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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勾魂鎖與前生台

  一路遁出上千裏地,途徑之處皆是殘恒斷壁,瘡痍廢墟,塵封於白雪皚皚之間,袁河再不見其它色澤,也搜不到任何與石像相似的遺跡。


  他獨自穿行於風雪中,猶似墜落地絕域,茫茫死寂,暮氣沉沉。


  探索數日,都空無收獲。


  “鬼門關與思鄉台到底塵封在何處啊?”袁河疑慮重重,從遊霜大戰的投影裏可知,破香太子是從鬼門內闖進來,距離東遊翅並不遠,為何蹤跡全無,怎麽也搜索不到呢。


  這讓袁河萌生不安的預感,這一方結界內恐怕潛伏有類似冥族的異靈,能在寒流的侵襲中存活,從而盜走了鬼門關與思鄉台。


  “但若是真有異靈,東遊翅肯定能感應出來,但它並沒有給予我警示,難道隻是我的錯覺?”


  思忖良久,袁河都不得要領。


  這一,他降落在一座殘峰上,登高遠望,前方雪暴亂舞,風霜狂卷,結成漩渦,類似這樣的混亂區域,結界內還有七八處,是他僅剩不曾深入探險的危險地帶。


  他本想把蜂巢召出來,讓其先做一番甄別,但是前幾,蜂巢把那件從雷晉蠻王手上搶來的變色披風給吞噬,巢靈陷入沉睡,正在祭煉行功,也不知何時醒來。


  他隻能自己想辦法。


  在山巔盤坐下來,托起祖戒,化緣參氣不停注入戒中,反複煉化,但即使袁河驅戒在手,也感應不到藤引大王的第四戒。


  他猜測,要麽是被毀掉,要麽就是被鎮壓。


  “且先闖入風霜旋渦內瞧一瞧,藤引左右逃不出霜環界,他一定藏身於某一個位置,隻要我翻遍界中的角角落落,定然能把他給搜出來!”


  這麽想著,他已離了峰頂。


  誰知才飛出十來丈遠,隱約聽到一股異響,從漩渦中擴散出來,鑽入耳朵裏。


  “猿王!”


  “猿王,俺是藤引!”


  “猿王你在哪裏?快來救救俺……”


  袁河登時滯空在原地。


  順著聲音找過去,神念穿不透漩危


  這是藤引大王的聲音不假,但袁河聽來卻總覺得不對勁,呼救太過機械,不停的重複,語氣卻並未透露倉惶與急切,沒有那種身臨絕境時的驚懼不安。


  倒像是故意在吸引他。


  但袁河明知不妥,卻又不能不去一探究竟。


  找不到鬼門關與思鄉台,他要永困在界內,非得冒險不可。


  猛一揮手,袖口之中射出六張符籙,一字排開懸在頭頂,這是他的靈寶六丁偃月符。


  又一張口,吐出十二枚地支劍丸,結成圓圈環伺在側。


  鑒於風暴旋渦內存在不可預知的莫大風險,他又把白城老祖贈送的三張哭喪符盡數祭出,一張拍在額頭,一張貼於胸前,最後一張掛在背後。


  這一輪施法,可算把他武裝成了烏龜殼。


  即使如此,探險速度仍舊是慢如蝸牛,每走一步,都要望上三望,簡直是極限警惕,他心裏也已經打好主意,旦有偷襲臨身,那就立刻跳腳開溜。

  此行,隻為試探。


  可是世間神通萬萬千千,他不可能盡數戒備,猿軀剛剛置身於漩渦中,便不知不覺著晾。


  視線陡然一轉,地驀生變化。


  袁河發現自己雙腳一輕,落在一處牛馬擁擠的部落裏,正是陽春三月的氣,集初開,族人匯聚在此,交換生活用品。


  他變作一個紮著辮的七八歲幼童,跟在懷抱竹簍的婦人身後,簍子裝滿手織的絲綢衣裳,他手邊還扯著一個年紀更的女孩,咬著手指,盯著旁邊商販手舉的糖葫蘆棒,饞著:“娘,娘,我想吃!”


  婦人扭過頭,露出一抹慈愛,摸出幾枚銅錢,朝商販買了兩串,他與女孩一人一串。


  他卻不吃,把糖葫蘆遞給女孩。


  女孩得意極了,一口咬下倆,邊嘟囔:“嗬嗬,真甜!”還擠眉弄眼:“阿哥,你真不吃?”


  女孩仿佛真就是他妹妹,這感覺刻骨銘心,猶似發生在當前,但他並不記得自己的生命中有過這樣一段經曆。


  集市上歡聲笑語,一切都是這般熟悉,可是眨眼間,馬蹄聲忽然響起,敵寇來襲。


  幾百個持刀騎士,策馬狂衝,黑雲一樣席卷入集,見人就砍。


  那婦人見狀大驚,趕緊推走他與女孩:“快跑,快跑!”


