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0章 勸君撫琴
皇上與她的「心有靈犀」令霍沫的一顆心激動萬分,猶如揣了一隻小兔子般呯呯呯跳個不停。不過她更清楚,此時此刻面對的是不是一般人,而是比她更加精於謀算的皇上,因此自然是不敢有絲毫的大意,甚至是連眼皮子都沒敢抬一下,生怕皇上看到了她眼中掩飾不住的光芒,嗓音更是壓了又壓。
「回萬歲爺,臣子只是略通音律,小時候家父請了一位江南師傅來教授,那師傅最擅長揚琴,臣子覺昨叮叮咚咚的甚是有趣,所以就專心學了一陣子,相反其它器樂幾乎就沒有什麼涉獵了……」
「噢?你擅長的竟是揚琴?」
皇上一聽霍沫居然會彈奏這麼偏門冷科的揚琴,不禁一愣,繼而又覺得自己實在是有點兒小瞧了這個女子,一直都知道她甚是出類拔萃,只是沒有想到竟會是這麼的與眾不同。皇上是個勇於接受新鮮事物之人,不但在紫禁城裡安裝上了第一塊玻璃,也成為第一個戴眼鏡的帝王。揚琴雖然在清代不是什麼新鮮樂器,但也是從明代中後期才開始傳入中華大地,有曰是經過鄭和下西洋的時候傳入,有曰是從新疆絲綢之路傳入,不管算途徑如何,比起古琴、琵琶、古箏這些土生土長,有著近兩千年歷史的華夏樂器來,揚琴確實是個披著神秘面紗的新生事務。連民間擅長這個樂器的藝人都不多,更不要說宮廷裡面了。
見皇上露出吃驚的表情,霍沫心中一陣暗喜,而口中仍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沒有亂了半點方寸。
「回萬歲爺,正是。」
「噢,這麼說來,朕這裡果真是沒有你適手的傢伙了,原本你還想撫琴一曲解解朕的頭痛之症,現在這麼晚了,再去尋來,一番折騰下來恐怕都要深更半夜了……」
「回萬歲爺,臣子真是掃您的興了,實在是愧疚難當。」
「誒,這也不是你的錯,只是朕有些疑問,你在朕身邊也有四五年的功夫了,朕怎麼從不曾聽到過你彈奏呢?」
「回萬歲爺,這才是臣子最為愧疚之事,自從家道中落之後,臣子心灰意冷,故而一直都沒有再重拾絲竹的心思,業精於勤而荒於嬉,現如今真若是揚琴擺在臣子的面前,恐怕也是要污了您的耳朵呢。剛剛見您憂心國事而犯了頭痛症,臣子心中甚是擔憂,所以才想出了這麼個法子,本想是以此獻醜博您一笑,就算是臣子顏面盡失也是萬分值得。不過現在想想,臣子的這個提議實在是太過衝動了,憑白了污了您的耳目,臣子的罪責著實不輕呢。所以現在臣子真真的是對自己的自不量力而後悔不已,所以,不要說有沒有適手的樂器,就是真的搬來了揚琴,恐怕也是不敢隨便上手,讓您聽了更是心煩意亂簡直就是罪不可恕。」
霍沫這一大套話說下來,不但言辭誠懇,而且語氣中也全都是敬畏之情,任誰聽了都是要動容不已。皇上本就不是無情之人,此時此刻聽了之後也是暗動了惻隱之心。
「哎,你若是因為這個而愧疚就不好了,朕只是想與你聊聊天,散散心,反倒是惹得你內疚和慚愧,朕豈不是害了你不成?」
「回萬歲爺,臣子可以不愧疚,但也您也不能再頭痛,好不好?」
霍沫這句話只有短短的二三十個字,而且也是話趕話順水推舟地說下來,沒有絲毫的突兀感覺,然而最後「好不好」這三個字請求之中又隱隱地含了撒嬌意味,特別還是孤男寡女的兩個人,月滿西樓時刻獨處一室,這「好不好」三個字真真地是蘊含了無限的風情在其中。
皇上雖然不是整天混在脂粉堆里,但也是皇子阿哥出身,經過的、見過的女人可不是能用手指頭數得過來的,此刻面對霍沫在滿含關切之情當中不露痕迹的撒嬌,儘管有足夠的免疫力,但是其中透露出來的濃濃少女心思卻也是悉數盡知。
其實他今天確實是因為頭痛才臨時起意傳霍沫過來聊聊閑天,以期解除一下頭痛之症,只是他也應該知道,霍沫對他除了臣子與君王關係之外,期盼的自然是更多,而他又能給予多少呢?
「頭痛哪裡是朕能夠想不痛就不痛的事情?」
皇上沒有接霍沫的招,而是不痛不癢地回復了一句事實,不過帝王心海底針,若是輕易地就被人看透哪裡還是那個老謀深算的皇上呢?因此對於他明白無誤的婉言想拒,霍沫既沒有覺得臉面上不好受,也沒有半點氣餒,而是繼續鼓足勇氣,且敗且戰。
「萬歲爺說得雖然是實情,不過……您若還是頭痛,臣子還是要愧疚,您看,原本您是要臣子前來陪您聊一會兒天,可是都已經聊了這麼半天,您的頭痛還沒有解除掉,卻還不讓臣子心生愧疚,這讓臣子該如何……」
「你有這份心意朕就知足了。」
「可是臣子沒有盡到職責呢。那個,莫不如這樣吧,臣子知道您最是擅長音律,所以倒是有個建議,莫不如由您來親自撫琴,寄情於絲竹,或許比聽臣子獻醜更能有助於化解頭痛之症呢。」
原本是霍沫提議由她來撫琴一曲,怎麼一下子又換成了他呢?這個突然間的變故打了皇上一個措手不及,當即是禁不住一愣。儘管他確實是擅長絲竹,但是他有多麼時間沒有碰過它們了?最後一次好像還是三年前吧,面對冰凝突然間提出來的要聽他撫琴一曲,不想駁了她的雅興,又不想觸碰與婉然之間的傷心之事,才倉促之間與十三阿哥研習了笛子之藝。然而他也是萬萬沒有料到,臨時抱佛腳的一曲《燭影搖紅》與那晚漫天飛舞的雪花竟是那麼的契合,不要說令冰凝深受感動,連他自己都身陷其中難以自拔。
三年過去了,物是人非,又是一年冬來到,又是佳人賦新曲,只是他早已經換作了帝王身,而她也換成了另外一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