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一個悲傷的故事
那日晴空萬裏,安康河水流動無聲,榕樹樹葉颯颯作響,秋風仿佛也柔和了不少。
那把傘被餘生帶走了,說是能讓它恢複如初。
青巷依笑笑,就把斷傘交給了餘生。
後來,兩人關係日漸密切.……
白悠悠歪著腦袋聽的迷迷糊糊,自己揣摩道:“照這樣發展下去,那個兩個人有沒有擦出火花?我看青巷依已經對餘生情根深種,就要看餘生的感覺了吧。”
又嘟囔道:“如果餘生也愛上了青巷依也好,救她出水生火熱,兩人也能幸福美滿。”
小二惋惜搖搖頭。
忍不住歎息道:“哎,姑娘,你也是說對了,餘生也確實是喜歡上了青巷依,可是就在成親的第二天早上,青巷依第二天在安康河裏發現了屍體,而餘生不見蹤影。”
小二接著道:“後來在青巷依父親家裏發現了大量的錢財,就斷定是他們父子倆個殺人劫舍,畢竟他們收了餘生的聘禮,很有可能見錢眼開。”
白悠悠和溫言對視一眼,紛紛覺得這件事有古怪,一個護城人會這麽簡單被兩個普通凡人殺死?
而且還是死不見屍。
“你個臭小子躲在這裏做什麽!樓下這麽多客人,忙都忙不過來。”老板忽然闖進來,又對白悠悠和溫言陪笑道:“兩位失禮了,小店這個時候實在是太忙,我給兩位賠禮了。”
“嘻嘻,沒事沒事,是我纏著小二哥說話的,如果忙的話那你就去忙吧,真是不好意思,耽擱了你的時間。”
白悠悠小嘴辣的紅彤彤的,舌頭都麻了,卻還笑眯眯的和老板,小二說著話。
小二偷摸著摸了摸懷中的小金塊,對白悠悠笑眯眯道:“姑娘如果還想聽,等空閑了再給姑娘講。”
之後,隨著關門聲,屋子裏陷入了寂靜,還有滿屋子飄蕩的辣味。
白悠悠看著這一桌辣肉,心思卻飄到了別的地方。
心中悲惋不已,青巷依自幼無辜可憐,本以為遇見餘生會是她的轉折,卻沒料到是她的終點。
回想起以前,總以為自己是天底下最可憐的女子,所以心懷不甘,深感不滿,總想著報仇,為父母,為自己討回一個公道。
可是對於青巷依來說,白悠悠她又何其幸運,先是遇見君澤,後又遇見溫言,擁有能保護自己的能力,不會被人欺負。
而青巷依呢?
平民女子,在泥土沼澤地裏不停的翻滾攀爬,隻為求得一絲喘息的機會,渴望有一個人遞給她一根木棍,救她出困境。
溫言靜靜的看著白悠悠,伸手夾了一塊肉放進白悠悠的碗裏:“悠悠不是餓了嗎?吃吧。”
語氣溫柔體貼,十足十的“慈父”模樣。
心中卻也能體會到白悠悠的心境,白悠悠本性純良,前世所犯滔天罪行也隻是……
見白悠悠還是沉重無聲,無奈歎了口氣,繼續道:“就算青巷依這件事與我們前來的目的無關,我也可以帶你去看看,不是說餘生不見蹤影嗎?那我們就去替青巷依找餘生,這樣你心裏好受一些了?”
白悠悠不著痕跡的點頭,隨後就悶聲道:“師父,磨難隻為了迎接璀璨的未來,這句話是真的嗎?”
磨難真的隻是考驗人性嗎?
她的磨難結束了,人性也泯滅了,無川山上萬人命喪失在她的手了,她沒有未來,她死在溫言的手裏,但是她當時無悔,最起碼為父母報了仇不是嗎?
那青巷依算什麽?
那些比青巷依還要苦的人又算什麽?
青巷依曾受過那麽多的苦,為什麽不能善終?安城那麽多人,為什麽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這就是人性是嗎?
自私自利,小人不如。
天道不公,天道無輪回……
白悠悠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明明這件事跟自己沒關係,她不應該這樣斤斤計較的才對,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好恨,真的好恨。
恨百姓,恨那對父子,恨餘生的不知所蹤,恨天道無常.……
溫言看著白悠悠滿身怨念,瞳孔猛地緊縮一下,厲聲斥責道:“悠悠!”
