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上掉下個薛哥哥
到家後,衛窈把果籃往李翠手中一塞,說道:“呐,為了給您摘些野果子,我的臉皮都沒了。”
李翠緊張的拉過衛窈左右看了看,一邊驚叫:“呀!怎麽了這是?是不是樹枝刮到你的臉了?造孽了啊,你的臉可不能受傷呦。”
眼前是李翠誇張的表情,耳邊是她高聲尖銳的嗓音,衛窈隻覺得一陣陣頭暈,她擺擺手說道:“沒有的事,家裏可有熱水?我得去洗洗,這天熱的我喘不過氣來。”李翠望著衛窈曬的紅彤彤的小臉,不禁有些自責,衛窈的臉蛋可是她的長期投資啊,為了吃這些野果子將她的臉曬傷了那可劃不來。
李翠立刻提了幾桶熱水來到衛窈的房中,拿出村管夫人送她的一直沒舍得用的珍珠膏交給衛窈,叮囑她沐浴完用珍珠膏擦擦臉。
等李翠走後,衛窈自屏風後脫掉被汗水打濕的衣裙,將長發披散開來,然後整個人都沒入浴桶中。
這樣酷熱難耐的天,著實讓人受不了,何況又摘了一下午的野果子,雙臂有些酸脹。
衛窈靠著木桶的邊緣,將洗臉巾蒙在臉上,回想起野果坡發生的一幕,又忍不住臊的麵紅耳赤,將自己痛罵一遍:“衛窈啊衛窈,你是多沒出息?多年保持的淑女形象今日全毀了,馬車裏的兩位公子會怎麽想?我這邊一走,他們必然會議論我,哎呦喂!這姑娘是多沒見過世麵啊,對著一匹白馬又是摸又是親噠,真是沒皮沒臊的啊,什麽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啦,什麽驢車同馬車一樣神武啦,什麽老虎飛車啦。”
“好在以後誰也遇不到誰,不然的話,真想找個門縫鑽進去。”在陣陣自責中,她沐浴完出了浴桶。
衛窈從小在鄉下長大,自然不是肌若白雪膚若凝脂,身上倒也是白皙水嫩,纖細的腰身,胸前一片渾圓,還在滴水的長發隨意一挽,換上寬鬆的白色裙袍,為她平添幾分慵懶的魅惑。安靜下來的衛窈,神態悠閑,容色清麗,倒也端的起雍容高雅。
打開窗,看著通天漫紅的晚霞,衛窈眯起眼陶醉在晚風的輕柔中。
視線一轉,衛窈便看到歡天喜地的李翠扭動著腰肢向她這邊走來,身後跟著她在野果坡遇到的兩位公子。
衛窈瞬間變了臉色,這兩個人怎麽找上家門來了?眼看著李翠要把門推開,容不得多想,她三步並兩步跑在門後噤聲站好。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伴隨著姑李翠豪邁的叫喊:“阿窈啊,你看看誰來了,阿窈,阿窈?咦?她不在嗎?明明之前還在的啊。”
李翠一臉疑惑地將屋子裏掃視了遍,並沒有發現衛窈的身影。
“阿窈可能出門了,兩位公子若不嫌棄我家茶澀,那就小坐一會,等她回來,可好?”姑母一邊說一邊退出門外,當她瞥見門縫後的白影時,又驚訝地拉開門,叫道:“阿窈!你在門後做什麽,剛才正尋你呢。”
看見門後的衛窈,薛暮晨和蕭靖均是一愣,又是這姑娘。
李翠將又一次陷入窘迫局麵的衛窈拉出來,疑惑道:“阿窈啊,你站在門後頭做什麽。”
“哦,門後邊兒比較涼快,順便看看風景。”衛窈將鬢角的一縷長發順至耳後,故作鎮定道。
噗~
蕭靖再也按耐不住笑出聲來,這是他人生以來,第一次被旁人告知,門後麵也可以乘涼,也可以欣賞風景。
李翠親切的攬住衛窈的胳膊,指著薛暮晨說道:“這位公子自稱是你的故人,特意千山萬水前來探望你呢。”
衛窈看著雙手後背,氣質冷傲的薛暮晨,著急開口道:“故,故人?我隻是,隻是摸了幾下你的白馬而已,你,你們沒必要如此戲弄我吧。”
晚風湧進屋來,將衛窈的白色袍子吹的不停地擺動著,露出兩條白嫩纖瘦的小腿,她光著一隻腳,那隻鞋子遺落在窗下,微亂的長發用一隻簡單的銀簪鬆散的挽著,彎彎的秀眉下,那雙水盈盈的雙目中透露著她的焦急和驚恐。
這樣一臉不安的衛窈,竟讓薛暮晨的心莫名的悸動起來,薛暮晨目光璀璨,唇角揚起,盯住衛窈的臉慢慢說道:“不錯,我即是你的故人,也是你的未來夫君。聽你姑母說,你還不曾許配人家,你我有婚約在身,這是二十二年前父輩之間的約定,我來找你就是為了履行婚約。”
看見薛暮晨這幅溫軟的樣子,讓衛窈更加惶恐,而一旁的蕭靖也是一臉錯愕的看向薛暮晨,不是說探望陌生的故人嗎?怎麽轉變成了提親了?
