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 勸解
君澤死的太安靜了,安靜的讓漓慈心中很不好受,按理,君澤身負蚩尤經脈,就算不敵祖龍,也可以在最後奮力一搏,拉他們所有人陪葬。
況且他手上還有白悠悠這張底牌,隻要拖延時間,等待眾神回歸,白悠悠就可能力滔,時間就在無人可撼動他的地位。
然而,他並沒有這麽做,他放棄了,也放手了。
他愛他的綰兒,已經愛了整整三百年,也等了三百年,白辰亦了,隻要完成使命,就會幫他複活夢綰,可是他在最後一刻放棄了。
因為他可能已經明白了什麽吧……
漓慈走到君澤屍體化為灰燼的地方,地上一片廢墟,黑漆漆的,看起來沒有一點生命力,可是卻在這中間,盛開了一朵花。
漓慈在這一瞬間哭了。
君澤愛夢綰,他答應過,要帶夢綰看盡世間景色,他在最後一刻,用自己的靈力催生了這一朵花,這就是他的遺憾,也是他對夢綰的承諾。
蹲下身子,伸手輕輕的觸摸了一下花瓣,就像是曇花一現似的,花兒消失了,留下的隻有一顆黑漆漆的種子。
玄玉帶著好奇走到漓慈身邊,問道:“娃娃,你真是漓裳宮主的孩子?你叫什麽?”
漓慈迅速將那粒種子藏了起來,此刻的玄玉有些狼狽,頭發亂糟糟的,看起來像極了不懷好意的壞叔叔。
撅了撅嘴,道:“漓慈,我叫漓慈,你別看我隻有五歲大,這是因為我的身體沉睡了三百年,我記得這三百年來發生的所有事,所有不要叫我娃娃。”
玄玉摸摸鼻子,這股較真兒的勁還真是和漓裳宮主一模一樣呀,隻是.……這孩子的眼睛怎麽會是白色……
這可是傳中雪女的象征。
……
竹林外茅屋院鄭
亮玉白劍從溫言心間穿過,血順著劍鋒慢慢滴落,白悠悠此刻彷徨失措,眼神慌亂,有些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她剛剛應該和溫言勢均力敵,就算強於溫言,而依照溫言的實力也不應該會被她一擊致死。
為什麽,為什麽要放棄還擊……
歸寧插在地上,上麵的靈力正在慢慢消失,而溫言的雙手則是緊緊的抱住了白悠悠的腰,緊緊的,仿佛一旦鬆手就會消失一樣。
周圍的環境被兩饒靈力破壞的麵目全非,原本就很簡陋的茅屋直接碎了,紫藤樹垂枝飄蕩,花瓣紛飛,被靈力卷入際,又懶懶散散的慢慢飄落。
竹林“颯颯”,靠近茅屋的竹子都已經被折斷,前麵的河流卻好像沒有受到什麽影響一樣,依舊慢慢的流動著。
“為,為什……”
連自己都察覺到了聲音中的顫抖,想要挽留什麽,卻又不知道該挽留什麽,如何挽留。
溫言嘴角滲出血,雙手又緊了緊,聲音虛弱又無力道:“悠悠,這一世,我護你安好,你一定要快樂,做自己想做的事,醒……過來……”
溫言的話到最後斷斷續續,可就因為是在白悠悠的耳邊出,這才讓白悠悠聽了一個真真切牽
心中即覺得荒唐,又覺得好笑。
我好與不好,需要你這個外人來護?可好笑的是,自己好想哭,好想大哭。
擦覺到腰間的手慢慢鬆開,肩上的呼吸已經停下,她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就像是失去堤壩的大河一樣,一瀉千裏。
“明明你先殺了我,我大難不死是我的造化,我要為我自己報仇,你死在我的劍下,是你技不如人。”白悠悠被自己心中的痛苦撕扯的都快崩潰了,怒吼道:“為什麽!為什麽你死了還要讓我受傷!溫言,我恨你!我恨你!”
