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4章 噩耗
時間過得真是快,轉眼之間已進入到雍正元年二月份的最後一天了,早春二月的枝頭已經有了些微的嫩黃若隱若現。此時距離十四阿哥回到京城已經有兩個多月的時間,這兩個月的時間裡,他一邊與皇上做著堅持不懈的鬥爭,一邊也在苦苦地等待著塔娜一行的消息,結果與皇上的較量沒有取得絲毫進展,而塔娜這邊也似孤雁放飛一去不復返,讓他左等右等,始終不見任何結果。在此期間他也曾三番五次地悄悄派出人馬前去打探,然而全都是無功而返。事到如今他的心中唯有萬分後悔,後悔不該將如此柔弱的女人推上前線,更何況還是讓塔娜她們走了幾乎是絕境的蒙古大漠這條線,他這不是把女人們往火坑裡推嗎?他還算什麼爺們兒?然而即使如此,他仍是沒有放棄最後一絲希望,老話說得好,沒有消息不就是最好的消息嗎?真若是哪天有人給他帶來了不好的消息,那還不如現在沒有消息更好一些。
一邊是深深的愧疚與自責,一邊是焦急不安的萬分期待,還有與皇上之間似乎永遠也看不希望的皇權之爭,十四阿哥的心情低落到了極點。現在的他不僅僅只是鬱鬱寡歡、悶悶不樂,而是像是一個坐在火山口上的,稍微有一點兒風吹草動,都能引得他大發雷霆,見此情形,自從新年過後,就連穆哲都開始躲他遠遠的,生怕被他遷怒而惹火上身,因此整個十四貝子府,除了翠珠以外,十四阿哥已經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沒有見過女人長的是什麼樣子了。
今天是二月十八日。廉親王只知道他的十四弟最近心情格外不好,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想來無非就是與皇上的較量中處於劣勢的結果,於是他自做主張約了九阿哥和十阿哥幾個人出趟城小聚一番,讓十四阿哥好好散散心。十四阿哥雖然根本就沒有心思參加這些聚會,但是他實在是太苦悶了,而且他總是駁八阿哥的面子也不太好,看樣子一時半會兒他是沒有辦法東山再起了,也只能是暫時藉助廉親王這棵大樹乘一會兒涼,再考慮下一步的打算。於是十四阿哥終於同意了今天的出行,反正一時半會兒也沒有法子,索性就借這個機會一醉方休,暫時忘卻這些煩心事,快活一時是一時。
就在十四阿哥準備停當抬腳就要出發之際,就見他們府里的大管家還有一個渾身灰頭土臉,一身家僕打扮的人跌跌撞撞地進門來,大管家還沒有開口,那個灰頭土臉的奴才竟然率先開口向他稟報。
「啟稟爺,向管家差奴才給爺遞口信,小福晉一行已經到德勝口了。」
「什麼?都已經到德勝口了?那你們前面怎麼沒差人來報消息?你們讓爺找得可是好辛苦啊!」
十四阿哥雖然口中滿是責備,但是有了塔娜一行的消息,他當然脫口而出之餘,一把衝上前去,抓住那個家僕打扮的人問道。只是他定睛一看,不禁脫口而出:
「是你?庫布里?」
「回爺,就是奴才,是奴才啊!」
「你,你的嗓子怎麼?」
庫布里曾經是十四阿哥的貼身奴才,面對這麼熟悉的人,十四阿哥不但沒能從外貌上一眼認出來,就是嗓音怎麼也聽不出來了?
「回爺,奴才趕了一天一夜的路,幾乎是馬不停蹄、滴水未進……」
「一天一夜、馬不停蹄、滴水未進?」
一聽到這個幾個字,十四阿哥的心中登時升一股不祥的預兆,因為他相信庫布里所言不虛,從他幾乎認不出來這個奴才的情形來看,庫布里絕對是經歷了一場與時間賽跑的生死時速。
「你不按照爺的吩咐,好好地保護小福晉,怎麼一個人就回來了?爺怎麼吩咐的你!你怎麼能把小福晉丟下不管,你……」
十四阿哥簡直就要被氣瘋了。這庫布里原來是他的貼身奴才,這些年因為歲數大了一些,他就換了一個新的貼身奴才給他跑腿,庫布里則改為幫他做內勤方面的事情。在這一次的分頭行動中,他特意將處世老道的庫布里、為人精明的二管家向雅圖,甚至是侍衛首領蘇伯等精兵強將統統都留給了塔娜,而他自己則只帶了侍衛首領孫泰以及二十來個隨從,外加翠珠一個奴才。現在令十四阿哥極其費解的是,傳個話本是件小差事,向管家怎麼居然會動用庫布里這個奴才?完全就是大才小用!難不成這個口信……十四阿哥再也不敢猜想下去。
庫布里被十四阿哥一陣痛罵,雖然感覺非常冤枉,但他一句辯駁的話也不敢說,因為他知道,他即將稟報的內容,一定會將他家爺氣得發瘋。所以向管家才會派他完成這個差事,畢竟他曾經是十四阿哥的貼身奴才,念在過往的舊情份上,十四阿哥再是氣得發瘋也不至於要了他的小命,如果是換了其它的奴才回來報信,怕不是正在氣頭上的十四阿哥會做出拔劍相向的瘋狂舉動。畢竟這位爺的火氣一直都不小,當著先皇的面都敢不管不顧,更何況一個小小的奴才呢?
