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1章霍沫妹妹

  對於冰凝的唱反調,雅思琦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因此她做了充分的準備,設想了冰凝的各種借口理由和委婉措辭,也一一想好了各式各樣的對策,畢竟冰凝是個精明人,絕對不會公然拒絕她這個皇后姐姐。然而這一次她又錯了,原以為她與冰凝是棋逢對手,定要大戰三百回合也難分出個勝負,結果預料中的三百回合完全就是小題大做,雙方才只兩個回合冰凝就直接與雅思琦和霍沫唱起了反調,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若說是時間倒回六年前,冰凝的這個反應應該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那個時候的冰凝從來沒有將任何人放在心上,當然也就不會將任何人放在眼裡,我行我素,不管不顧,一切都按照自己的心意可著勁兒地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可是後來的冰凝因為將皇上放在了心上,於是就將所有的人都放在了眼裡,於是早早地收斂了所有的鋒芒,小心謹慎地對待每一個人、每一件事。


  然而當眾人都逐漸地熟悉了這個謹言慎行的冰凝之後,突然間她又殺了一個回馬槍,以一個大家既悉得不能再熟悉,卻又久違了面目再度出現的時候,除了震驚之外,心中都是玩味不已經。


  霍沫是後來進的王府,因此她從來不曾見識過冰凝這種極為叛經離道的模樣,以為乖巧而富於心計是她這個年姐姐的唯一的,面對這個對她而言極其驚世駭俗的冰凝,霍沫一時間腦筋有些不夠用了。


  冰凝當眾駁了雅思琦和霍沫的面子,對於這個出人意料的局面,雅思琪有五成把握,又是她煞費心機布下的局,因此她當然是能夠鎮定自若並暗暗祈禱著事態向她所希望的方向進一步地發展。


  相反,霍沫雖然也是心思縝密的一個人,卻與無法做到與雅思琦一樣的若無其事,畢竟她沒有事先知道雅思琦、淑清以及冰凝之間的恩恩怨怨,另外她也確實是被眼前的這個冰凝嚇壞了,公然反抗皇後娘娘的罪名雖然不大,但是影響卻是不小。冰凝雖然是貴妃娘娘,又有皇上的專寵在身,又有年二公子如日中天的勢力照應,她當然是有持寵而驕的資本,然而霍沫知道,冰凝不是淑清,她怎麼可能做出如此觸犯眾怒的事情呢?

  就在霍沫疑惑不解的時候,淑清按照昨天與雅思琦私下達成的約定,施施然最後一個前來請安了。淑清搞不清楚雅思琦的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不過至少表明今天這個請安定是一場鴻門宴,心中還是做足了充分的準備,然而當她一進門看到斜前方的這個位置在這個時候一般經年累月都是空空如也的席位上居然有人端坐的時候,仍是著實地被嚇了一大跳。另外,屋子中令人詭異的沉默也令早已經準備充足的淑清出乎意料地忐忑不安起來。要知道平時這個時候,不管淑清來得早還是來得晚,這間屋子通常都應該是縈聲笑語、氣氛熱烈,雖然各自都懷有心腹事,但表面上的融洽還是會儘力維繫的。然而令淑清頗覺詭異的是,今日冰凝的破天荒在場與極其罕見的沉寂,兩者之間存在什麼必然的聯繫嗎?

  淑清的到來挑動了霍沫久違的心思。霍沫雖然進府最晚,韻音也不是搬弄是非之人,但是淑清與冰凝之間的恩恩怨怨實在是太過聲名遠播,而韻音又有一個心機同樣只多不少的惜月,因此關於淑清與冰凝的過往或多或少都被霍沫知曉一些。


  對於冰凝的感情,霍沫雖然沒有淑清那麼刻骨的奪夫之恨,也沒有雅思琦那樣左右為難的愛恨交織,而是嚴重的不喜,深深的妒嫉,萬般的無奈。


  霍沫對皇上是情根深種的,卻又因為自己事先已經親口答應了他這一生都會堅守本分、無欲無求,因此愛而不得的仇恨無論如何都不能強加在冰凝的頭上。然而一方面她的感情無處寄託,另一方面還要信守當初的承諾,偏偏整日里還要看到皇上對冰凝的矢志不渝的深愛,霍沫感覺自己彷彿就像一條躺在乾涸河床上的魚,要被他們的深愛扼住喉嚨窒息而亡。


