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6章 同仇敵愾

  雅思琦一番好心提醒立即引發了淑清這十幾天來鬱結於胸的滿腔怨怒,雖然她與雅思琦的關係並沒有多麼的好,但是放眼整個後宮,也只有跟雅思琦才能略微親近一些,其它的女人不是年齡比她們小就是出身比她們低,因此她們這對老姐妹再是各懷心腹事,然而偶爾的時候,特別是心情極度煩悶的時候,也還是能夠放下曾經的成見,湊合說上幾句體己的話。而此時的情形正是如此,弘時阿哥從來沒有離開過淑清,而她現在也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可以依靠,突然間遠離京城歸期難定,簡直就是剜掉了她的心頭肉一樣,因此不要說雅思琦說了那麼一大番話,就是一句半句都能夠即刻勾起她迫切想要與人傾訴的心思。


  不過或許是這些日子跟弘時阿哥常在一起密謀已經養成了習慣,也或許是因為摸不清雅思琦的心思,最重要的還是弘時阿哥臨行之前千叮嚀萬囑咐,一個人在宮裡千萬不可相信任何一個人,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凡事總要謹慎為好,因此即使是情緒如此激動之下,她在開口之前仍是小心地屏退了所有奴才,包括菊香在內。待屋裡只剩下她們兩個人的時候,淑清這才滿腔悲憤地重新開了口。


  「妹妹啊,現如今這宮裡也就只有你,還能夠想著我們母子二人,其它的人全都恨不能將三阿哥生吞活剝了才好。」


  淑清一席話驚得雅思琦目瞪口呆,不知道這個一貫沒什麼頭腦的姐姐怎麼突然間就精明了起來?雖然眼色狠戾、口氣瘮人,但是雅思琦非常清楚,這位老姐姐所講的道理卻是不假。然而雅思琦的精明謹慎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此時面對淑清的坦誠心跡,卻是沒有第一時間頭腦發熱地接招,而是打起了太極拳,一番官話外加客套話頭頭是道。


  「姐姐,瞧您說的,三阿哥那可是最年長皇子呢,元壽阿哥還稚嫩青澀,天申阿哥的心思不在讀書上,福惠阿哥還是個吃奶的娃娃,您就可著勁兒地數數咱們宮裡的這些阿哥,哪一個能有三阿哥這麼一表人材?完全就是漸成大器、國之棟樑呢!這樣的阿哥不要說你我當額娘的,就是萬歲爺也是喜歡還喜歡不過來呢,怎麼會招來這麼些忌恨呢?」


  「怎麼不會?就因為三阿哥是年長皇子,那可就成了旁人的眼中釘肉中刺,若是萬事都好好的,哪裡還有那些個狐狸精興風作浪的機會?」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狐狸精暗地裡成了冰凝的代名詞,這是人人心照不宣的事情,但是還沒有任何一個人這麼明目張胆地說出口來,淑清既是因為一時情緒激動脫口而出,也是私底下一直認為雅思琦也應該跟她一樣同仇敵愾,對冰凝記恨在心。


  雅思琦對淑清這番話感到無比的震驚,只是這個震驚並不是因為冰凝是狐狸精這個傳言,而是驚訝淑清怎麼知道會這一次是冰凝暗地裡搗鬼陷害的三阿哥。不過論心智,雅思琦遠勝淑清,與冰凝也是不相上下,因此即使是震驚無比,她也仍是沒有泄露出半點情緒,甚至還有精力繼續做表面文章。


  「姐姐這話說的,那些妹妹們服侍萬歲爺可是勞苦功高,另外萬歲爺又是那麼睿智之人,怎麼可能被狐狸精迷了眼睛呢?」


  「哼,你也別凈跟我打什麼馬虎眼了,從前我不太清楚這些門道,只知道她是個狐媚子,現如今我可是睜大了眼睛,她還用從前那一套,以為有萬歲爺撐腰就能為所欲為了,以為將三阿哥發配到西北,只剩下我一個人就是個好欺負的主兒了?想得美!這一回我是著了她的道兒了,我認栽,但是我總不會次次都著她了的道兒吧?而且我還跟妹妹你說,誰給姐姐我點兒恩惠,我可是一輩子都記得,可是誰當面一套、背地裡一套,害我家破人亡,我就跟她一輩子的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我……」


  「姐姐,您生氣歸生氣,可是千萬不要再說這些晦氣的話了,什麼家破人亡,什麼血海深仇的,若是被萬歲爺知道了,定是又要不怪罪於您了。」


  「呸呸呸,我這全都是被那狐狸精氣的!」


  雅思琦的及時制令淑清也意識到自己的這張嘴實在是沒有把住門,口不擇言地胡亂用這些成語,她的家不就是皇上的家嗎?竟然用家破人亡來形容自己,那豈不是意味著皇上也要家破人亡了?這簡直就是犯了皇上的大忌了!想到這裡,淑清也意識到自己實在是禍從口出,當即臉色白成了一張紙,又連「呸」了三聲。


