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2章 姐妹異心

  不得不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句話確實是真理,這若是從前惜月如此給韻音回話,韻音立即就會信以為真,然而霍沫在她身邊呆了這麼些年以來,光是嚼過的那些舌根子都足以令她的耳朵起了厚厚的老繭,因此在不知不覺之間,韻音的心性也有了很大的變化。從前韻音對惜月可謂是言聽計從、說一不二,畢竟惜月聰明伶俐,她卻是老實木訥,可是現如今她卻開始不相信這個鈕祜祿妹妹了,一方面是霍沫多年以來潛移默化的影響,另一方面她閃半個月前打的那場賭也起到了巨大的催化劑的作用。


  當時霍沫要求韻音絕對不能對任何人說出來她的壽禮內容,那個時候韻音態度還沒有非常的堅決,總認為惜月是她在宮中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姐妹,所以瞞任何人都不能瞞著惜月。而霍沫認為,韻音最需要提防的恰恰就是惜月,因為淑清沒有那麼大的能耐爭寵,冰凝有能耐卻是不屑於爭寵,雅思琦壓根兒就沒有參與進來,因此韻音最大的勁敵反而就是她的好姐妹熹妃娘娘。


  道理或許韻音還是多多少少能夠懂得一些,然而真要是讓她對自己最好的姐妹都存了異心,在韻音看來實在是不可理喻。然而霍沫態度堅決地堅持這個條件,甚至擔心她禁不住惜月的花言巧語將實話套出來,不惜連韻音也一併隱瞞,不到獻壽禮的時候都不告訴她。既是因為霍沫態度堅決,也是因為霍沫為她敬獻壽禮一事勞苦功高,韻音不得不答應下來,遂了那個丫頭的意。


  原本是在不情不願的情況下迫不得已答應的霍沫,然而韻音不曾想到也不願意親眼看到,霍沫早在一個多月之前的斷言就這樣輕輕鬆鬆地實現了。還差十天皇上的壽辰就要到來,惜月從來都是急性子,竟是事到臨頭了還沒有想出半點法子,如此蹩腳的謊言讓韻音一方面親自證實了霍沫的那些判斷,一方面內心極為受傷。


  只說從前,韻音對惜月可謂是一片真心、不疑有它,可是她換來的不是惜月同樣的真心相待,而是像算計其它人一樣地算計韻音,更可笑的是霍沫這個外來人沒幾天就看出來了其中的端倪,而她還被蒙在鼓裡,傻傻地二十幾年如一日,真心實意。


  若不是因為報恩霍沫,被迫答應了那個丫頭的要求,韻音知道自己仍是會一心一意地待惜月,哪怕現在她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實際上她心中更多的是愧疚而不是怨恨。因為這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她也在同樣地欺騙惜月,由此看來,兩個人不過就是五十步笑一百步罷了,她有什麼理由責備惜月、怨恨惜月呢?

  想到這裡,韻音心中懷著巨大的愧疚心理,故意話里話外地向惜月透露了她的壽禮內容,全然忘記了霍沫對她的叮囑,也全然忘記了惜月根本就沒有將她的壽禮內容向自己透露半個字。


  「妹妹呀,看來這一回,咱們姐兒倆可是都前景不妙呢。你都想不出來,姐姐我就更想不出來了,姐姐除了飲酒略有點兒小本事之外,妹妹說的那些吹拉彈唱的功夫,竟是半點都不會。可現如今連這擅飲也算不上什麼本事了。」


  「姐姐怎麼這麼妄自菲薄呢?這若不算本事,那還有什麼能算得上本事?」


  「唉,妹妹就別給姐姐吃寬心丸了,如若是平常日子,萬歲爺需要姐姐陪個酒什麼的,也還勉強能夠算得上是個本事吧,即便如此,那也是從前的老黃曆了,自從老妹妹進了府來之後,姐姐這擅飲的頭把交椅恐怕是快要保不住了。現在是要給萬歲爺敬獻一份別出心裁的壽禮,不是比賽本事,所以,就算姐姐還是穩住頭把交椅又有什麼用呢?總不能壽宴上陪萬歲爺一醉方休吧?」


  「姐姐這話說得倒也是在理呢,若是平日里萬歲爺想與您推杯換盞還有可能,壽辰那日確實是不可能的,除非詭計多端的年妹妹存心故意想要壞了老妹妹的好事兒,不然的話,萬歲爺怎麼可能輕易地就一醉方休了呢?」