  要知道霍沫入府的時候,正是冰凝患了失心症不認人的時候。即便冰凝認不得他了,他仍是沒有半點計較,一如既往地對冰凝不離不棄;即便後來冰凝又認得他了,卻是因為恢得記憶而與他陷入長長的半年多的冷戰,他仍是對她一網情深。那一夜,不管他已經深醉到幾乎不認人的地步,也不管霍沫刻意裝作冰凝的樣子,然而最終的結果卻是讓霍沫認清了一個最最殘酷無情的事實,那就是她連一個替代品的角色都充當不了,或者說她連冰凝的一根腳趾頭都不如。


  對霍沫而言,那是一個令她永生都洗刷不掉的恥辱,儘管只有韻音一個人最知內情,但是她仍然覺得自己像是被釘在了恥辱柱上任憑眾人參觀展覽、品頭論足,而這個結果,就是拜冰凝所賜。被深愛中的兩個人刺激得幾乎到了崩潰邊緣有霍沫已經沒有更多的理智來看待這個問題了,忘記了她自己的單相思,忘記了曾經許下的承諾,只記得自己所受到的羞辱,還有至今都令她無法理解的匪夷所思的現實。皇上是個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七情六慾一樣不少,而她霍沫既年輕又美貌,還有那麼高深的才學,皇上怎麼能夠不喜歡她呢?難不成冰凝真的是狐狸精投胎轉世,將他迷惑得團團轉,忘記了男人是可以有三妻六妾的,忘記了女人是必須要守本分的?

  霍沫沒有理由憎恨冰凝,也沒有資本去妒嫉冰凝,更沒有能力改變這個殘酷的現實,她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認清自己的處境,努力信守自己的承諾,做一個無欲無求的女人。就像現在,隨皇上進宮之後,連個答應或是常在這樣的名分都沒有,依舊用教書先生這個名義充當自己尷尬處境的遮羞布。從前教的天申阿哥還好,畢竟是韻音是小阿哥的親額娘,現在她還要充當冰凝名下的兩個小格格的師傅,原本就對冰凝妒嫉得發狂,還要這般隱忍替冰凝做嫁衣裳,霍沫的心理早已經嚴重地失衡了。


  霍沫才學過人確實不假,但冰凝也是學富五車,既然自己就可以充當小格格的啟蒙師傅,為什麼偏偏捨近求遠,要她承擔起教書先生的職責呢?當霍沫聽到高無庸傳來的皇上口信的時候,百思不解之中心思已經轉了一百八十個彎。除了冰凝將全部心思放自己阿哥的身上,不想辛苦勞神費力地養那些小格格,又捨不得養母的名聲,於是端起了貴妃娘娘的架子,欺負到她的頭上之外,霍沫想不出來任何一種令人信服的解釋。


  她可以不去憎恨冰凝的奪夫之恨,但是她不能任由旁人欺負到自己的頭上,充當小格格師傅的差事她可以忍辱負重地應承下來,也可以將所有的心思都好好地掩藏起來,因為她牢牢地記住一句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只是根本不需要十年,才半年就迎來了這個絕佳的時機。


  這個時機對霍沫來講簡直就是天賜良機:有一眾姐妹當場做證,解除了她暗地裡動手腳的嫌疑;雅思琦與她同是難姐難妹,免除了她孤立無援的被動;有冰凝不近情理的拒絕,將主動權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一切的一切簡直是近乎完美,而淑清的適時到場簡直就是錦上添花。淑清雖然表面上不再為難冰凝,但是這幾年的相處下來,霍沫不言不語之間將所有人的性子和心思全都摸透了,她篤定,淑清絕對不是怕了冰凝,而是有了小皇孫要照顧,分走了不少精力與心思,另外皇上繼承大統正是多事之秋,不宜後院起火,因此淑清的偃旗息鼓不過是迫不得已的暫時收手,對冰凝的深仇大恨怕是這一輩子都消除不了的。


  現如今的情形對霍沫而言可以說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既有雅思琦這個皇後娘娘同仇敵愾,又有齊妃娘娘暗中結成同盟,她又不像別的女人那樣因為名分的束縛而不能放開手腳,這麼好的機會擺在面前,她眼睜睜地放棄豈不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


  霍沫是讀過書的人,因此她也是有膽識之人,因而冰凝對她而言不是什麼盛寵在身、權勢滔天、不可一世的貴妃娘娘,相反,皇上對家人永遠都狠不下心來這個弱點早已經被她看得格外透徹。雖然她算不上他的家人,但她也不是與他毫無半點干係的普通人,就算是將來真的觸怒了他,以皇上的性子也不會對她下狠手處治。至於冰凝,再是盛寵在身,再是「權勢滔天」,一個人畢竟是勢單力薄,一張口、一雙手、一個腦袋敵得過她們三個人,甚至是她們七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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