  雅思琦見狀,知道冰凝這一回是真的將淑清氣得理智全無,心中暗暗有了些計算,不過這些計算落實之前,她還要從淑清這裡證實一下。


  「姐姐,您先消消氣。其實,妹妹也不是太明白,您這一回跟年妹妹怎麼有這麼大的誤會呢?」


  「誤會?我能誤會了她?她是什麼人我還不清楚嗎?從前因為沒有兒子只能是狐媚萬歲爺,現在有了兒子,別人的兒子就全成了她的眼中釘肉中刺!這一回是三阿哥不小心被她尋到了把柄,你看著,下一回就要輪到元壽了!」


  「哎呀,姐姐這麼一說,看來年妹妹果真是做下了傷天害理之事了?」


  「那當然!她若不是傷天害理之事做得太多,也不至於留不住福宜和福沛,這兩個阿哥全都是替她這個額娘早早去閻王爺那裡積陰德去了!」


  「姐姐這麼說,可是要有真憑實據的,若是沒有真憑實據,就算妹妹我信了,萬歲爺也終究是不會信的呢。到了最後,妹妹這個皇后說話可算不得什麼,只有拿出來響噹噹的證據,萬歲爺就是想包庇也包庇不了,定是能夠還姐姐一個公道的。」


  「證據?三阿哥都被發配邊疆了,還不是證據嗎?」


  「那可是萬歲爺親自下的聖旨,怎麼能說是證據呢?若說這是證據,那豈不是承認了她沒有動手腳,完全是萬歲爺的意思?」


  「這要還不算證據的話,那,那還能是什麼可是算是證據呢?」


  雅思琦從淑清開始向她傾訴滔天的怒火開始就隱隱地發現機會正在向她招手呢。從她知道皇上聽從了冰凝的建議將弘時阿哥發配到西北軍營的那一刻起,就一直處於憂心忡忡之中,既擔心根基越來越深,勢力越來直大的貴妃娘娘與年羹堯暗地勾結,企圖篡權奪位,又苦於沒有拿得出手的證據能夠讓皇上相信她的話,更不想眼睜睜地看著皇上最終栽在一個女人的手中,被年家兄妹玩於股掌之上,多重壓力之下攪得她是心神不寧、寢食不安。


  就在雅思琦踏破鐵鞋無覓處之際,哪裡想到問題的解決竟然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原來老天都看不過去了,都要忍不住前來助她一臂之力呢!雅思琦激動之餘又犯起了疑心:李姐姐怎麼居然會直接將矛頭直接指向天仙妹妹呢?這是什麼情況?難不成李姐姐也在翊坤宮安置了眼線?否則怎麼可能這麼言之鑿鑿?

  雅思琦是個精於算計之人,她自己不敢向皇上告發冰凝完全是她手中的證據根本就拿不出手,總不能親口主動向皇上承認自己在翊坤宮安插了眼線,那樣的話,能否告倒冰凝還不一定,但是她自己惹上禍端卻是非常肯定的。她從來都不是做虧本買賣之人,這種賠了自己進去卻不一定能夠達到目的的事情怎麼能做呢?

  她萬萬沒有想到老天爺竟然這麼照顧她!淑清可是個沒頭腦之人,現如今正又被冰凝氣得失去理智之機,這種狀態之下被雅思琦指揮得團團轉定是不在話下。想到這裡,雅思琦心中有了更大的勝算,但是在表面上仍是不顯山不露水。


  「哎呀我的好姐姐呀,您連什麼是證據都不清楚?比如說,哪個奴才聽到了什麼,或是哪個奴才看到了什麼,這些可全都算是證據呢,如果有了這些,咱們再到萬歲爺面前去告御狀,那才能是一告一個準兒,才能夠穩操勝券呢。」


  「哪個奴才說了什麼?哪個奴才看到什麼?」


  淑清咂摸了一番雅思琦的話之後,仍是一愁莫展的模樣。要知道當初她也問過弘時阿哥,弘時阿哥可是只跟她說了「感覺」兩個字,連聖旨這樣的黃紙紅字都不能算作是證據,這「感覺」豈不更算不得證據了?


  「那個,還真沒有哪個奴才聽到或是看到什麼……」


  望著喃喃自語般的淑清,雅思琦真是覺得這個簡直就是個扶不起來的劉阿斗,關鍵時刻總是給她拖後腿。


  「我說姐姐呀,這都什麼時候了,您還替那些個奴才遮遮掩掩什麼呢?我就這麼跟您說吧,您若不跟萬歲爺實話實說,到時候不但那些奴才保不住身家性命,就是您還有三阿哥也難逃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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