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0章 頭緒
雲兒讓向雅圖明查,然而在這荒郊野嶺中,他能有什麼法子去查明?他現在還指望著雲兒能說出些更有用、更有價值的內容呢,結果卻是她除了直接上來就被官爺給綁了以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真是要多氣人有多氣人!
儘管因為沒有尋到更多的線索而大失所望,不過在對待雲兒的問題上,向管家還是選擇了相信了她。如果她果真在圖謀什麼不軌的話,怎麼可能被扔到那種地方?差一點兒都沒能找到她!而且說假話的人因為心情忐忑,目光一定是在竭力躲避,生怕被人看出破綻,可是從雲兒的目光中他看不出絲毫的躲閃,而是充滿了不是對過往經歷的驚恐就是對擔上誣告罪責的害怕,因此老謀深算的向雅圖憑直覺認定雲兒所言非虛,同時憑藉他敏銳的嗅覺,當即從她極其有限的幾句話里抽絲剝繭,發現了一些值得引起他高度關注的珠絲馬跡,仔細地分析起來。
一是婉然與官爺有過交談,這說明什麼?婉然與官爺相識?真若是那樣的話,剛剛庫布里的那個猜測就應該是八九不離十,婉然格格果然是隨了拉莫,投奔了皇上,也許待他們回京城之後,再見到的就不是什麼婉然格格,而婉妃娘娘?
二是婉然要官爺立即就將雲兒綁了,而且還留在了客棧,這說明什麼?明擺著是不想讓雲兒因為這件事情受到牽連,也算是主僕一場,放雲兒一條生路。可是令向管家極為費解的是,這才剛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下半段路程也是極為艱苦,格格難道不需要一個貼身丫環服侍嗎?難道是擔心知道的人多了對她不利,就連一個雲兒都容不下?
由於再也問不出來更多的情況,向管家只得讓一個侍衛將雲兒先帶了下去。儘管向雅圖選擇了相信雲兒,但是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特別是婉然有可能跟拉莫裡外串通私奔到皇上那裡去了,他已經是犯下了滔天大罪,現在只有雲兒這麼一個活口能證明這件事情的前前後後,能夠證明他向雅圖的清白,所以這位向二管家必須要對雲兒採取嚴密看管的措施,一定要將她活著帶回到京城十四貝子府向他們家主子爺當面回話,否則他們一行人哪一個也逃不了私通皇上的罪名。
世上的事情就是這麼奇怪,剛剛明明是雲兒痛哭流涕,千方百計地想要向管家能夠證明她的清白,而實際上,向雅圖還指望著雲兒來證明他自己的清白呢。於是從現在開始,雲兒暫時失去了一切行動的自由,萬不能再有半點兒閃失。
庫布里和蘇伯兩個人一直在場,因此在聽了雲兒和向雅圖的所有對話之後,也在不停地猜測婉然格格為什麼要這麼做,她這是想幹什麼?難道為了與皇上重續舊情,真的就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嗎?此外,對於向雅圖吩咐侍衛將雲兒帶下去的舉動也是心領神會,如果換作了他們,自然也是會這般行事。
雲兒退下去后,他們三個人又等了一會兒,隨著各路搜尋人員的漸漸歸隊,再也沒有得到任何新消息,也沒有任何新線索,無奈之下,由於現在已是後半夜了,三個人一致決定先暫時小睡一會兒,沒有良好的體力,又是在這麼特殊的時期里,不要說對付官兵,就是來兩個土匪都能將他們一鍋端掉,因此不管整個事件有多麼的撲朔迷離,他們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趕快歇息,在有限的時間裡養精蓄銳,待天亮之後再去塔娜那裡看一下情形。
當三個人從婉然的房裡撤出來之後,由於向管家的客房每次都是安排在塔娜的隔壁,因此他順道先去了一趟隔壁看看情形。只見房門依然緊緊關著,畢竟現在已是深更半夜,而且隨著事情的敗露,他們也沒有再繼續假扮商客商婦的必要,恢復了本來的身份與面目之後,他這個當奴才怎麼可能未經許可,膽大包天地跑地進主子的房裡?於是向管家只望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就趕快退回到自己的房間。
才一進門,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稍有鬆懈,令他登時就像是被抽走了木棍支撐的布偶,一下子就軟塌下去,臉沒洗衣沒換地倒到床上大睡了起來。
雖然昨天累了整整一夜,然而在生物鐘作用的驅使之下,向雅圖還是早早就醒來,略微洗漱,就趕快去了蘇伯的房裡。蘇伯是侍衛,更是嚴律與警覺,自然也已是早早起身,庫布里昨天就沒有走,直接在蘇伯這裡睡下的。於是三個人匯合后,又返回到向雅圖的隔壁――塔娜的房間。
三個人在門外恭恭敬敬地敲了半天門,仍是沒有回話聲。雖然九口箱子早已被拉莫他們搜走,他們已經沒有什麼理由需要喬裝改扮,但畢竟出門在外,窮鄉僻壤,勢單力薄,人生地不熟,一切仍要以小心謹慎為上。更重要的是他們主僕有別的身份,令向雅圖不敢有絲毫的逾越與造次。
眼見著幾次稟報都沒有迴音,向雅圖無奈,只能決定直接進屋。一進了屋,三個人再次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屋子一如昨天他們見到的那樣凌亂不堪,根本沒有收拾,而塔娜和她的貼身丫環小喜也一如昨天那般,目光獃滯地望向前方。難道說她們一夜未睡?
