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6章 分岐
混亂不堪的房間、面無表情的主子,令向二管家和庫布里早就將還沒有關上的房門拋在了九霄雲外,顧不得人多眼雜,直接撲通一下子跪到了塔娜面前,你一言我一語地問了起來。
「主,小福,塔娜,這是怎麼了,到底是怎麼了?求求您說句話吧,到底這是怎麼了?」
任憑兩個人嗓子說啞了,腿也跪麻了,塔娜始終都是一言未發,就連她的貼身丫環小喜也是一副石雕泥塑的模樣。就在他們一籌莫展的時候,庫布里突然發現,那九口大箱子不見了!
這個伴隨了他們一路,塔娜當成命根子一樣護著的九口大箱子不翼而飛了。雖然屋子裡亂得就像是一座廢墟,但這九口大箱子,曾經佔據了房間很大一部分空間,此刻居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庫布里雖然不知道這箱子里裝的是什麼,但從塔娜如此精心看護,十四爺又命他們一行繞行蒙古大漠這條荒野之路的異乎尋常的安排,以及派遺了他和向管家、蘇伯――十四貝子府的侍衛首領一路護送,甚至喬裝改扮,一切的一切都充分說明了這箱子的重要性。怪不得會遇上官爺,難道說官爺就是沖這九口箱子才「遇到」他們的?
一想到他們此行的任務徹底失敗,庫布里登時覺得天都要塌了下來。不要說塔娜一個婦道人家被驚成這個樣子,就是他自己,包括向二管家在內,哪一個不是驚恐萬狀?那可是十四爺的身家性命,將來可怎麼給他家主子爺回話?一想到這裡,庫布里連死的心都有了。
向雅圖也發現箱子不見了,驚得他立即騰地一下子就起了身,衝到門外去喊首領侍衛蘇伯。
「快!趕快,快追!」
可是蘇伯垂著頭,就像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雙腳死死地釘在地上,一步也沒有挪動。向雅圖急得衝上前去,一把抓住蘇伯的衣領。
「爺臨走的時候吩咐了,這一路上,一切由我來負責和指揮,你敢違抗爺的命令?你敢拒不執行我的命令?」
蘇伯無力地抬起頭,朝著向雅圖絕望地說道:「向管家,來的人,是拉莫。」
「拉莫?」
「對,拉莫,御前一等侍衛。」
聽蘇伯垂頭喪氣地說完,向雅圖也頹然無力地鬆開了緊緊掐在蘇伯衣領上的雙手。
由於所有的人,包括塔娜,全都認為這九口箱子裡面裝的是金銀財寶,所以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向管家一直以為是遇到了巧取豪奪、為非作歹、圖謀錢財的官爺。這等小兵走卒,十四貝子府的精兵強將能怕了他們?所以向二管家一發現箱子沒有了,第一個反應就是立即去追討!
但是蘇伯是十四貝子府的侍衛首領,隨十四阿哥多年南征北戰,而拉莫也不是自從一出生就是御前侍衛,也曾在多個地方供職,兩個人屬於點頭之交。而此次出戰,拉莫直接打出了官家的旗號,根本沒有喬裝打扮,因此才會被蘇伯一眼識出了他!
蘇伯認出拉莫也是非常偶然,就在剛剛遇到官爺查房之際,蘇伯在官兵的推推搡搡之間朝暫扣之地走去的時候,無意中一抬頭,突然發現遠遠地正指揮著一眾人等的那個人居然是拉莫!令他是大吃一驚:怎麼會這麼巧,「他鄉遇故知」?生怕被拉莫認出來的蘇伯哪兒還敢上前相認,早就一縮脖、一低頭,裝作膽心怕事的小夥計的樣子,混在了眾房客之中。
雖然混在了人群中,但是蘇伯還是一邊假裝磨磨蹭蹭,一邊偷眼望向後面的動靜,更讓他震驚的是,別的官兵都在轟人清場,而拉莫為首的幾個人竟是目標明確地直奔了塔娜小福晉的房間!蘇伯終於恍然大悟,他們根本就不是巧遇故人,而是被故人追到了這裡!
拉莫可是御前一等侍衛,怎麼突然之間無緣無故地出現在這窮鄉僻壤、荒郊野嶺的阿拉善?如果不是領有皇上的聖旨,身為御前一等侍衛的拉莫就是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可能隨意出了大內!
現在向管家讓蘇伯立即去追上官兵討回箱子,而蘇伯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去追。追拉莫,豈不就是意味著抗旨不遵?抗旨不遵豈不就是意味著要造反?不要說他蘇伯有幾個腦袋敢造反,就是十四阿哥,他能有幾個腦袋敢明目張胆地造反?
