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選擇自戕
覃滄月被他掐著脖子,仰臉望著他淨白英俊的麵孔因惱怒而扭曲,她直直看進他燒紅的眸子,淒然道:“你怎麽對我,我都不怪你,你曾經有恩於我,我不思報答是我的錯。你照顧我那麽久,對我很好,我不懂回報,也是我的錯。你生氣,恨我,怨我,我都認。可小羽他沒錯,雖然我才認識他十幾日,但他對我很好,照顧我很多。深究起來,是我害死了他,是我欠了他,我應該還你,更應該還他。”
??聶如海掐著覃滄月脖頸的手抖了抖,心頭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下一刻他就看到一抹青黑色的血從覃滄月口角流出。
??聶如海心頭劇顫,頭皮轟然發麻,趕忙鬆開覃滄月脖頸,手順勢往上捏住覃滄月雙頰,迫使她張開口查看,她牙槽中的毒囊已經咬破。
??他眼前一陣暈眩。
??昨晚他侵犯她的時候,她完全可以要了他的命的,可是她沒有。
??她再一次選擇舍棄自己。一如那日她主動跳下懸崖。
??她看起來柔柔弱弱,可她每次都選擇為了別人舍棄自己。
??上次是為救他,這次是為他殺了韓山羽,替他贖罪,替韓山羽償命。她不忍負任何人,就隻能選擇負了她自己。
??覃滄月慢慢軟倒。
??聶如海大吼來人。
??他跪在覃滄月身邊,一隻手捏著覃滄月雙頰,另一隻手將茶水灌入她口中,逼迫她漱口,聲淚俱下哀求著:“吐出來,吐出來,我騙你的,我騙你的,我沒有殺他,沒有,他還活著,你快點吐出來啊!”
??軍醫很快趕來,略微查看了一下,首先將催吐的藥粉和在茶水中給她灌下。
??聶如海將癱坐在地上的覃滄月攬在懷裏痛哭流涕:“月兒,你為什麽這麽傻,為什麽?,你有解藥的對不對?你別嚇我,你有解藥的對不對?對不對?……”
??然而覃滄月幹嘔了一陣後,一句話都沒說,在他懷裏虛脫的閉上眼睛,慢慢的失去了意識。
??“對,對,小羽,小羽,他有解藥的對不對對不對?”聶如海喃喃自語著,抱起已經昏迷癱軟的覃滄月,跌跌撞撞就往關押韓山羽的地方衝去。
??韓山羽被關在一個鐵籠子裏,看起來應該是這院中本來就有的犬舍。
??大小高低讓人躺不平,也站不直。
??他趴在籠子裏像一隻奄奄一息的黑犬。
??他肩頭的刀傷並沒處理,此刻血已幹涸,
??他聽到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勉強睜開眼睛,看見昨晚跟他對打,又砍傷了他的那個男人抱著手腳頭顱皆垂落著隨他步伐搖晃的覃滄月,驚得一下子跳將起來,重重撞在鐵籠子上,傷口撕裂,又開始滴滴答答流出血來,他像渾然不覺,隻憤怒焦急的拍打著鐵籠子衝著聶如海喊:“你把她怎麽了?你把她怎麽了?月兒……她……怎麽……了……”
??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已有兵卒將籠門打開,放出了韓山羽,他撲到聶如海麵前,低頭看著覃滄月蒼白的臉,她脖頸上青紅瘢痕交錯,還有一處淺淺劃傷,在蒼白如玉的肌膚上都顯得分外刺目。
??韓山羽顫抖著手去探她鼻息和頸側動脈,口中疼痛的呢喃,仿佛無法接受眼前看到的一切:“月兒,你這是,怎麽了……”
??“她咬破了牙齒中的毒囊,你有解藥的對不對,你可以幫她解毒的對不對,你能救她的對不對?……”聶如海連連哭求。
??“解藥,解藥……”韓山羽慌忙的從自己身上摸出好幾個瓶瓶罐罐,那是他的毒藥和解藥,但,覃滄月的毒是觕犖特有的,他解不了。
??他慌亂的倒出幾粒不同的解藥塞進覃滄月口中,捏著她臉頰讓解藥進到喉嚨裏,希望可以暫時吊住她一口氣。
??他實在沒有把握。但他是會用毒的人,他知道,此刻不當機立斷做點什麽,下一刻覃滄月就會徹底氣絕身亡。
??他手腳都在顫抖,害怕,前所未有的恐懼。