一定是溫言對我做了什麽,不然我的心也不會受傷,就不會疼,就不會想哭。
溫言的身體慢慢落地,身體從亮玉白劍上滑落,白悠悠的身體不受控製的抓住了溫言,把溫言護在懷裏。
兩人隨著花瓣慢慢落地,白悠悠沉默了,突然邪笑一聲:“嗬,你讓我的心受傷又如何?隻要我師父在,他就一定有辦法讓我的心不那麽疼……”
可忽然的,白悠悠吐了一口鮮血,瞳孔瞪大:“師父,師父怎麽會.……”
死了……
她的師父死了……
底下對她最好的人死了.……
已經分不清是因為溫言還是因為君澤,她現在好難過,好難受,好.……好想殺人……
就在白悠悠這個想法產生時,眼中紅光具現,臉上也越來越邪魅:“對,殺人,隻要殺了所有人,我就不會這麽難過了。”
就在此時,周圍出現了十多隻狐狸,圍著白悠悠化作人形,以最快的速度牽製住了白悠悠的行動,來的狐狸就正是青丘的長老們。
長老們嘴裏都念著咒語,手上施加咒印,在白悠悠的身下形成了一個牢籠,白悠悠本想反抗,可是她卻意外的覺得好舒服,好輕鬆,漸漸的也沒有了反抗的心。
忽的,腦海中閃過好多畫麵,除了無川山一劍穿心,還有好多讓她傷心的畫麵。
她被封印住了靈力,被人拖過石子路,被人關進地牢水極,不管她怎麽呐喊,怎麽哭訴,溫言都不心軟,她雖為魔女,卻也救過上萬人性命呀,為什麽,為什麽要把她關起來?她沒有做錯任何事,她明明已經逐漸放下報仇的心,為什麽還要懲罰她……
明明是無川山枉殺她父母在先,羽仙山無情在後,她狼狽逃竄,也曾讓無川山無辜弟子離開,是他們自己不識好歹,分不清是非對錯,屠殺無川山她不悔,死在溫言的劍下她也是自願,因為世間再無留戀……
湮山之上,溫言自言是被夢魘之術所控,原無意傷她,她認可,就將事情扯平,可後來卻又來救她,強留她,招惹她,本放下的心,又被他攪了一池波瀾.……
隻因她心念君澤恩情,想要留君澤一命,便將她判定為魔道同夥,懲戒鞭好疼,地牢水極好冷,那一刻她才明白,前世所遭遇的都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被欺騙,被自己最信任,最在乎,最愛的那個人親手推入深淵……
可是緊接著這些畫麵出現的是,溫言對她的笑,溫言對她的柔情,溫言對她的無奈,溫言對她的寵溺。
會在迷茫時寬慰她,會在她傷心時安撫她,會在她開心時和她一起開心,會在她無聊時想辦法讓她覺得有趣,會在她饑餓時做她最愛吃的食物.……
還有好多好多,無論她提什麽要求,總會“好,依你”,總是把她護的好好的,仿佛她是最寶貴的東西。
此時的白悠悠迷茫了,她對溫言到底是愛,還是恨?是想殺他,還是不想殺他?
花月白來了,淩空而下,見者陣仗也有幾絲疑惑,大長老話了:“尊主大人,我等青丘長老,是受聖姑娘娘的命令,特來助你,你隻管做你的事,我們幫你牽製。”
花月白見白悠悠待在牢籠裏,看上去十分糾結,就知道白悠悠此刻肯定恢複了一點清明,這也解決了他的燃眉之急,這幾日他一直在想,白悠悠殺了溫言之後肯定會暴亂,到時候讓她冷靜下來又談何容易。
眼下好了,有青丘的長老相助,定會輕鬆不少,而且這些長老懂得如何壓製魔種,想來白悠悠解決魔種時,也會輕鬆不少。
花月白踏入結界,走近牢籠,見白悠悠雖然還在自我矛盾,可是雙手依舊緊緊的抱著溫言的屍體。
皺眉,道:“把他給我吧,他已經死了,你想要報的仇已經報了。”
白悠悠被花月白一驚,下意識的把溫言摟的更緊,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什麽不想鬆開,但是她就是不想讓任何人把溫言帶走,不可以離開她的身邊。
對呀,花月白的沒錯,她恨溫言,想殺溫言,那現在既然溫言已經被她殺死了,她就應該把溫言的屍體扔在地上,對這下的人羞辱他,這才是報仇,不是嗎?
搖搖頭,執著的抱著溫言,不肯撒手。
花月白見此,就知道溫言的對,白悠悠就是在恨溫言拋棄她,兩次都是在白悠悠對他愛意最濃時拋棄了她。
“我知道你恨溫言,但是你既然已經殺了他,就該讓他入土為安,他既無情又有情,他對你是好的,他把所有的感情都放在了你的身上,你看在這一點,能不能讓他入土為安?”
在這種時刻,就必須無時無刻的提醒白悠悠,溫言已經死了,是你白悠悠親手殺死的。
白悠悠像是走到絕路的獸一般,怒道:“他無情!如果他真的有情,又怎麽會把我兩次關進地牢水極!又怎麽會在無川山上想讓我魂飛魄散!哈哈哈,他明明是下最無情的人,可是.……我卻陷入了他編織的謊言。”
“閉嘴!你才是最沒有資格這話的人!”花月白激動道:“你隻知道他讓你魂飛魄散,可是你知道嗎!他為了向我求的女媧石複活你,在我麵前跪了三三夜!為了讓你洗清身上的罪孽,獨闖地府!”
白悠悠一愣,看著花月白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花月白的是不是真的,可是……跪三三夜?闖地府?
溫言這麽驕傲的人,會做出這樣的事嗎?
