的人,如今就只是個端茶遞水的丫鬟了。
程大雷同樣長嘆一口氣,倒是沒有柳芷如此多的感慨。大敵當前,他本該全神貫注,但這一鍋肉香還是分走了自己的注意力。也許和珅這混蛋說得不錯,自己做人不要太拘著。但可惱的是,和珅並沒有告訴自己怎麼不拘著。
他吃得很慢,中間與柳芷也沒多少話說,二人同處一室,但卻又各自默不作聲。
心裡翻來覆去,程大雷想著怎麼打破僵局。他從青牛山走到蛤蟆城,過程中經歷許多事,如今論武藝已稱得上當世無雙,談到打仗程大雷也懂一些,有統領一支隊伍的能力。然而,在男女之事上,程大雷終究沒多少經驗,如果按系統評級的話,至多屬於糟糕,連普通都談不上。
碗中的湯盡了,柳芷再不動聲色與他續上,程大雷雖然再三讓她坐下,但她堅持拒絕,自己擺明身份就是個伺候的丫鬟。
程大雷也是無奈,這樣熬著時間終究不是個辦法。他將碗在桌子上一擱,道:「不吃了。」
二人都有些冒汗,或者是因為熱,或者是因為其他緣故。聽到程大雷這話,柳芷也立刻鬆口氣,將桌上的碗筷收拾起來。
「大當家您早歇著,我就在外面,您有事喚我就好。」
程大雷一顆心七上八下,百爪撓心,當真是不知如何是好。最後還是想起和珅的話,這種事本不需要考慮太多,也不值得自己考慮太多。開口直說便可。
「嗯。」程大雷冷著臉:「今天你就歇在這裡。」
柳芷捧著碗筷正要離去,聽到這話忽然頓住,程大雷看著她的背影,心中咯噔一下,這姑娘該不會當場翻臉吧。
然後,就聽到她用細弱蚊蠅般的聲音輕輕『嗯』了一聲。
柳芷慌張無比,但假若她回頭看一眼,就會發現程大雷比她更加慌張,也不過是一頭紙老虎而已。
等柳芷去而復返,再次進來時,程大雷躺在炕上假寐,眯縫著眼睛偷看柳芷。見柳芷面色潮紅,羞得抬不起頭,耳邊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音,她將外面的襦裙解了,木釵拔下,流出一卷長發,之後墊著腳尖吹滅油燈,摸黑爬上了炕。
黑暗中,感覺有一支只粗糙的手握住自己的手腕,柳芷全身繃緊,她並不缺少和程大雷同處一室的經驗,但今時不同往日,程大雷畢竟已不打算做個君子。
朦朧中感覺程大雷將自己拉近懷裡,柳芷渾身燥意,覺得胸口有團火焰,呼之欲出。
她嚶嚀一聲,口中糯糯的聲音道:「大當家……」
程大雷堵住了她的嘴唇,令她說不出話來。
……
次日天明,響晴薄日。
程大雷睡得較晚,醒來的時間也不會走。當他從書房內醒來,看到自己身側的床鋪收拾得乾乾淨淨,已不見了柳芷的蹤影。
剛打了個哈欠,從炕上坐起,柳芷便從外面進來。從她臉上倒是看不出如何,只是兩曬見紅。手裡托著銅盆,胳膊上搭著毛巾。
「我伺候大當家洗漱。」
程大雷答應一聲,卻也不知該如何面對今日的關係。只好虛偽的保持正經的面目,柳芷在一旁伺候,等程大雷洗臉漱口之後,再伺候他更衣。
裹上皂色長袍,登上牛皮快靴,整個人也顯得精神幾分。過程中,柳芷只是細心服侍,卻也沒有多說一句話,只是給人的感覺輕快幾分,不像幾日前那樣幽怨。
「大當家,昨晚你說要將夫人接回來的。」柳芷細心提醒。
「嗯嗯。」程大雷點點頭,打算將這件事交給龍字軍的人辦。
如今的局勢的確有些緊張,還是讓蘇櫻和樊梨花住在蛤蟆城安心。就算金絲雀要踏出牢籠,也不是現在這個時候。
程大雷的確有事要做,今日要去看看軍策府討論得如何,的確沒有太多時間耽擱在柳芷身上,考慮二人此後的關係。
而柳芷的反應就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宛若他就像是程大雷的私人財物,程大雷予取予奪。
程大雷不僅有些吃驚,心裡下意識冒出個念頭:僅僅是如此么。
緊跟著又冒出下一個念頭:原來如此么。
第一次,程大雷感受到權力的甘甜。從青牛山走到蛤蟆城,他此身並不幹凈,江湖上流傳的惡名,也不僅僅是謠傳。他殺過很多人,所做的事也並不是完全正確,但有一點程大雷從沒變。
他從不曾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一直當自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人物。
然而,事實早已不是如此。
如今的他,已經一言定人禍福,一言定人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