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0章 言祿
剛剛將話說到一半,王爺的舌頭像是被打了結,突然短了起來。介之推不言祿,不言祿……怎麼那麼的熟悉呢?好像是在哪裡遇到過?
這個普普通通的《介之推不言祿》彷彿就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王爺早已塵封了許久的記憶之門,透過斑駁的光影,將這個熟悉得永生難忘,陌生得需要仔細回憶的場景再度展現在他的腦海。
啊,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大概得有十來年的光景吧,那個時候弘時阿哥才只有五歲的年紀,他們去寶光寺上香,走的時候小阿哥還賴在淑清的懷裡撒嬌,可是當他事後趕到寶光寺的時候,竟然酣睡在一個不知名的小丫環的臂彎。對!就是那個小丫環,一個小小的奴才竟然膽敢一臉不屑地拒絕了他這個堂堂的王爺,還口口聲聲地說:「我們家小姐說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就是黃金億兩,也買不來人命一條!大人的好意,小姐心領了,賞賜就算了。如果大人執意一定要給賞賜的話,就賞給寶光寺吧。……」
她們家小姐,玉盈,婉然,喜塔臘格格……
突然間想起這些前塵往事,王爺的心瞬間被刺得生痛:想不到這麼義正言辭、蕩氣迴腸之語竟然是出自性格溫婉、謹小慎微的婉然之口,真是令人難以置信!如若是出自她那個膽大包天、屢屢口出狂言的妹妹之口倒也不奇怪了。她的妹妹?不就是冰凝嗎?
一想到冰凝,他的心不僅僅是刺痛,而是在還沒有癒合的傷口上又被灑了一層雪白的鹽花,痛得他禁不住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見到王爺才高高興興地說到小的時候在宮裡與師傅學習《介之推不言祿》的情景,怎麼轉眼間就臉色大變?霍沫被他這個「喜怒不定」弄得莫名其妙、手足無措起來,因為不知道他為什麼情緒一落千丈,即使想要好言相勸,卻又不知道從何勸起。
就在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只見王爺緊皺的額頭竟然冒出一層細密的水珠,這寒冬臘月的天氣,雖然屋子裡被炭火燒得溫暖如春,但也不應該熱出一身汗呢?既然不是熱,那就一定是身體不舒服!於是霍沫想也沒想,抬起手用帕子輕輕幫他擦試頭上的水珠,才只擦了一下,整個帕子就濕透了,嚇得她急急地問道:「爺,您這是怎麼了?過了病氣嗎?」
他沒有回答霍沫。他當然知道自己這一頭的汗不是因為生病,而是因為心痛,痛出來的。只是他不想跟她解釋,而且也沒有必要解釋,因此面對霍沫關切的詢問,他選擇了沉默。但是汗水沒有停止的意思,而是不斷地往外冒,因為他的心真是被鹽花殺得實在是太痛了。
眼見著他痛成這個樣子又不肯開口說原因,急得霍沫顧不得失禮,又從他的衣襟里取出帕子幫他擦汗,可是她不取還好,取出來的竟然是那條水墨竹絹帕!霍沫不知情,只當是一條普通的帕子,看也沒看就急急地幫他擦汗,可是他面對這條帕子怎麼可能無動於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