這一聲嗬斥將白悠悠從恨意中驚醒,白悠悠自己都有些錯愕,愣愣的看著溫言,不知如何是好,眼神中慌亂不已。
喃喃道:“師父.……”
溫言伸手拍拍白悠悠的頭頂,柔聲道:“悠悠,人各有命,不是你我能篡改的,我們能做的也隻有聽天命,盡人事,磨難隻是人生中的一部分,說未來時璀璨奪目也好,暗淡無光也好,不負自己,不負韶華,這才是天意。”
輕輕拂去白悠悠臉上無意識流出的眼淚,接著道:“你不用害怕,你有師父,你有我,不管悠悠恨誰也好,怨誰也罷,你告訴為師,為師為悠悠做主,你絕對不可以一時衝動犯下罪行,懂了嗎?”
溫言說的很認真,白悠悠隻感覺到鼻頭一酸,眼淚順著之前的軌跡繼續流出。
“為師為悠悠做主”,這句話讓白悠悠心頭一酸,何曾幾時,她也希望溫言可以為她做主,為她幫父母報仇,可是溫言不願,他心如磐石,堅不可摧,她用盡了她的性命也不曾撼動分毫。
而現在,前世所期望的,盼望的,幻想的,都一一還原在了她的麵前,仿佛隻要她想,溫言就會給。
“嗯。”白悠悠忽的撲進了溫言的懷裏,無聲的哭著。
她好久以前就想撲進她父親的懷裏,哭訴自己的委屈,可是她的父親不在了,她的委屈隻能咬牙咽進肚子裏,她沒有弱小的理由。
然而現在的溫言比上一世遇見更容易讓她依賴,更容易讓她敞開心扉。
這一次溫言不會再把她關進地牢水極,不會再丟下她一個人,不會再和她持劍對立。
小聲喃道:“師父,我隻有你了。”
語氣中的哽咽,讓溫言心頭一軟,一手摟著白悠悠,一手輕拂白悠悠頭頂,像是安撫,像是寵溺,嘴角勾起微澀的笑容。
笨丫頭,為師也隻要你呀……
求仙問道,青山長川,於此,都不及你眉眼一笑。
悠悠,這一次,不會放手了。
……
夜色融融,黝黑的天幕上綴滿了繁星點點,微風吹過,樹葉搖曳,地上的影子也隨著變幻出各種各樣的姿態。
安城萬家燈火通明,人頭攢動,車水馬龍,除卻了白天的匆忙、緊張,在夜的籠罩下變得從容淡定。
小販沿街叫賣,攤販賣力吆喝,往來遊人絡繹不絕,嬉戲玩笑聲也時高時低。
溫言帶著白悠悠來到了安康河畔榕樹下,駐留在青巷依家門口。
周圍走動的人看著這師徒兩人,有些疑惑,也都匆匆離開。
眼前的茅屋破落不堪,院子裏也長起了雜草,雜草也不高,看著是新長出來的,院子角落偏多,其他空地方也長起了不少青苔。
“哎,姑娘,公子,你們站在這門口做什麽?”
月亮此時被一片烏雲遮擋,月光微薄,周圍房屋稀少,燈火不明,倒讓白悠悠看不太清來人,隻是聽聲音像是老婆婆。
白悠悠要搭話,卻被溫言捂住了嘴,困惑的嗚兩聲,就聽溫言在耳畔低聲說道:“先別說話,我一會兒再給你解釋。”
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就聽那老婆婆繼續說道:“姑娘如果覺得困難,就去幫人洗衣服吧,這安康河的水不涼,不激,很適合洗衣服。”
那個老婆婆說完以後,也不管白悠悠回沒回話,就杵著拐棍,佝僂著背,慢慢走去,一邊走一邊還說:“老婆子活不久囉,活不久囉。”
烏雲慢慢散去,月光再一次撒下,溫言也鬆了白悠悠的嘴,看著茅屋皺起了眉。
“唔,師父,你為什麽要捂我嘴?”
白悠悠氣呼呼的看著溫言,想要討要一個說法,嘟囔道:“不就是一個念陽魂嗎?有什麽可怕的?”
