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餘生相依(餘青篇完)
還在白悠悠捂著肚子大笑時,那個小女孩又說道:“爹爹人家哪有?人家很乖的。”
小青蓮祖師從地上爬起來,可憐巴巴道:“師父,師娘,你們回來了。”
聖姑捂嘴輕笑:“蓮兒,你怎麽總能讓你師妹給欺負了?一個男孩子還被欺負的哭鼻子。”
小青蓮祖師連忙搖頭,道:“師妹比我小,我要讓著妹妹。”
小女孩兒不服氣道:“娘親~,我要做師姐。”
小青蓮祖師不滿道:“小師妹,我是你師兄,就是你哥哥,做哥哥的就一定要保護妹妹。”
“哼,誰要你保護?要保護也是我保護你,我可是這山中大王,山中精怪若是欺負了你,你直接報我的名號就好,你也隻有我可以欺負,記住沒?”
小女孩兒又拍拍小胸脯,小臉上都是滿滿的驕傲,看著小青蓮祖師就像看著自己罩著的小弟一樣。
白悠悠疑惑,道:“這個上神糊塗了?還是青巷依找錯人了?給我看的這些片段跟我半分錢關係都沒有,而且這有什麽意義?”
就在白悠悠質疑那位上神時,被一陣風迷住了眼,用胳膊擋住了眼睛,等再取下胳膊時,發現又有了變化。
聖姑站在院子裏,前麵跪著一名少年,白悠悠走進一看,這不就是那個青蓮祖師嘛?雖然五官更立體更精致了,可那眼睛和嘴分毫沒變嘛。
可是四周望了望,卻不見聖姑的丈夫和聖姑的女兒,難道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青蓮,即今日起,你要擔負起守護蒼生的職責,萬萬不可意氣用事,切記切記。”
聖姑撫摸著青蓮的頭,又柔聲道:“你可知為何師娘和你師父從不在你麵前露出真麵目?甚至在你師妹十歲時就將你二人分開?”
青蓮語氣中稍有哽咽:“不……徒兒不知。”
“青蓮,你的師妹隻是你的過客,你應該有更重大的責任,而師父師娘不露麵目則是因為天在看,可也閉了一隻眼,天意難違,師父師娘能做到的就隻有教你一身本領。”
青蓮搖頭:“徒兒不懂。”
“哎,總有一天你會懂的,旭日雖溫暖,卻不能靠的太近,否則隻會引火自焚,你喜歡的並不一定是對你好的,切記切記。”
青蓮低著頭,對聖姑的話有些琢磨不透。
又見聖姑拿出女媧石,一手扶起青蓮,把女媧石交到了青蓮的手上,青蓮目光一驚:“師娘!這.……”
聖姑道:“你不必問,也不必想,順其自然,便可。”
聖姑交托完後,又為青蓮整理了一下頭發,笑道:“小青蓮真的長大了,比師娘都高了,以後要好好保重,你也不必尋我們,有緣自會相見。”
說罷,聖姑在原地散做一縷白煙,消失不見。
“羽化登仙,世間所求,情深緣重,自在人心。”
青蓮還楞在原地,手中拿著女媧石,放在了心口,落淚,哽咽著:“師妹,你在哪?”
不知道自己的師父師娘究竟是何來曆,是何麵目,來在何方,又去向何方,行往匆匆,無蹤無跡,了無音迅。
白悠悠心中忽然出現了一絲波動,道:“傳聞青蓮祖師不近女色,原來是早已心有所屬。”
青蓮走到了院子外麵,看著門側,仿佛依稀能看見那個小女孩兒和他打鬧時的場景。
那個說要保護他的小女孩兒早已經離開了他的生活,不知她現在如何,是否……心有所屬.……
白悠悠忽然有種想哭的感覺。
什麽有緣自會相見?
恐怕記得的就隻有青蓮一人。
青蓮祖師在這裏創辦了世間第一座遠離塵囂的仙門,主為“羽仙殿”,而這羽仙殿的位置正是這畫麵中的房屋所在。
他在等,等他的師父師娘帶著他的小師妹從他不知道的地方回來。
可是他等了五百年,等到了他死的那一刻,都再未見過他的小師妹。
傳聞青蓮祖師在一次與魔道敵對時,被魔道暗傷,消失蹤跡,等再歸來時帶回來了一個小男孩兒,又將殿主之位傳給了自己的弟子花月白。
之後就再也沒有人再見過青蓮祖師,有人說他是登仙了,又有人說他是閉關修煉。
可是羽仙山內弟子都知道,青蓮祖師已經仙逝了。
周圍的景象一點一點的消失,回到了起初的那一片白茫茫的景象,白悠悠露出來一個苦澀的微笑:“原來,青蓮祖師也是一個苦情人,至死都沒有見到自己心中所愛。”
在白悠悠眨眼之間,她回到了現實,結界已經被破開,陽光照射在白悠悠的身上,看著眼前的這一片廢墟,白悠悠出現了一絲恍惚,她.……這是在裏麵待了多久?
