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妙鏡先生
她感覺有人在拍她肩膀,她回頭,是一襲紅衣的妙鏡先生。
??覃滄月驚得大叫出聲。
??醒來,她正被聶如海橫抱在懷裏,他低頭擔憂的看著她,一手輕輕擦拭著她眼角,見她醒來,露出一絲笑容,柔聲道:“你醒了,你怎麽了,做噩夢了嗎?”
??覃滄月伸手撫上他臉頰,歉然低聲道:“是不是我說夢話,嚇到你了?”
??“你一開始又踢又打,後來就一直流眼淚,叫你你也不醒。”聶如海將她攬緊:“是不是夢到什麽可怕的事情了?可以跟我說說嗎?”
??覃滄月雙臂勾住他脖頸,歎氣:“我好像夢到我母親的過去了,好奇怪,整個過程我都知道自己是在做夢。我還跟母親學了一支舞。”
??“是嗎?那你明天跳給我看好不好?”聶如海聞言似乎鬆了一口氣,低頭含住覃滄月耳垂呢喃道。
??“好啊。”覃滄月也趁勢去吻他脖頸。
??旭日出雲海,漫天飄香雪。
??許是景致太美,太令人沉醉,覃滄月總覺得自己心頭縈繞著縷縷淡愁感慨。
??她不想嚇到聶如海,怕他會多想。
??聶如海帶她來到昨日妙鏡先生舞劍的圓台,那把被妙鏡先生丟掉的長劍還靜靜躺在那裏。
??覃滄月走過去將劍撿起來,劍身沁涼,紋飾古樸,通體銀亮如雪,瀲如水鑒,劍身和劍柄交界處用古篆刻著兩個字“辜銘”。
??“辜銘劍?”覃滄月看著劍低語。
??“是啊。就是傳說中岱國高衍在長雍關自刎的那把劍。”聶如海接過劍,隨手一拋,插入圓台側翼兵器架上古樸精致的劍鞘內。
??“看樣子是一把上古寶劍呢,居然就隨隨便便丟在這露天兵器架上?”覃滄月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看聶如海,又看看那個兵器架。
??“妙鏡先生一向如此。”聶如海攤手。
??“那你常用的那柄鋼刀,怕也不是俗物吧?”覃滄月好奇的問。
??“嗯,也算有些來頭。”聶如海看她終於開始留意了與他有關的事物,心情大好:“鍛雪雁翎,據說是上古刀神雁姬稻用鴻蒙遺雪鍛造而成。”
??覃滄月捂住嘴巴:“我天,我在誌異小刊中看到的神器,居然你在用啊!”
??“殺器而已。”聶如海擁住她笑道:“被各種誌異小刊傳的神乎其神了。你昨天新學的舞蹈,跳給我看看好不好,我還沒見過你跳舞呢!”
??“嗯……”覃滄月想了想:“可以是可以,不過那個舞蹈有三麵大大的漆鼓配合,這裏沒有啊!”
??“嘿,這個還真有。”聶如海笑著刮她鼻尖一下:“跟我來。”
??花海香雪中穿行一陣子,又來到另一個白玉圓台,這個舞台和覃滄月夢中夢到的幾乎相差無幾,隻是這個舞台的材料是漢白玉的,比夢中那個華美了許多。
??三麵描繪著抽象螞蟻圖騰的漆鼓就擺放在舞台上麵。
??覃滄月思緒再次被奪走。
??夢與現實的錯位結合,令她神思恍惚。
??她慢慢走上舞台,拿起鼓架上的鼓錘,想著夢中女子起舞的動作,翩翩而起。
??夢與現實,穿破時空,在此刻重疊。
??被震撼的目瞪口呆的不止聶如海,還有聞聲而來的妙鏡先生。
??素衣豔鼓,窅映雲霞天光。
??茫茫花海,香雪紛揚。
??美人如玉,舞姿奔放。
??一舞畢,覃滄月才發現聶如海身邊多了一個人,忽感窘迫,趕忙放下鼓錘走過去行禮:“妙鏡先生,月兒唐突,請先生見諒。”
??“妙鏡先生,你肯出來了?”聶如海也笑著行禮道。
??換了一襲素衣,更顯年輕挺拔的妙鏡先生沒理聶如海,隻直直盯著覃滄月:“你,你看到了靈兒的浮光掠影?”