念陽魂,一般都是死於非命,或者對凡間有強烈不舍的魂魄,對凡人沒有傷害,也隻是在夜間行動,可以和人交流,卻也十分木楞。
溫言皺眉道:“那本怪物誌看來悠悠是應付過去了。”
白悠悠無辜的眨眨眼,撒嬌道:“師父~,那日師父給徒兒準備了烤鴨,一時沒忍住嘛,所以就匆匆看過去了。”
溫言深感無奈,這白悠悠有天賦,有毅力,可是心思卻不在這上麵,天天想著吃,自問好像也沒虧待過她,卻還是像跟不給她吃似的。
那本怪物誌雖多,卻概括了天底下大部分常見的妖魔鬼怪,介紹描述也十分得道,本以為白悠悠會對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感興趣,沒想到,還是敗在了吃的上麵。
隻能歎口氣,給白悠悠講解:“念陽魂不同於一般魂魄,她在凡間也隻是跟自己生前認識的人說話,她的意識是混沌的,不知道自己是死還是生,但能確切的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但是念陽魂如果包涵怨念,就極有可能變成怨靈,殘害凡人。”
看看白悠悠認真聽教,溫言哭笑不得,看來以後的教育方式得改一下了,繼續道:“念陽魂也隻會跟她想說話的人說話,而你和那個念陽魂根本不認識,如果你和她說了話,很有可能就被她纏上了。”
白悠悠點點頭,心道:這和回光返照很像嘛,知道自己快死了,隻想和自己親近的人說說話,所以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作模作樣的對溫言一拜:“嘻嘻,徒兒多謝師父教導,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溫言抿嘴微笑,拍了一下白悠悠的額頭,道:“古靈精怪。”
“嘻嘻,謝師父誇獎。”白悠悠又是一拜,然後笑盈盈的站在溫言身邊,道:“師父,我們要不要進去看看?”
說是要找餘生,可是卻毫無頭緒,聽小二哥說,在青巷依父親這裏發現了大量錢財,也是因此判定這父子倆人為財殺人。
雖然事實可能不是這樣,但是唯一的線索也隻有這裏了。
青巷依已經被火化,根據當地風化,死在水裏的,就要被火葬,不然魂魄就會變成水鬼,禍害別的人。
餘生的家也是在第二天被人一把火燒了,還殃及了周圍的兩戶人家。
溫言道:“既然來了,就進去看看吧。”
或許白悠悠還沒注意到,剛剛那個念陽魂讓白悠悠去洗衣服,而在小二描述中,青巷依之所以會以洗衣服做工,也是一位老婆婆告訴她的,而且那位老人不在了。
這其中有一個問題,一個老人,不可能走太遠點路,如果是人,那也應該是住在這附近的,而小二描述中的青巷依是不認識這個老人的。
他現在懷疑,青巷依看見的不是人,而是念陽魂,還極有可能就是剛剛路過的那個念陽魂。
如果是這樣,那青巷依和那個念陽魂究竟是什麽關係?
如果沒有關係,那青巷依應該會被纏上,不日之後,應該會神智不清,變得瘋瘋癲癲,可是這些都沒有發生。
屋子裏已經落上了一層一層厚厚的灰,剛推門進來,一股夾雜著黴氣的灰就像兩人撲來。
溫言拉過白悠悠,衣袖一揮,一道屏障就把兩人罩住,無論是黴氣,濕氣,還是灰,都沾不到兩人一絲。
白悠悠看溫言布置結界不過就是揮手一瞬,嘴角不由得一抽。
要知道,就算是仙人布置結界,不論大小都要組結法印才行,溫言這樣的實在是少見。
心中默默為自己默哀:嗚嗚嗚,這樣以後我是不是都逃不過被關的命運了?
布施結界又快又好,還極其難以破解,白悠悠自知,以她的道行,還差的遠呢。
溫言很享受白悠悠那“崇拜”的目光,但也覺得不好太打擊自家徒兒的自信心,於是便說道:“悠悠以後也可以。”
所以不用羨慕。
溫言以前從不覺得這有什麽,可現在卻有些小雀躍和小驕傲,畢竟能吸引到身邊人的目光。
“哦。”
癟嘴。
是呀,是以後嘛。
要想把溫言關在結界了吃草,那在結界這一方麵必須比溫言強才行,現在看來……
根本就是癡人說夢嘛。
兩人在屋裏四處查看了一圈,覺得也沒有不妥的地方。
那對父子那晚喝的不少,可以說是醉的一塌糊塗,在審判時,青巷依的父親還正在迷糊勁上,反倒是她的哥哥清醒一些,最起碼能回答問題。
他說出是他父親為錢財殺人,把青巷依和餘生拋屍河中,可是卻隻有青巷依的屍體,餘生不知是死是活。
而她哥哥也在他父親處死那天,帶著錢財連夜逃走,不知去向。
白悠悠看完之後心情又沉重了。
一點痕跡都沒有,隻是這屋子裏陰氣沉沉的,可能是住在河邊,屋子裏又沒有人的原因吧。
白悠悠問道:“師父,現在怎麽辦?”
溫言無聲,隻是牽著白悠悠出了房間,站在了院子裏。
他剛剛就覺得著裏陰氣太重,有些不對勁,可是又不知道是哪裏不對。
目光在院子裏掃視,忽然在一角發現一塊不同尋常的“小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