??“月兒,月兒,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你醒醒月兒,你醒醒啊!……月兒……”韓山羽哭著連聲喚她,手片刻也不敢離開她脈搏,好像自己一鬆手她就會消失一樣。
??覃滄月藏於牙中的毒囊是用來殺死對手的,因為藏於口中,被自己誤吞一些進去的可能性也很大,自然不可能是無藥可解的毒。一般行刺前自己就會先服一些解藥預防。
??覃滄月是打算行刺文蕭的,所以也提前在花圃中狀似無意的服了一點解藥,隻是解藥本身就有毒,不能多服。現在隔的時間又太久了,解藥功能可能已經失效了。或許還有些殘餘,才讓她撐到了聶如海抱著她去找韓山羽,吃了韓山羽一堆解毒丸,暫時吊住了一口氣。
??解藥也並不難找,比如她曾坐在那裏等文蕭的花圃裏就隨處可見。解藥雖不難找,但這個毒發作極快,所以被下毒者如果不是知道解藥是什麽,而且隨手就可得,基本是沒機會自救的。
??覃滄月服毒,確實是抱著必死之心的,她並不是故意嚇唬聶如海。
??她以為聶如海真的殺了韓山羽。
??韓山羽是因她而被聶如海殺了。
??她知道聶如海對她的心,她也不是完全對聶如海無情。但她總想起父皇母妃,她沒辦法讓自己走母妃的舊路。如今他又殺了小羽,從始至終,這件事裏小羽都是無辜的,她更不可能坦然留在聶如海身邊了。她隻能選擇自戕,用命還了聶如海的情,用命償了韓山羽的命。
??那種沒有歸屬感的漂泊滋味真的是太差,太差了。
??也許她也是自私的。她也是想借這個機會,這個理由解脫了自己吧。
??她沒想過她還能醒過來。
??沒想過以後的路怎麽走。
??她昏迷前一刻,真的是鬆了一口氣的。
??她睜開眼,眼前是韓山羽和聶如海兩張俊美不相伯仲,舉世絕無僅有,卻都掛著淚珠,滿是驚喜和擔憂的臉。
??四隻被淚水衝刷過有點紅腫又亮如冷星的火辣辣的眼睛齊刷刷的盯著她。
??覃滄月呆了呆,苦笑道:“看來我又沒死。”
??韓山羽聞言嘴一撇又哭了起來,一隻手撫上覃滄月蒼白的麵頰,委屈又心痛道:“月兒,你真傻,你怎麽能做傻事呢……”
??覃滄月伸手去替他擦拭淚水,醒來見到他還活著,心頭情緒又是一陣翻湧,不免也有些哽咽:“我以為你死了……”
??“傻瓜,傻瓜,我隻發誓要殉你,可沒讓你來殉我……”韓山羽拉過她脫力軟若無骨的小手湊到唇邊,埋怨又心疼。
??韓山羽身側的聶如海一直蒼白著臉,紅腫著眼,緊抿著唇一言不發,見他倆此刻你儂我儂好像完全忘了他的存在,也忘了正經事似得,心頭火起,冷哼一聲提醒韓山羽:“你還是先問解藥吧!”
??韓山羽猛然想起,趕忙柔聲問道:“月兒,月兒,你服的這種毒,你可知道解藥是什麽?”他研究了多遍,完全沒辦法配出解藥,聶如海也早派了人去追查各地的觕犖組織成員,希望可以問出解藥。然而兩天過去了,觕犖組織就像從來沒有在世間存在過一樣,完全沒有蹤影。這種毒好奇怪,看起來很複雜,又好像很簡單,沒有一味是稀有毒物,但配比很巧妙,就像文盲看字畫,每一樣東西都認識,就是不知道意思是什麽,更不知道如何化解。
??覃滄月將目光投向一臉隱忍的聶如海。
??聶如海臉色又陰沉了幾分,惡狠狠的用衣袖蹭掉臉上淚痕,冷聲道:“你說出來,留下來,我可以放他走。你若死了,我定將他碎屍萬段。”
??還未等覃滄月表態,韓山羽已經一躍而起揪住聶如海的衣領怒道:“你憑什麽要挾月兒。她要走便走,要留便留,是她的自由。”
??聶如海冷哼一聲:“自由?可以。我現在就抓了你,每天用酷刑折騰你,我不信她舍得。”
??“你!卑鄙。”韓山羽恨聲道:“為了月兒的自由,我寧願一死,看你拿什麽要挾月兒。”
??“你也看到了,你死了,她也會死。”聶如海冷冰冰提醒道。又轉向覃滄月道:“你也別想騙我,我放他走後,你若死了,我隨時可以再找到他殺了他,我手裏有幾十萬人馬,他孤身一人,我若想要他的命,還是很容易的。你們自己商量著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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