  他也嚇壞了,拽著女孩,隨著人群向外逃竄,忍不住回眸,見有一騎揮刀斬落,那婦人應聲栽倒。


  “娘!”一股撕心裂肺的痛苦湧在心間,他轉身返回,迎著刀光撲了上去。


  身後,是女孩淒厲的哭喊:“娘,阿哥!”


  刀光在眼前一晃,環境又變。


  集市已經不在,袁河發現自己穿著紅妝,置身在一間喜慶的洞房裏,床榻端坐一位戴著紅蓋的女人。


  這是夢回牽繞的一幕,芳香侵入他心田,令他陶醉不能自拔,也早有朝思暮想的期待,下意識挑起蓋頭,凝視蓋下溫婉秀麗的少女。


  少女羞澀的發笑。


  龍鳳燭火仍在燃燒,映襯著心愛夫君興奮中的臉龐,甘甜也向她襲來。


  交杯酒後,寬衣臥榻,她奉獻自己的一切,忍受著處子不適,給予夫君不知疲倦的恣意索取。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但伴侶如膠似漆的美好敵不住歲月殘殺。


  轉瞬已是經年,仍是這張床榻,袁河發現自己長臥不起,麵容枯槁,重病纏軀,時日已無多,愛妻美麗如初,卻已肝腸寸斷,望著他垂淚不止。


  他心裏湧出強烈不甘,不願訣別,但雙目卻不受控住的閉合,永墜黑淵。


  魂魄在這一刻嗡嗡顫抖,袁河已然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萬般輪回,前世卻不如煙。


  再次睜開眼,他已矗立城牆之上,橫刀在胸,敵軍潮水一樣凶猛襲來,他手起刀落,奮勇抗擊,直至身邊的戰友一個個倒下,防線不可守。

  他撤刀下牆,穿過長街,直入宮殿,跪倒在一位黃袍青年腳下:“陛下,請隨屬下突圍罷!”


  “又能到哪裏去?”黃袍青年麵如死灰:“將軍忠心鑒日月,可受寡人托付!”


  從身側貴婦懷中抱來女嬰,交予他手:“將軍素來勇冠三軍,且帶寡人唯一骨血殺出城去,能逃則逃,若真逃不得,也是吾家命有此劫!”


  他接了這重擔,把女嬰係在胸前,抓了一杆長槍,上了戰馬。


  統領一幹騎士,奔向城門:“開門!隨本將衝出去!”


  透過門縫,直望見那黑壓壓沒有盡頭的人影,他倒吸一口冷氣,迎著刀光劍影,策馬而出。


  隻有長槍與他為伴,他怒吼著,一往無前。


  早已記不得身上的創傷有多少。


  隻知沙場征戰,將軍難免陣前亡。


  血快流幹時,終於讓他衝出戰陣封鎖。


  此時正值夕陽。


  他迎著漫殘紅,孤軍走遠,垂望懷中女嬰,正在安眠酣睡。


  閉目一刻,他已得解脫。


  又一宿命到此而終。


  袁河隱隱感應到體內靈識跳動,似有法台正在凝結,昔年他在重樓洞得賜一部《金輪佛識》,翻閱過後卻不入門庭,隨手丟在一邊,今次誤入這場幻境,勾動佛法運轉,也是稀奇。


  但他又身處迷局,掙脫不開,無法醒悟,就呆入宿命輪回的場景裏,一幕幕經曆。


  直到他經曆十個宿命,忽覺一股陰冷法力透體而過,似有一條血光鎖鏈拋投而至,朝他神魂猛烈抽擊。


  這一鏈甩出,幻境驟然消退,他瞬時睜開了雙目,赫然發現,他正矗立在一座金字高台上。


  台外冰霜吹刮,形成螺旋,呼呼攪動。


  台下趴附一頭青色蛟魂,魂上鎖著一條血紅色法鏈,繞著台體纏了十幾圈。


  這蛟魂顯然是藤引大王的魂魄,袁河卻一時呆愣,似乎仍舊沉浸在宿命輪回裏,覺得這不是現實,他並沒有緩過神。


  他也絲毫沒有察覺到,他身上張貼的哭喪符已經自動運轉,把他肉身與神魂同時分化為三,從而避開了血色鎖鏈的甩擊,而不致於步藤引大王的後塵,被毀掉蛟身,鎮禁在此。


  那血鏈應該是誕生了靈性,可當它感應到哭喪符的符力時,似乎嗅到了同類氣息,導致了它的猶豫,針對袁河的攻擊隻有一次,便沒有持續。


  於是形成了這種怪異局麵。


  直至袁河轉過身,發現身後的血色牌門,他的靈智才逐漸複蘇:“鬼門關!”


  又垂頭一望:“思鄉台!”


  到此時他才猛的醒悟,剛才經曆的宿命輪回,是思鄉台的台力在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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