向二管家一聽說這伙官兵竟然是御前一等侍衛,也如蘇伯一樣,知道大勢已去,再做什麼都是徒勞無益。此刻當他們知道了官兵的身份之後,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點:那箱子里的東西應該絕對不只是金銀財寶那麼簡單,否則皇上怎麼可能會不惜一切代價地要來搶掠?皇宮裡什麼樣的珍奇異玩沒有見過?直接下旨令十四阿哥交上來便是,殺雞焉用宰牛刀?
想到這裡,此行的所有人員終於明白了那九口箱子對於十四阿哥的重要性,卻已然是為時已晚,回天無力。對於沒能完成十四爺交辦的差事,壞了爺的大事,三個人都后怕不已,特別是向雅圖,他是此行的大管事,負總責的人員,出了這麼大的紕漏,驚恐得根本站立不穩,直接就癱倒在了地上。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三個人才算是緩過來一些。事情已經發生,面對此等殘局,總要趕快想對策想辦法,謀劃一下下一步該怎麼辦。可是面對目無表情、不言不語的塔娜,三個人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向二管家雖然負總責,但他畢竟只是個奴才,一切都還要聽從塔娜的吩咐才能行事。然而塔娜一副呆若木雞的樣子,指望她來發號施令完全就是與指望太陽從西邊出來無異,情況又緊急又特殊,向二管家只好乍著膽子來個先斬後奏,跟庫布里和蘇伯一同自行商量個法子再說。
向二管家的建議是立即啟程,同時派三個侍衛急速回京向十四爺稟報情況。他們家主子爺在京城一定等得心急如焚,早些知道了情況,也好早些採取補救措施,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蘇伯的意見則與向二管家有些相佐。現在這種情況下,報信與不報信都已經沒有了任何實際的意義,就算是快馬加鞭回去報了情況,十四爺還能怎麼辦?直接向他那不講理的皇兄討要那九口箱子嗎?此外,他們這一行護衛的除了那九口箱子之外,就全都是女眷,不像此前護衛十四阿哥,他們家爺自己也是個能打善戰之人,就算真的打起仗來,自保應該沒有問題,然而女眷則不然,她們手無縛雞之力,完全依靠他們這些奴才拚死相護,因此多一個侍衛還能多護得一份安全。現在箱子已經沒有了,倘若人再是護不住,那他們根本就不用回什麼京城見什麼十四爺了,直接就地自裁謝罪吧。
庫布里一直沒有發話,作為十四阿哥曾經的貼身奴才,他最了解十四爺和皇上之間的恩恩怨怨,也對皇上的脾氣稟性較其它人有更多的了解。十四爺此番先行回京,能否與皇上爭出一個高下都是未卜的事情,此刻如果貿然地往京城傳了消息,遭此大敗,又不了解詳細具體情況,他擔心十四阿哥衝動之下定會做出一些過激的舉動,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因為這件事情而壞了他們家爺奪取皇位的大事,實在是得不償失。
另外他也贊同蘇伯的一個觀點,那就是現在已經沒有了箱子,再護不好人,他們還有什麼臉面回京復命?此時只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還有那麼一大段艱險的道路,安全第一,人命關天,將來十四爺若要治他們隱匿不報之罪就治罪吧。反正失了箱子,他們已經是沒了半條命,小福晉若是再有什麼閃失,他們確實是從現在開始就不用再回京城,直接領死算了。
三個人,二比一。儘管向二管家是此行的總負責人,但是面對兩個人步調一致的一致反對,既無奈,又很不甘心,自己的權威受到挑戰哪兒會善罷甘休?急於翻盤的他不得不拿出最後一道殺小鐧。
「此事都是咱們三個奴才商量來商量去的,咱們說出大天去又有什麼用?拿主意的還得是主子才行,主子說怎麼辦,咱們就怎麼做,我也沒有別的意見。」
「主子?伊爾根覺羅小福晉受了驚嚇,人事不知,你們剛才也不是沒有看到,你讓她怎麼拿主意?」
「伊爾根覺羅小福晉確實是受了驚,但是又不是只有這一個主子,不是還有舒舒覺羅小福晉嗎?不是還有喜塔臘格格嗎?她們總不能都受了驚嚇,都得了失心症,都不能作主吧。」
「可是爺把這件事情只託付了伊爾根覺羅小福晉一個人!我這眼睛可是不瞎耳朵也不發聾,我可是從來沒有看見咱們爺還跟誰吩咐過舒舒覺羅小福晉和喜塔臘格格也能發號施令呢!」
「難道完琦小福晉、喜塔臘格格就不是主子嗎?奴才聽主子的吩咐,天經地義!難不成你們兩個想要自己想要搶班奪權,違抗主子的命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