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
遛狗的路上, 喻檸接到了秦桑的電話。
「阿檸檸, 你企鵝好像被盜了，趕緊查一下, 我正忽悠騙子呢。」
「企鵝？」
喻檸反應了好一會才明白秦桑說的是哪個。
應該是她大學期間使用的企鵝號，在她出國后就棄置不用了, 現在她連賬號都想不起來。
她又給秦桑發微信問具體號碼。
秦桑回了她幾個省略號。
這邊她牽著千千往家走, 另一邊楚爸又給她打來電話，問她怎麼要給另一個手機號充話費。
喻檸又是一番解釋，回家后連忙打開電腦，登錄。
密碼錯誤。
她又花了一些時間, 這才登錄成功。
喻檸連忙把簽名改成被盜號相關內容, 然後挨個給好友發信息，做完這些后，才放鬆地長吁了口氣。
她點開郵箱, 意外地發現收件箱內整齊羅列著一長串的未讀郵件。
標題寫的是日期，發件人均為同一個人——楚千乘。
最後一封郵件是半年前發的，喻檸遲疑地向下翻了幾頁, 沒曾想這一翻就是十多頁過去。
好幾百封郵件。
都是他發的。
早期發的還寫了標題，到一年半前的乾脆只寫了日期，像是記日記一樣。
而第一封郵件則是三年前發的。
喻檸回想起楚千乘幾天前說的話, 他說的郵件就是指這些嗎？
她點開他最早發的郵件, 標題是：我要打電競了！
內容主要為一名青春期男孩在實現自己理想時的心路歷程, 他還使勁吹噓了一通自己, 誇下海口要成為世界第一, 打楚爸的臉。
喻檸一邊看一邊不由自主地笑，她這才了解楚千乘當年離家出走的經過。
原來他是在和楚爸鬧彆扭后跑到網吧打遊戲認識的電競隊的教練。
喻檸又接著看了幾封郵件，滿滿都是充滿活力和青春的憧憬。楚千乘在郵件里巨細無靡地交代了他在青訓營的起居日常，包括一天訓練多久，從什麼時候開始訓練，自己又長高了還瘦了，和哪個小夥伴打遊戲因為搶人頭差點撕起來。
喻檸看了下日期，真的是每天都要發一封。
後來他還問她，問什麼不給她回信，是因為離家出走前兩人大吵一架她還沒有原諒他嗎？還是覺得他很煩，不想理他。
大吵一架？
喻檸仔細回憶，卻完全想不起來這件事了。再加上那時她剛出國，一切生活都要重新適應，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別說企鵝了，她連電腦都顧不上開。
但楚千乘顯然不了解這些情況，再加上他離家出走後換了手機號，又是異國，兩人根本聯繫不上。
這之後，大概是將喻檸的不回信息理解為默認，他發郵件的頻率拉長，而在此期間他也成了戰隊的首發選手。
喻檸從他的字裡行間中明顯感覺到他憋著一股氣，想要做出什麼大事來讓家裡人刮目相看。
而他也確實做到了。
與世界冠軍只有一步之遙。
說這件事的郵件他洋洋洒洒寫了好幾千字，一面懊惱與冠軍失之交臂，一面又自我剖析失敗原因。他大概發現喻檸根本不用這個企鵝號，郵件內容變得輕鬆隨意許多，真的就像是記日記一樣，詳細記錄著自己的心路歷程，以及……對她的感情。
內容寫地熱烈而露骨，把那些在心裡想了無數次卻不敢說出口的想法全都掏了出來。喻檸看得臉紅心跳，再回想平時楚千乘在自己面前裝乖巧還愛撒嬌的樣子，和郵件里的表現完全不一樣，她整顆心都軟了下來。
甜蜜又感動。
像是被時間阻隔著的聲音終於傳到她耳邊。
一遍又一遍地說：我喜歡你。