向雅圖上前一步抓住小喜的肩膀,使勁地搖晃著,一邊大聲地怒吼。
「小喜,小喜,你這一晚上怎麼當的差?!居然連你家主子都不伺候了!你這是想要幹什麼?你想要造反了嗎?」
任憑向管家如何怒吼,手上如何使勁,小喜仍是面容獃獃地,任由他搖來晃去。庫布里一見這個樣子,也是急得一雙眼睛幾乎要噴出火焰來,畢竟曾經當過十四阿哥的貼身奴才,與貝子府的女眷丫頭們都更熟悉一些,於是他顧不得主僕有別,趕快上前一步,跪到了塔娜的面前。
「小福晉,奴才是庫布里,庫布里啊!您說句話吧,奴才求求您了!咱們還得回京城呢,還得給爺回話呢,奴才求您了。」
任由庫布里說出大天來,塔娜仍是紋絲不動,金口不開。蘇伯見此情形,心中也是明白了個七八分,同時也是驚恐到了極點:婉然格格無影無蹤,塔娜小福晉顯然是得了失心病,九口箱子也被拉莫悉數搜走,將來回了京城,等待他們這些奴才們的結局將是什麼,蘇伯根本就不敢再往下去想。
向雅圖他們三個人原本指望著經過一夜的休整,塔娜和小喜兩個人能夠從剛剛經歷的那個巨大的變故中緩回些神兒來,所以他在後半夜散了之後即使走到塔娜的房門口都沒有再前去打擾的原因,假若他知道是這個情形,夜裡就會衝進來把她們主僕兩人好好安置了,絕對不會任由這兩人孤苦伶仃、無依無靠地枯坐一個晚上,而他自己竟然還能睡得下去。
事到如今,向二管家更加意識到他們的處境有多麼的艱難,只覺得自己這一趟大漠之行算是扔進去了半條命,另外那半條命還能不能保住也只有老天爺才能知道了。然而不管回京如何,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趕快將這得了失心病的主僕兩人妥善安頓起來。於是他只得是臨時調派兩個平時負責打雜的粗使丫頭改為伺候塔娜,再向蘇伯借了三個人,將粗使的差事交由那三個侍衛臨時接替起來。
那兩個丫頭因為一直負責粗使差事,又是臨時被叫來伺候主子,因此根本就來不及梳洗,急匆匆趕過來的時候全是一副蓬頭垢面的樣子,就連十個手指甲縫裡全都是沾滿了一圈黑泥。不過雖然是頭一回侍候主子,又是忐忑不安又是笨手笨腳,不過她們好歹總算是完成了塔娜的洗漱,又餵了些米粥。而塔娜因為得了失心症,早就不知道嫌棄為何物,因此任由那兩雙手上布滿粗繭的大手在她那細皮嫩肉般的臉頰上弄來弄去,不但沒有半點厭棄,反而就像是一個聽話的小姑娘極為配合。見此情景,向雅圖的心中止不住一陣陣地發酸。
安置好塔娜和小喜,新來的兩個粗使丫頭外加三臨時個接管了粗使差事的侍衛們按照向總管的吩咐,七手八腳地開始了將小福晉的物品收攏歸置的差事,為啟程做準備。五個奴才們在房裡收拾,向管家他們三個人在房外候著,眾人全都是一言不發,都各自想著心事。
如果向雅圖認為他們的罪過到此結束,就等著回京直接領板子那可是大錯特錯了。就在他們已經把心放進了肚子里,靜候奴才們收拾停當就能夠迅速啟程的時候,心才稍安了不多時,就只聽房裡傳出來如殺豬般的嚎叫聲。三個人一聽頓覺大事不妙,難不成塔娜突然回過神兒來,把那幾個奴才驚著了?來不及多想,向雅圖他們立即衝進了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