??“什麽?”覃滄月茫然看看神色痛楚的他,又轉向聶如海。
??聶如海也不明所以:“妙鏡先生,你說什麽?”
??“我應該猜到的。”妙鏡先生委頓的後退一步,垂眸遮了滿眼淚光:“你就是靈兒的女兒吧!”
??覃滄月心中逐漸意識到,昨晚的夢境,或許並不是一場夢那麽簡單。
??如果夢不是夢。
??那……
??浮光掠影,她曾聽聶如海說過,荊山牡丹的墓穴中就有一處,聚天地之聖光,匯聚成人形,演繹死者的一生。隻有布陣高手才能辦到。
??妙鏡先生不就是一個布陣高手?
??不,她明明沒出過門,明明醒來是在聶如海懷裏。是夢,肯定是夢沒錯。
??“你確定要嫁給阿海嗎?”妙鏡先生緩了一會兒,抬眸看向覃滄月悠悠道:“他出身鴻儒世家,一脈單傳,你不怕會步你母親的後塵嗎?”
??“難道,我夢到的那些,不是夢,都是真的?”覃滄月疑惑的看著妙鏡先生。
??“你是靈兒的血脈,所以你闖進了陣眼,看到了一些片段。”妙鏡先生輕聲解釋道:“既然你看到了,就應該知道,犛蘇女子是不適宜嫁給中原男人的。即使你不怕步你母親的後塵,那你的孩子呢?你希望她將來跟你一樣忍受家庭破碎的痛苦嗎?你一路是怎麽過來的,你不會忘記了吧?”
??“妙鏡先生,你,你什麽意思?”聶如海越聽越覺得不對頭,驚疑的看著妙鏡先生道。
??妙鏡先生似此刻才發現還有他的存在一樣,伸手一點,聶如海便定在原地,動彈不得,也發不出聲音。
??“我沒有忘記,但阿海,他不同。”覃滄月搖頭:“他跟你,跟我父親,都不同。”
??“有什麽不同?”妙鏡先生流著淚笑出聲:“你母親不肯要我,無非是嫌棄我是中原人,可最後呢,她不還是選了個中原人,還付出了慘重代價!”
??“是,是,她是付出了慘重代價。”覃滄月想到父皇賜死了母妃,摧毀了母妃最愛的所有物品,將她丟入冷宮從此不聞不問。她再也沒聞到過龍涎木的香味,那是記憶中母親的味道。
??覃滄月流著淚搖頭,大喊:“可你錯了,你錯了,她不愛你,不是因為你是中原人,也不是因為她是犛蘇人。她接受不了一個占有欲強烈到可以摧毀她在乎的一切的冷血自私的人,她不喜歡你,從來都不喜歡你,她的路如何,都跟你無關……”
??覃滄月轉身奔入花海,消失不見。
??聶如海站在原地急得眼淚直流,就是動彈不得,喊不出聲。
??妙鏡先生呆呆望著覃滄月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語:“不,我沒錯,我沒錯,我隻想留她在我身邊,我沒想害人的……”如墨黑發在聶如海眼前一片一片斑駁,逐漸變成萬縷銀絲,如一望無際的雲端花海香雪一般,在微風中輕輕飄蕩。
??聶如海終於可以動彈了,失措囁嚅道:“妙鏡先生,妙鏡先生……月兒,月兒……”
??聶如海顧不上青絲瞬間變白發的妙鏡先生,轉身快步追入花海深處。
??日暮時分。
??懸崖邊,一輪殘陽半掩雲海,層雲染血。
??一抹素色孤影臨風而立,長發共裙裾輕輕飛揚。
??聶如海在她後麵不遠處停下腳步,小心翼翼慢慢靠近,低喚:“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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