“公子,你好生看看,我們這裏真的是家窮四壁,一貧如洗啊,沒有你能看得上眼的東西,求求你放過我吧。”衛窈抓住薛暮晨的衣袖哀求著。
這兩人是不是行騙之人,故意說些不著邊際的話來分散她和姑母的注意力,然後趁機偷盜她們家裏的財物?
“一貧如洗?”薛暮晨環顧這間布置簡潔素淨的屋子,繼續道:“不見得。”
衛窈無助地望向李翠:“姑母,咱家可有無價之寶?趕緊拿來送與他們,讓他們走吧!”
李翠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有啊,不就是你咯。”
衛窈:“……”
衛窈心中暗想:平日裏總嫌棄我毫無價值可言,這次卻說我是無價之寶,好一個善於審時度勢的姑母啊。
蕭靖:“……”
蕭靖心中暗想:這婦人,真是好高的情商!!若她再年輕些,指不定也是個情場高人!!
薛暮晨解下腰間佩戴的玹麟玉佩,放進衛窈的手中,將她的手握成拳頭,語氣不容置疑:“明天我來帶你走。蕭靖,時候不早了,我們去鎮子上找家客棧落腳休息。”當他走到院子裏又頓住,轉過身來說道:“阿窈,我叫薛暮晨。”
直到薛暮晨和蕭靖離開了好久,衛窈還是愣在原地,攥著手中那塊溫熱的玉佩,這突如其來的冷俊桀驁的公子是她的未來夫君?這樣大的餡餅怎麽會砸到她的頭上?
來到堂屋,想同姑母商討自己的去留,一進屋就被她高昂的笑聲驚了一嚇,姑母趴在一箱銀子上激動地哭笑不定,姑父正愁眉不展,去鎮子上買套兩進的院子,還是三進的院子,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衛窈瞥了一眼那口箱子,裏頭滿滿當當的都是白花花的銀子,顯而易見,她要離開已是鐵板錚錚的事實。
她匆匆跑回自己的屋子,坐在銅鏡前將自己的臉仔細地審視一遍,越看越覺得像是做夢一般,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雖然做夢都想嫁入豪門,飛上枝頭變鳳凰,但也隻是少女之心的幻想罷了,這突如其來的好運,衛窈隻覺得六神無主。
“你果真要帶她回薛家?暮晨你可得三思!”蕭靖追上薛暮晨,一改往日的輕佻,認真地說道:“婚姻並非兒戲,你如此草率地決定,怕是不妥。”
“我覺得妥便是了。”
“即便你們真有婚約,你可知這一前一後十多年發生過什麽事?衛姑娘模樣兒是不錯,你可知她為人怎樣?脾性如何?”
“不急,來日方長。”
“別跟我較勁啊暮晨,我是為你擔心,再說伯父伯母那關不好過。”
“知道,我會想辦法。”
有些感覺來的隻是一瞬間,像是冥冥中的定數,有些人一旦遇見,感覺是她,便是她了,有些心動一旦開始,任憑鬥轉星移,也是覆水難收。
薛暮晨想,若身畔的女子是衛窈,漫長的餘生裏,興許不再孤單,總覺得她將會彌補自己一直沒有的東西,具體是什麽,又不得要領。
夜幕低垂,天上星光璀璨,衛窈的屋子門窗緊閉,搖曳不定的燭光中,傳來她張狂的笑聲。
她躺在床上,不停地翻來覆去,手裏握著那枚玹麟玉佩,另一手緊緊地捂住嘴巴,可笑聲還是泄露了出去。
“不管了不管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說他叫薛暮晨,人耐看,連名字都也這麽耐聽,看他的扮相應該不是那種貪圖財色的人,雖然我也沒有財色可言,哦哈哈哈。”
“老天真是開了眼,正愁姑母不給我說親呢,不知她卯足了勁兒把我圈在家一年又一年是不是就為了等這一天。”
“女人這一生無非就是嫁漢嫁漢穿衣吃飯的事,然後便是舉案齊眉相夫教子的生活,哎呀我這是怎麽了,突然想些不可描述的畫麵,真是不知羞啊!”
“這話說回來,我已錯過了自己的雙十年華,再不積極努力的為自己做打算,果真等到人老珠黃的那天連後悔的地兒都沒有。”
“不曉得以後是怎樣的光景,當務之急是看清薛暮晨!看透薛暮晨!不行的話我就搞點錢跑路唄。”
“人生嘛,不就這個樣子,偶爾會發生一些難以預測的事來,總是活在平淡無奇的世界裏,人是會變鈍的。”
月已偏西,蠟燭燃盡一半,蠟淚淌滿了燭台,衛窈的自語慢慢變成不清晰的囈語,打個哈欠,她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