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花神
翌日,天剛蒙蒙亮,衛窈就被煙兒叫醒,在浴房沐浴過後,由著煙兒帶著幾個丫鬟為她梳妝,穿衣。
衛窈的長發還在不停地滴著水,兩個丫鬟幫她擰幹擦好後,便擁著她坐在滿是金銀首飾的梳妝台前,由煙兒為她梳頭。
衛窈見狀趕忙伸出手想要接過煙兒手中的象牙梳:“梳頭我自己可以的,不用麻煩你了。”
長這麽大除了她娘親以外,從來沒人在她頭上動過手,哪怕她九歲那年初來西河村時整日裏頂著一頭亂蓬蓬的發髻,也不願姑母為她梳頭,現如今,她早已練就梳的一頭漂亮發髻的本領,更不需要別人的幫忙了。
煙兒並沒停下為她梳頭的動作,她微笑回道:“這是奴婢該做的,我們少爺特意吩咐過,衛姑娘是貴客,伺候您時萬不能疏忽。”
衛窈隻得作罷。
旁邊一個小丫頭端著托盤侯著,托盤上麵是一件疊好的月牙白衣衫。
煙兒撐開衣衫正欲為衛窈換上,衛窈立刻跳起來趕緊說道:“這個,這個我自己來就行,真的不用麻煩你了。”
煙兒依舊帶著微笑,她輕輕拉住衛窈重新坐下:“衛姑娘您快坐下,再不抓緊時間隻怕會誤了時辰。”
衛窈又隻得作罷。
終於,在衛窈的半推半就中總算完成了這次梳洗打扮。
衛窈盯著銅鏡裏的自己,鏡子中呈現的是位容貌俊俏,秀氣翩翩的少年郎。
月牙白的長衫,高挽的發髻上一根白玉簪,簡單純粹,這樣的結果她很滿意。之前她一直在擔心,萬一這煙兒將她濃妝豔抹一番她是拒絕還是接受呢?萬一是薛暮晨授意的呢?萬一薛暮晨想著帶她出去見見世麵,為了不給他丟臉要她刻意裝扮裝扮呢?原來這都是自己的瞎擔心。
看到衛窈的疑惑,煙兒笑著解釋道:“這是少爺特意吩咐的,少爺說今兒凡是去花漾樓參觀的女眷,都是成了家的,衛姑娘去了怕是不妥,所以才想著讓你扮起男兒來同他們進去。”
“是嗎?看不出蕭靖做事真是周到。”
“那是,我們少爺平日裏是一個樣,處事為人又是另一個樣,縝密而又周全。”
華麗輝煌的花漾樓正門下,齊齊站著三位公子。
靛藍色錦衣的薛暮晨,矜貴冷冽,淺碧衣衫的蕭靖,俊郎風流,月白衣衫的衛窈秀氣明豔。
樓上幾個姑娘們紛紛向下注目觀望,她們拿著團扇掩麵癡笑,更有大膽些的將手裏的繡絹往樓下丟去。
競選台設在一樓,台下整齊地排列著幾十套桌椅,二樓的長台上,正對著競選台設了幾個重要的位置,是為達官顯貴們預備的。
穆老夫人是祈洲城的傳奇人物,自然也是得到了花漾樓的帖子,因腿腳不便,讓小輩們代她前來也是情理之中,小斯將他們引到二樓的長台靠邊的一張桌子上。
一樓賓客漸滿,最前麵的兩排位置應該是留給打分的師傅們,他們是各行各業中的佼佼者。
城主帶著妻兒坐在二樓正中的位置上,花漾樓的老板身邊跟著兩個妝容精美的女子,引著祈洲城幾位有身份的商人在二樓落了座。
衛窈借著飲茶的動作,透過茶杯與臉的縫隙匆匆打量了他們幾眼,城主夫婦渾身透著一股尊貴威嚴的氣息,他們的兒子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唇紅齒白,像是瓷娃娃一樣精致剔透,而花漾樓的老板以及他的幾個朋友,油光滿麵,臉肥腰圓,衛窈有些同情老板帶來的兩個女子,而她們卻是一臉媚笑幸福地依偎在老板的左右臂膀中。
隨著樓下的鑼鼓聲響,為這次的花神競選拉開了序幕。
她們都是各地經過多次選拔,風光大盛的六位容貌上乘的女子,吹拉彈唱,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這樣精髓的才藝展現衛窈自然是不感興趣,唯一讓她提起興致觀看的,就是她們的舞蹈。
柔弱無骨的女子,揮著盈盈水袖,伴著絲竹管弦的奏樂翩翩起舞,真是讓衛窈打心眼裏忍不住讚歎,這些女子就好比蒼天滿懷憐愛之情作出的藝術品,她們的每個動作,每個眼神,甚至每寸肌膚都是賦有感情的。
對於美好事物的欣賞,是每個人與生俱來的特質,衛窈也不例外,她目不轉睛地盯著競選台,這些如花似玉的女子,若她不認識薛暮晨,窮奇一生,她都是見識不了的。