“悠悠。”
剛感覺陽光刺眼,一道身影就替她擋住了,白悠悠看見這張恍若隔世的臉龐,心中多了一份酸楚,笑道:“嘻嘻,師父,我回來了。”
沒有死,沒有離開,她平安的再一次站在你的麵前,雖然上神給她看的這些東西她都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但是,那又怎麽樣?
她有一個無所不能的師父,一個寵愛她的師父。
“嗯,回來就好。”
溫言揉揉白悠悠的頭,很是溫柔。
“嗚嗚嗚,姐姐,你不要再丟下我一個人了。”
伽雪青蝶直接從溫言的手掌下奪走了白悠悠,抱著白悠悠不肯撒手,還在白悠悠身上蹭來蹭去。
白悠悠拍拍著伽雪青蝶的背:“好了好了,下次一定不拋下你了,這次你不是也進不去嘛。”
“那姐姐在裏麵發生了什麽嗎?你有沒有事?有沒有受傷?”
白悠悠笑道:“沒有沒有,都沒有,隻是看見了一些關於羽仙山的事而已。”
“啊?那姐姐看見了什麽?是未來,還是過去,還是一些被隱藏的秘密?”
“應該是過去的事。”白悠悠仔細想了想,那些畫麵裏都出現了同樣的東西,女媧石,難道說那個上神是想告訴她女媧石的什麽嗎?
白悠悠撇開這些,笑著對伽雪青蝶說道:“好了好了,這些事情回去再給你講。”
把伽雪青蝶從身上扒下來,轉頭問溫言:“師父,我在裏麵待了多久?”
溫言道:“整整一日。”
“什麽!一日?”還以為就一兩個時辰呢,然後看向還撐著傘站在陽光下的青巷依,道:“那你.……”
青巷依淺淺一笑,將油紙扇落下,收起來,抱在懷中,對白悠悠一拜,道:“托仙君鴻福,小妖已經無事了,馬上就可以回天虞山重新修煉。”
白悠悠立刻道:“等等!我們帶你先去見一個人。”
青巷依知道白悠悠口中的那個人是誰,笑笑道:“仙君好意,小妖心領了,可相見不如懷念,來日方長,我和他會見麵的。”
見了又如何?徒增傷悲而已,何必呢?
若想在一起,他們的身份不允許,唯有她刻苦修煉,指望早日成仙,說不定還能再續前緣……
溫言閃過不耐煩,手袖一揮,青巷依變回原型,一株綠悠悠的小草。
道:“去天虞山。”
白悠悠,伽雪青蝶:“.……”好粗暴……可是也好省事……
天虞山山頂。
餘清茶拿著茶杯在手中慢慢研磨,看著頭頂的太陽,歎道:“正午了呀。”
溫言慢慢走來,道:“前來赴約。”
餘清茶看了看溫言和白悠悠的身後,嗤笑:“溫言尊上這赴的什麽約?”
溫言無言,手袖又一揮,一株小草落在了地上,化作青巷依在地上躺著。
餘清茶手中的茶杯猛的碎裂,起身,半蹲在地上,將青巷依摟進懷中,手顫抖著摸著青巷依的臉龐,感覺到是真實的,不是魂魄。
忽然想通了什麽,抱著青巷依,把下巴抵在青巷依的額頭上,苦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一連三個“原來如此”,在白悠悠看來,餘清茶是真的明白了。
溫言道:“人,本尊已經給你帶來了,你別忘記了答應本尊的。”
白悠悠:“.……”師父呀,人家兩個才剛剛重聚,你能不能先別打擾人家?
餘清茶抬頭看向溫言,道:“自然不會。”
感覺懷中的人兒要醒過來了,餘清茶摸了摸自己的臉,他現在還是魂魄,連忙轉頭朝廟中喊:“餘……”
誰知青巷依已經睜開眼,淺笑道:“不用了,我都知道。”
而餘生聽到呼喊,拿著苕帚已經走到了廟門口。
餘清茶有一絲錯愕,卻也恢複平淡了,淡淡的問道:“你如何知道的?”
