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身不由己
第445章
李行哉說得咬牙切齒,崔相心中卻十分不屑。誰不知道你和那程大雷狼狽為奸,湊在一起不亦樂乎。當初李行哉從蛤蟆寨離開的時候,程大雷還特意派兵去搶人,差點和涼州城開戰。
這消息早已傳到崔相耳中,但對於李行哉的話,崔相卻不會去拆穿。只是長嘆一聲,道:「是吶,我孫女婷兒還在那惡賊手中,現在還不知什麼情況。」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即便城府深沉的崔相,在提起落入虎口的薛問婷時,也難免有幾分真情流露。
李行哉心中感慨,微微側身道:「怕早已經被糟蹋了。」
崔相的眼角猛地跳動了兩下。
他壓下心中沸騰的情緒,道:「卻也沒想到,那惡賊竟然如此了得。擺下天羅地網也殺不了他。只不過,老夫還有一件事想不明白,這程大雷甘冒奇險,孤身來到并州趟這渾水,究竟有什麼目的。」
說這話時,崔相眼睛看著李行哉,想要觀察他的反應。崔相一直懷疑,李行哉和程大雷之間還有一些聯繫,這次很大可能,程大雷就是李行哉召來的,雙方嘀咕在一起,說不得搞什麼陰謀。
「這有什麼難猜的,他肯定是想救人吶。」李行哉輕描淡寫道。
「救人?」崔相皺起眉頭,意味深長的看著李行哉:「救什麼人吶?」
「林少羽啊,還能是誰。」李行哉突然領悟崔相眼神的含義,道:「難道還能是救我么,你想什麼呢。」
「這不太可能吧?」崔相難以置通道。
「有什麼不可能的。」李行哉坐直身子:「程大雷這個人吶,我很了解,基本上,屬於腦子有些拎不清。有時候腦子一糊塗,難免就會做一些不可理解的事情,我都習慣了。」
崔相還是第一次從這個角度思考,但如果排除掉程大雷和李行哉勾結的可能,他冒險來到并州,或許就是為了林少羽。
「但現在林少羽被困在殺虎口,伏誅也就在這幾日,他就算來了,怕也救不了林少羽,甚至還會自己送命。」
「所以說,他腦子有些拎不清楚么。」李行哉話鋒一轉:「不過他既然敢來,肯定是把一切事情都想到了,也有救出林少羽的把握。」
崔相沉默下來,想起從前程大雷的所作所為,幾乎每一次都是冒天下大不違,對於這等妖孽,確實不可掉以輕心。
「依殿下對那莽夫的了解,怎樣才能擒住他?」
「無非就是多派些兵,多用些高手。能殺了他就殺了他,做不到也沒辦法,無非盡人事聽天命而已。」李行哉將話題移開:「林少羽現在的情況如何?」
「他們被堵在殺虎口中,已經是瓮中捉鱉,在劫難逃。」崔相道:「我希望總攻那一日,由殿下親手斬下林少羽的腦袋。」
「這個自然。」李行哉神色也變得認真起來:「何時發動攻擊?」
「明日天亮之前。」
李行哉輕輕點頭,眼神變得堅毅起來。
殺虎口是兩山之夾,穿過山口是大河攔路,滔滔河水,絕了起義軍的生機。而事實上,在過去的這段時間,大概每個人都感受到『死期將至』這四個字的含義。餓死的餓死,凍死的凍死,相比之下,死在敵人的刀槍之下,甚至算是一件幸運的事情。
見慣了死亡,便也就不覺得如何,殘餘的人馬擠在大河和山口之間,倒不是視死如歸,而是麻木。
殺虎口周圍,屯兵有十幾萬,都是來自帝國各處的諸侯。
第二天是個陰天,天光亮了,但仍昏昏沉沉發暗。
李行哉走出了營帳,他換了一副打扮,穿九紋纏龍甲,腳踏虎頭皂角靴,端地是英氣逼人。就連崔相看到,也難免去想:此子竟真有幾分帝王之相。
「殿下,老朽年弱體衰,頂不住山風,無法陪殿下上陣。還祝殿下旗開得勝,馬到成功,斬下賊人的頭顱。」
「好說。」李行哉擺了擺手。
崔相眼神示意,宋游渠牽著兩匹馬來到李行哉身邊。兩匹馬一黑一白,黑的如墨,白的如雪,全身上下沒有一根雜毛。
「殿下請上馬。」崔相躬身行禮。
李行哉翻身上了馬背,宋游渠將一桿銀槍遞到李行哉面前。
「今日就讓游渠隨侍殿下身邊。」崔相道:「老朽拭目以待,見李家盤龍槍再次逞威沙場。」
宋游渠翻身上了黑馬,跟在李行哉身後。此次出戰,李行哉隨行還有八十名親兵。
出得大營,三軍已經列陣完畢。都是帝國精銳的涼州騎兵,人如虎,馬如龍,龍虎精神。
而其他諸侯的隊伍,也已經列陣在殺虎口前。將軍府、揚州兵、以及其他諸侯的隊伍,從李行哉的角度望過去,烏壓壓一片,殺氣直衝鬥牛。
可如今殺虎口中的起義軍,不過才兩三千殘兵敗將。
然後,李行哉見到了帝國大皇子李樂天。
他從馬上下來,快行幾步,來到李樂天的馬前,躬身行禮。
「大哥。」
李樂天在馬上撇撇嘴,揮手讓身邊的親衛散開,道:「六弟,你以前見我,可從未行過這大禮。」
李行哉直起身,尷尬的笑了笑,目光落在李樂天身上。
一個馬上,一個馬下,二人互相打量著彼此。這是長安之亂后,兄弟二人第一次見面,屈指細算,距離他們上次見面,已經過去五六年時間。
時光如刀,總不會饒過任何一個人。李行哉褪去臉上的稚氣,模樣已有一二分男人的硬朗。而至於李樂天,則平添了幾分憔悴,沒有之前帝國大皇子的丰神俊朗。
「六弟,你當初突然失蹤,父王一直牽挂著你,現在見到你沒事,父王在天有靈,當也能安心了。」
李行哉心頭一酸,垂手道:「我也一直牽挂著父王和大哥,知道長安出事,我便想趕回來,只是……」
「你莫說了,我都已知道。」李樂天點點頭:「婉兒現在可還好?」
「一切都好。」
「她是幸運的,不用攪在這亂事之中,而你我,則還是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