自家爺的脾氣稟性庫布里當然也是份外清楚,他也知道向管家的難為之處,除了他,估計挑不出來第二個人能有足夠的膽子敢站在自家主子跟前。
「請爺息怒,請爺息怒,奴才愧對您的栽培,罪該萬死,雖然奴才死不足惜,但是請爺聽完奴才的稟報,再處罰不遲。」
「你,你趕快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回爺,小福晉一行都很順利,一直按照爺的吩咐,喬裝改扮成商旅隊伍,好不容易行走到阿拉善的時候,正遇官兵查房……」
「官兵?那種荒野之地,連個鳥都不會在那裡拉屎,怎麼會遇到官兵?再說了,你們是奉公守法的商人,官兵能查出來你們什麼?」
「回爺……」
庫布里不是因為十四阿哥的一痛臭罵嚇破了膽而不敢回話,而是因為一路急馳回京報信,片刻不敢耽擱,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確實如他剛剛所說的那樣,滴水未進。待不好容易進了府里,又因為急著給十四阿哥回話,再被劈頭蓋臉臭罵一頓,此時此刻他的嗓子幹得就像是有一團熊熊烈火在燒個不停,令他根本說不出話來。十四阿哥見庫布里一個勁兒地往嗓里乾咽唾沫,臉憋得通紅,特別是那嘴唇,常人都是或深或淺的紅色,而他則是一片蒼白,而且表面覆了整整一層的翹起來的白皮。十四阿哥這才意識到這個奴才已經一天一夜滴水未進了,於是趕快示意翠玉給他遞口水過去。庫布里足足喝了三大盞,才算是稍稍緩過些勁兒來,臉色也略微紅得不那麼刺眼了,知道十四阿哥心急如焚,於是他也沒敢待主子發問就趕快繼續開口。
「回爺,奴才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那些官爺一進了客棧就樓上樓下、里裡外外給包圍起來,為首的幾個人連查也沒查,直接就奔小福晉的房裡去了。當時奴才因為不在近前,不知道情形如何,事後聽向管家給奴才說了才知道,官爺讓小福晉和格格們都離開各自的房間,什麼都不許帶,全都集中到客棧老闆娘住的後院,奴才們則被拉到前廳,由官爺看管起來……」
「後來呢!小福晉的房裡被官兵搜了?」
「回爺,是,是的。」
十四阿哥一聽說塔娜的房間被官兵搜了個底兒掉的消息之後,登時冷汗一猛子就出了一身。這個消息對他而言簡直就是最為沉重的致命的打擊!他如此精心地策劃,根本就沒有想到會有什麼意外,但是這些天來的音信杳無,也令他曾有過隱隱的預感。然而,十四阿哥既是極為自負地認為絕對不可能出岔子,也是出於逃避現實而不願意承認有可能會出岔子。
此時一聽到庫布里稟報塔娜她們一行遇到了官兵,他實在不敢想象下面會發生什麼事情。能夠蹊蹺地遇到官兵就很不尋常了,而官兵居然會搜查女眷的客房,如果不是事先就有了預謀和目標,怎麼可能這麼巧合地在那荒蠻的大漠相遇,又突遭準確無誤的查房?
「那些官兵是把客棧里所有的房子都搜查了,還是只搜查了你們住的這幾間房?」
「回爺,應該是都搜查了,因為和奴才一起集中到前廳的,還有很多其它住店的人。」
「那……,官兵搜到什麼沒有?」
「奴才的房裡沒有搜到什麼,只是小福晉……,房裡的那九口箱子,官爺說是金銀財寶,要拿去充公……」
一聽到九口箱子統統落入了官府之手,十四阿哥當即是胸中一口腥甜之氣涌了上來,連一個字都來不及說,就一個踉蹌就直接栽倒在了地上。眾人哪裡見過這種情形,登時全都慌了神兒,趕快七手八腳地衝上去,將他抬到了一旁的軟榻上,又是拍背,又是掐人中,又是聞鼻煙,然而十四阿哥竟是半點反應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