喻檸臉上帶著笑，不知不覺地繼續看下去，但剩下的郵件數量不多，大概每月一封的樣子，內容全是對她的思念和對自己糾結猶豫不敢上前的痛恨，像是劇烈燃燒著的火種，熾熱的溫度讓人無法招架，也不想招架，想要和他融在一起。
直到最後一封郵件。
這大概是他正式宣布退役前發的，內容十分簡短，與前面的風格截然不同。
【我不能、也不想再打職業了。
我真傻。
好想你，檸檸。】
短短三行字，喻檸看得發怔，她一下子回想起半年前楚千乘回家時的樣子。
整個人瘦削的不像樣，頹喪且死氣沉沉。
他甚至有半個月連房門都不出，經常會和楚爸激烈地吵架，渾身都帶著刺。
明明在此之前，他還在熱烈期盼著有更好的成績，滿懷著希望和憧憬。
卻在下一秒，狠狠地跌進泥潭。
喻檸不知道他退役的原因，但此刻，她明晰地感受到他的痛苦與掙扎，心瞬間痛地揪了起來，眼眶發脹，滿滿的情感堆積著，急需一個宣洩的出口。
她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向隔壁，楚千乘的房門敞開著，而他正躺在床上看手裡拿著的一張紙。
聽到響動后，他驚訝地看了過來，正要起身，就見喻檸直直地撲了過來，把他半抬的身體死死壓回床上。
楚千乘慌忙將手裡的紙丟到床下，他感受到腰部被一雙溫熱的手臂緊緊摟住，女性柔軟的軀體緊貼著他，鼻端儘是暖甜的味道，整個人都僵住了。
貼在他胸口的腦袋微微抬高，露出喻檸的臉來，她專註地看著他，眼眶泛紅，嘴角卻帶著笑。
楚千乘怔忪地瞧著，下意識的伸手去摸喻檸的眼角，語氣裡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焦急：「怎麼了？」
喻檸搖搖頭，發尾隨著動作掃過他裸-露的皮膚，楚千乘心裡發顫，立刻屏住了呼吸。
他這才意識到喻檸幾乎整個人都趴在了他的身上，身體間的熱度正隔著薄薄的衣物快速傳遞著。
楚千乘瞬間心跳的飛快，一動都不敢動。
他見喻檸緩緩笑了起來，眉眼柔和，溫溫軟軟地樣子，輕聲問他：「阿乘，你喜歡我嗎？」
楚千乘僵著身體，神情獃滯，大腦在聽到喻檸問話的瞬間轟然炸開，一片空白。
她像是並不需要他的答案，又輕輕地喚了聲他的名字，把他抱地更緊了些，腦袋埋在他胸口蹭了蹭。
喻檸的聲音隔著衣服悶悶地傳出來，呼出的溫熱濕氣全堆積在他的胸口。
她軟著嗓音輕柔道：「我喜歡你呀，你喜歡我嗎？」
清晰地宛如他夢境中的聲音。
楚千乘漸漸回神，抖著手使勁掐了下自己的大腿。
他渾身都顫了一下，連帶著人也終於清醒了幾分。
他的臉瞬間染成火燒雲般的緋色，思緒依然碎片似的飛舞著，整個人都傻了。
他看到喻檸又抬起了頭，下巴壓住他的胸口，一雙帶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又嬌又俏，像是在等待什麼。
她在等待什麼？
等待…………
「我喜歡你。」他顫了一下，不假思索道，話音出口的瞬間才恍然發現這句話已經在他心裡演練了一遍又一遍，一年又一年。以至於他說出口后竟無法確認他是又在心裡想了一遍，還是已經告訴眼前的人。
於是他又清晰地、一字一頓地重複道：「我喜歡你。」
他見喻檸輕咬住下唇，微微偏了下頭，看著他只是笑。
不真實的感覺混雜著讓人戰慄的喜悅，滿滿地充塞住他的軀體。
「我該不會是睡著了吧？」他喃喃道。
喻檸笑出了聲音，又抱著他使勁蹭了蹭。
「小傻子。」
喜歡你，全世界最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