轉過視線看了一眼薛暮晨,如玉砌的臉龐幹淨白皙,英氣飛揚的眉,濃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下是那張永遠紅潤富有光澤的唇。這樣幾近完美的男子,是屬於自己的,衛窈心裏頭突然有些驕傲,她將頭趴在桌子上,陷入薛暮晨的天人一般的容顏中無法自拔,她低低的笑了,上天果真待她不薄。
很早很早之前她還在想著,將來嫁誰不是嫁,管他什麽一見鍾情,什麽兩情相悅。直到她和鄰村那個人高馬大卻生有一雙巧手的小夥兒有過幾麵之緣後,認為若是能嫁給這樣的男子,將來的日子也不會太差,再後來西河村來了一位文質彬彬的教書先生,她就想,若是能和這樣的人做夫妻,過著舉案齊眉的生活,安安穩穩度過一生也不錯,直到那天,她又遇見問路的落風,那個英氣偉岸的男子,心裏幻想到,若是能與他共結良緣人生也算圓滿。可她最後遇到了薛暮晨,這個處處出挑的男子,才是她的夫婿。
薛暮晨悠然的靠著椅背,淡然的觀賞著她們的才藝展示,忽而察覺到身旁射過來的目光,一轉頭,便對上衛窈璀璨閃亮的雙目,心裏莫名的一動,隨即彎起唇笑道:“看我做什麽。”
“薛暮晨,謝謝你。”衛窈同樣彎起唇與他對視著笑了起來。
薛暮晨才發現,原來衛窈圓潤的鵝蛋臉上,有著一對漂亮的梨渦。
“阿窈。”薛暮晨蹙眉,輕喚了她一聲,再無其他言語。
他懂她的感激,她明白他的不言不語。
這時候,蕭靖懨懨的聲音不應景的響了起來:“好一個郎有情妾有意啊,過分了啊你們,顧及一下我的感受成麽?”
薛暮晨和衛窈相視一笑,默契的將視線重新投向一樓的競選台。
樓花漾裏的夥計們,不停地為賓客添茶加水,小碟裏的點心做的也是美味可口。
花漾樓的外麵,圍滿了平民百姓,他們不懼炎熱的天氣,站在太陽底下,翹首觀看樓裏的風華。
正午一過,六位才貌雙全的女子一一展示完畢,她們並排站在競選台上,為在座的賓客們拜個服便退去幕後。
果不其然,衛窈最看好的那位叫做程錦的黃衣女子,奪得花神之位。
因她有著柔情似水的眉眼,似南方女子一樣,身上透著一股柔柔弱弱我見猶憐的氣質,這讓她不得不想起記憶中娘親的模樣來。
那個聲音輕和,姿態柔美的女子,用她短暫的生命陪伴了自己九年時光。
正在她努力搜尋記憶中娘親的模樣時,突然出現的店小二打斷了她的思緒。
“蕭少爺,這是程錦姑娘吩咐小的交給您的。”店小二的雙手捧著一封信。
蕭靖揮揮手,讓店小二先退下,拆開信便看了起來。
“原來是想和我敘上一敘。”蕭靖驚訝道。
“你何時又惹了程錦這株桃花?”薛暮晨問。
蕭靖靠向椅背,雙臂環繞於胸前,悠哉回道:“一年前我去斑斕穀接姨奶奶回穆家堡,救過她一次,名豔天下的舞姬程錦姑娘誰人不知?這老穀主怕是垂涎她已久,明著是請她去斑斕穀為他祝六十大壽,其實是想強娶了她做夫人。這程錦也是個烈女子,誓死不從,她懸梁自盡的一幕剛好被我撞見,穀主賣了我姨奶奶一個人情,我便帶著她一道回了穆家堡,小住幾日她便離開了祁州城。沒想到一年後能在這裏碰到她,這緣分可真是妙不可言啊。”
衛窈對於表麵上看去如弱風扶柳般纖弱的程錦,瞬間改變了看法,原來她也是個脾性剛烈,不輕易屈服於淫威權貴的女子。
“程錦姑娘有沒有說什麽時候過來?我可以與你們同坐一桌嗎?”衛窈一臉崇拜,比起蕭靖無所謂的態度,倒像是她即將要同花神見麵一樣,躍躍欲試,摩拳擦掌。
馬上就能近距離接觸到名動天下的絕色美人,她可真的是激動。
這花神之名可不是輕易能得到的,聽說篩選條件非常苛刻,不僅僅是麵貌絕美,多才多藝,身高體重還有身形比例,都有著嚴格的要求。
她們這些台前光鮮亮麗的佳人,背後都有著財權大握的老板一鄭千金為她們進行包裝,一旦她們名動天下,便化作一棵搖錢樹,為她們幕後的老板賺回更多的錢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