  韻音對惜月說出上述這一番話可謂是推心置腹。因為向惜月隱瞞了實情,她實在是太過內疚了,從來沒有說過謊話的她無論如何也過不了自己的心理關,然而一則她不能將霍沫出賣出去,不能跟惜月直說她隱瞞的原因是霍沫不讓,二則她也確實是不知道,而惜月卻是打破砂鍋問到底之人,若是她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惜月不但誓不罷休,還會誤會她仍在對惜月藏著掖著,那樣的話,她這個「坦白從寬」就沒有了任何意義,反而還會令姐妹二人的間隙越來越來,誤會越來越深。


  知道惜月的腦袋瓜兒比猴子還要精,那麼既然霍沫能夠想出來以酒祝壽的法子,想必惜月也能夠想的出來同樣的法子,於是韻音就將話題不停地往自己擅飲之事上轉移,希望聰明的惜月明白她的用意,也希望聰明的惜月猜事先測出來霍沫的法謀略。那樣的話,關於她如何向皇上敬獻壽禮之事就是惜月憑她自己的本事得到的,而不是韻音大嘴巴泄露出來的,因而霍沫也不能責備她什麼。


  然而一向對惜月佩服得五體投地的韻音這一次確是徹底地失望了,惜月不但沒有領會出來她的用意,更是沒有藉此想出一個以酒祝壽的法子!為什麼?要知道她們姐兒倆不說心有靈犀至少也是配合默契,這一回可好,她都把話說到這麼直接露骨的程度,惜月竟然還是渾然不知,繼續與她左一句右一句地在外圍轉圈子,不論她怎麼引導,就是不進入主題,簡直是把韻音給急壞了也愁壞了。


  韻音當然是不敢把話說得太明顯了,畢竟惜月的精明可是眾人有目共睹的,萬一覺察出來她這是在有意地透露內情,恐怕當場就要跟她翻臉了。無奈之下,韻音只得是隨意地應付兩句。


  「妹妹說的是呢,不過年妹妹又不是那爭寵之人,怎麼可能害老妹妹獨守空房呢?」


  「那可不好說,就算是年妹妹不動這個心思,也架不住有的人動這個心思,八月十五之事姐姐不會這麼快就忘記了吧?」


  「那不是大傢伙兒想起來從前年妹妹的本事,想藉機會尋個樂子嘛。」


  「什麼大傢伙兒啊!還不是那兩個人。」


  「不是大傢伙兒?是哪兩個人?」


  對於韻音的木訥,惜月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那麼明顯的事情居然還天真地以為是「大傢伙兒想要尋個樂子」,哼,這麼笨的耿姐姐,也難怪會生出那麼頑劣的天申阿哥,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不過話又說回來,也幸虧這耿姐姐笨頭獃腦的,也幸虧那天申阿哥的性子全都隨了她這個當額娘的,要不然的話,豈不是要跟元壽阿哥爭皇位了?想到這裡,惜月又暗暗慶幸韻音雖然是傻人有傻福,但卻是沒有福氣來享福。


  由此心情又好起來的惜月雖然沒有能夠打探出來韻音的壽禮內容,但是心裡或多或少也踏實了不少,現在還沒有準備出來壽禮,豈不是更好?到時候誰也搶不過自己的風頭,就算自己在恩寵方面爭不過霍沫,但是皇上若是能夠因此這份壽禮而心情大好才是最重要的。


  惜月一直都對自己的這份壽禮充滿了信心,除了每日與元壽阿哥一起勤學苦練之外,更是打定了主意,到了壽辰那天,她一定要將元壽阿哥是自己這份壽禮的傳藝師傅之事說給皇上,不沖別的,就沖元壽阿哥的這份孝心,就能夠讓從來都是百善孝為先的皇上讚不絕口。


  由於在韻音這裡耽擱了不少功夫,更重要的是耽擱的這些功夫全都是無用功,因此惜月也是無心戀戰,有這閑功夫還不如回去自己好好再勤學苦練、熟能生巧呢。


  「姐姐,就當妹妹沒說過吧。您也知道,背地裡嚼舌根子可是大忌,若是被萬歲爺知道了,妹妹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瞧這天色也不早了,妹妹就先走了,您的壽禮嘛,容妹妹得功夫了再幫您想想,好好地合計合計。」


  惜月說完也不容韻音再多說什麼就急急地告退了,弄得她走了之後都好久了,韻音還一直在頭腦發懵之中。她實在是搞不懂,惜月到底是真的沒有明白她的意思,還是說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卻是不想幫她這個忙,否則的話,也不可能臨走的時候捎上一句「得了功夫幫您合計合計」,如果惜月不是個精明之人,韻音也不會這麼疑神疑鬼,現在這句話簡直就成了惜月「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如山鐵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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