“你千年前救了我一次,我自然記得。”青巷依從餘清茶的懷中坐起,撫摸著餘清茶的臉,道:“你就是你,從來就不是別人,我在安城等的人就是你,你才是我的相公,我想廝守一生的人。”
青巷依的臉龐上流淌著淚水,卻依舊麵帶笑容,眼睛緊緊的看著餘清茶,不放過一分一毫。
餘清茶也是紅著眼,為青巷依逝去臉上的淚水,道:“傻,真傻,我的傻巷依。”
又把青巷依摟進懷中,淚水滴在了青巷依的頭頂,青巷依在餘清茶懷中搖頭:“不傻,我一點都不傻,我想和你在一起,真的好想好想。”
餘清茶笑道:“好,那我們就不分開。”
青巷依推開餘清茶,道:“可,可是,你是上神所選.……”
“我不知道上神什麽意思,我現在也不想知道,但是我忽然想感謝她,如果不是她,我真的都看不見你,你我就會因此錯開。”
青巷依又道:“你是要成仙的,我卻要重新修煉,不知道要修煉多久,是千年,萬年,還是一生才能成仙,或許沒有仙緣,我和你是不可能的。”
餘清茶笑了:“你知道我當時為何執意要成仙嗎?”
青巷依搖搖頭。
“因為當時的天虞山頂好冷,光禿禿的,從我有意識開始,我就隻是一個人,孤零零的,看著春華秋實,夏蟬冬雪,隻覺得孤寂,因為隻要我還是妖,我就不能離開這天虞山,所以就想著,我一定要成仙,一定要去外麵看看。”
餘清茶看著青巷依,又道:“可是現在成仙又如何?我有你,哪怕永生為妖,我也不在寂寞。”
白悠悠低下了眼眸,可是成仙成妖,豈是他們所能決定的?
餘清茶使用妖術邪法傷了凡人,就已經觸犯禁忌,必受嚴懲,更何況他還打破了凡人餘生的命格,破除了上神所立劫難,這根本就不可能再和青巷依在一起了。
白悠悠想的,地上的兩人也自然懂得,青巷依也像是看開了一樣:“妻相隨,永不離。”
溫言靜靜的用餘光看著白悠悠,隨後歸寧指向餘清茶,白悠悠一驚:“師父!”
溫言不理,道:“餘清茶你用妖術害人,違背天道,天理不容,本尊念你也有功德在身,廢除你所有靈力修為,重新修煉,可有怨言?”
白悠悠心中鬆了一口氣,露出笑顏。
餘清茶:“任憑尊上處置。”
話音落,歸寧從餘清茶背後刺入腹部,妖丹碎。
餘清茶看著懷中的青巷依,露出笑容,幽幽道:“餘生巷依。”慢慢的,餘清茶的身影消散,魂魄回到了湖中白槎樹上。
青巷依站起身,對二人一拜:“多謝尊上,仙君相助。”
白悠悠點頭,就看著青巷依變回原型,走上前,撿起那株草,飛向湖中白槎樹下。
將那株草仔細的栽種在白槎樹下,喃喃道:“願你們,餘生相依。”
再回到岸上,看著那個木楞的餘生,問道:“師父,那他怎麽辦?”
溫言走到餘生麵前,見其依舊木楞,道:“餘生,字清茶,本就是一個人,又何來兩人之說?這個人不過是個人偶罷了。”
白悠悠道:“可是那個什麽信,不是說受餘清茶魂魄的影響自生魂魄嗎?”
溫言輕點白悠悠額頭,道:“這世上哪有什麽自生魂魄?這個人隻不過是個軀殼。”
“那我們之前在天虞山下遇見的那個人,和餘生的兩個性格怎麽解釋呀?”
溫言歎了口氣,道:“你把你護腕中的荷包拿出來。”
白悠悠乖乖的拿出來,借給溫言。
溫言將荷包震碎,落下的卻不是布料,而是一絲絲溫暖的靈力。
白悠悠指著,震驚道:“這,這股靈力不是那位上神的嗎?”
這股靈力氣息和結界中的一摸一樣。
溫言點頭,解釋道:“餘生身上有戾氣,那位上神恐怕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所有她便在青巷依最後一世,給力青巷依一個能力,凡是她繡出來東西,都附有一絲靈力,能讓人保持心境。”
白悠悠點頭:“原來如此,我說餘清茶怎麽看著這個荷包這麽激動。”
溫言無奈一笑,牽著白悠悠的手,慢慢離開了天虞山,天上的白雲分開又合並,隨風飄動。
地上的餘生看著湖中的白槎樹,木楞無表情的臉上忽然露出一個笑容,開口說話,道:“餘生巷依,此世,願,餘生相依。”
微風吹過,他化作塵埃,隨風灑進了靈湖中。
竹林被微風吹的颯颯作響,白槎樹在陽光的普照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白色的樹葉,樹根旁的那一株小草,也是微微搖曳。
白槎廟中空無一人,也不尊立佛像,空曠寂寥。
“在下安城護城人,餘生,有幸見過姑娘。”
“小女子名喚青巷依,有幸遇見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