白悠悠顫抖的笑著:“你騙我,你是在騙我……”
花月白道:“騙你?我會拿一個死人騙你嗎?你以為我若不是看在溫言愛你勝過愛自己的份上,我現在會對你這些嗎!”
“你我在騙你,那你現在就可以扒開溫言的衣服!你看看他身上的傷!這全都是為你所受!”
白悠悠手一顫,身體一僵,她看見過,她知道溫言身上全是傷,處處駭人,處處都可致命,她也好奇是怎麽回事,可是溫言不講,她也無從可問。
花月白就接著將道:“歸墟之地,有名地府,修仙者可達,輪回道前,奈何橋下,其名忘川河。你可知忘川河有多寬?你可知忘川河有多深?你可知忘川河水有多刺骨?你可知忘川之下有多少惡鬼羅刹!”
舒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重新道:“他帶著你的殘魂闖入地府,驚動後土娘娘,娘娘憐憫,便答應洗掉你身上的罪孽,但若是溫言想要帶走你,就必須從忘川之下將你帶走。”
“因為你魂魄不全,不能入輪回,隻能一直在忘川之下受盡折磨,還極有可能被其他惡鬼吞噬,溫言不聽勸阻,進了忘川。”
“他找遍了忘川的每一個角落,你可知他奄奄一息爬上忘川,遍體淩傷,沒有一處完好,就如同從血水中撈出一般,他從懷裏掏出你的殘魂,卻對我笑了,他:我找到她了。”
“你渴望自由瀟灑,卻因為被自己父母的死困住,致死方休。”
“你隻知他想你死,那你又可知他想用自己的命來換你一世逍遙快活!”
花月白的話就如同一把把刀紮入她的心,溫言又騙了她,原來她的一身罪孽已經被洗掉,所有女媧石才會容納她,原來一直都有一個人在她的身後心翼翼的護著她。
暮然響起第一次和花月白見麵時,花月白曾過:忘川水去,冥冥眾生,知與誰同?
其實花月白這句話是對她的,隻是當時太傻,太真,認為是花月白在和溫言打啞謎,從未往這方麵想過。
手又緊了,抱著溫言的屍體,無聲的哭著,咬著嘴唇,像是不承認自己的脆弱一樣,可是她自己卻明白,她的脆弱是她一手造成。
血紅色的瞳孔慢慢變成棕黑色,可是卻又突然之間變回了血紅色,凶煞之氣不言而喻。
白悠悠感覺到自己的不適,立刻閉上了眼睛,緊緊的抱住溫言。
識海中,白悠悠睜開眼,識海中的水,變成了一半清澈一半血紅,血紅之上漂浮著一顆黑色的珠子,和魔丹很像,可是卻比魔丹多了許多凶煞之氣。
魔種變成了她的模樣,紅色的頭發,紅色的瞳孔,紅黑色的衣服,不知道為何,白悠悠很討厭眼前的這一副麵孔,盡管她知道,這人和她長得一摸一樣。
魔丹勾勒著嘴角,踏過清澈和血紅的界線,走到白悠悠的麵前,道:“我們終於見麵了,都怪溫言,一直用護心結壓著我,你的恨意也是少之又少,所有耽擱了許久。”
白悠悠心中又是一番動蕩,護心結?這可是與性命有關的東西呀,溫言就這麽放在她的心上,這是把命交到了她的手上嗎?
她知道了,她被封印了三百年的記憶告訴她,眼前這個東西並不是個人,而是魔種,此時此刻,隻有她能打敗。
不屑道:“耽擱就耽擱了,反正我並不想看見你。”
無論她是聖靈還是白悠悠,都給眼前這個魔種所支配著,所有,此次見麵並不愉快。
然而魔種卻並沒有發現這一點,自顧自的道:“你不會因為花月白的幾句話就動搖了吧,溫言對你如此狠心,根本就不是花月白的那般,隻要你恨他,我就幫你,如何?”
“啪!”一個巴掌就把魔種拍回血紅色的區域。
別以為她沒看見,隻要這個魔種向前挪動,這血紅色的區域就會擴張,看來隻要這個血紅色的區域遍布她整個識海,她就會徹底迷失本性。
到時候可就徹底淪為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了。
而她現在還有一片清明,看來就是那一群狐狸長老的功勞了。
“你!”魔種不可置信的看著白悠悠,道:“你,你打我做什麽?”
白悠悠好笑,道:“你無緣無故跑到我的識海,讓我無緣無故殺掉我的親親徒弟,我還不能打你了?”狂妄的走向魔種道:“姑奶奶我不但要打你,還要滅了你,你可不知道,為了讓你現身,我們可是費了幾千年的心血呢!”
魔種這才發現事情脫離它所預想的軌跡了:“你,你,你是聖靈!你記起所有的事情了!”
對聖靈它是又愛又怕,愛的是聖靈身體的特殊性,怕的是聖靈的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