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倒黴,倒黴,倒黴!
保持著一百二十公裏時速的千紙鶴如同一道天藍色的流光般快速掠過街道兩旁的店鋪、住宅，開始向著那些隻有上層階級人士才能在其中定居的內城而去。
楚丘牧所在的南京城，南北長二百五十公裏，東西寬二百公裏整，有兩億三千萬的常駐人口，和高達六千八百萬的臨時流動人口。這其中，百分之九十八的人口都聚集在外城區，內城隻有不到六百萬的居民，甚至多半人口還是從事雜役、侍女等職業，依附於主家、門派的服務性人員。
雖然兩個區域的人口數量相差極大，但外城區和內城區的麵積卻是大致相當的。
這主要歸功於內城區裏諸多占地甚廣的修仙門派，以楚丘牧還算有所了解的紫隱仙宗為例，這家主要人員不足千人的三品修仙門派的麵積約為二百六十平方公裏。即便把依附於門派的其他所有記名人員都算上，一平方公裏也還不到兩百人，這和外城區平均一萬一千六百人的數據，幾乎沒有可比性。
與從來不考慮住人這種基礎問題的內城區建築不同，外城區多得是像楚丘牧住的那種和商貿大廈相間交錯的集合式大樓，兩百層，六千個單間，一棟占地還不到兩千平方米，卻能住上近萬人。
正是因為有這樣的建築設計，外城區才有餘地建設良好市容，和百米寬大的中央道路。
在穿越最開始的那幾天，楚丘牧對於這種向著某一階層大幅度傾斜的製度，還頗有異議。但這麽長時間下來，他也算是慢慢習慣了。
這畢竟不是他原來的那個世界，既然被壓迫、剝削的廣大民眾都對此沒有意見的話，他也不覺得自己能改變這個以實力為尊的世界什麽。
對於現在的他而言，把眼前的生活過好，才是最重要的事。他雖然穿越，但卻不是主角，沒有本事，那就該低頭做人，這是再淺顯不過的道理。
“…介不介意我開廣播？”
有些沒睡醒的打了個哈欠，楚丘牧一邊熟練的操縱千紙鶴繼續超車，一邊向後邊正坐著的中年男人問道。
此時路程已走了三分之一，時間也過去了差不多十分鍾，男人始終沒有再說過話，按照平日裏的情況，他早就該說些有的沒的打開話題，活絡一下氣氛了。不過今天他放假，既然男人沒有要聊天的意思，他也就懶得再說廢話了。
“可以。”
男人的回答十分簡短，聲音也還是原來的樣子，嘶啞難聽，不知道是嗓子出問題了，還是有什麽其他原因。
楚丘牧沒說話，伸手在千紙鶴頭部的一側輕輕敲了幾下。立即，便有十分悅耳的女聲響起，開始播報今日的外星新聞。有了先前男人的嗓音做對比，以往在楚丘牧聽來有些甜膩過頭的女聲，此時竟動聽了許多，以至於他聽了好幾句，都沒反應過來，現在在說的到底是什麽。
“……昨日晚間十一點四十分，北京城發生八級地震，地龍抬頭，波及全城，造成近萬人傷亡，數億晶石損失。據匿名知情人透露，此次事件極有可能是由北京城下的鎮妖塔引發，或有不明數量的妖魔趁機脫逃，至今流竄在外，還望廣大聽眾多加留心，盡量避免單人獨處，以防妖魔附身奪魂……”
“妖魔？？”
終於反應過來的楚丘牧愣了一愣。這幾個月來他沒少聽和妖魔有關的新聞和民間傳聞，但那些事情不是發生在其他星域，就是他人嘴裏的傳說，哪有這麽近距離過。
而且，附身奪魂？那是什麽招數？實在是沒什麽見識的楚丘牧有點茫然。
“或許是真的。”
就在楚丘牧因為思考有所分心的時候，男人再一次開了口。
“昨夜不僅是北京城地龍抬頭，星象也有亂相，白露連星，應當是極厲害的大妖才是。”
“…你很清楚麽？”
楚丘牧放慢了千紙鶴的速度，有些驚訝的回過頭，看向中年男人。他實在是沒想到，這麽一個貌不驚人的家夥，竟然能有這樣的見識。星象？白露連星？這些字分開來他都認識，但合起來就是真的一竅不通了。
“我會觀星。”
中年男人的答複依舊簡短，同時，像是看出了楚丘牧的憂慮一樣，他接著說道。
“不過你不用擔心，十三京的護城大陣，即便是全盛時的天妖親臨，也不一定能破開，更何況是被人鎮壓了幾千年後的狀態。它們若是敢來此放肆，朱雀大陣，還有南京城內的幾位太上長老，決不會讓它們安然退去。”
感受到男人話中的自信，楚丘牧安心了不少，但聽了這些話，他又有些疑惑，疑惑於男人的身份。
作為一名接客上千次的出租車老手，他很清楚自己的客人的素質。一身市儈氣的小商賈，穿的人模人樣一個月卻領不到三千晶的小年輕，還有那些穿著短褲背心盡往步行街去的老大爺，抱怨市場、抱怨上司、抱怨家裏的黃臉婆，還在絞盡腦汁想著怎麽好好活下去的這些，才是和他畫風接近的客人。一個愛好觀星，嘴裏不是白露連星十三京就是天妖、朱雀大陣、太上長老這種常人根本沒資格說的名詞的人，能坐上他的千紙鶴？
這事兒實在有些稀奇，甚至比妖魔出世還讓人稀奇。
楚丘牧幾次回頭，欲言又止。他穿越來六個月，見過修為最高的就是他那妹妹的倒黴師兄，據說是已經化靈，但整個人一點高人氣質都沒有，也沒聽他說過什麽像白露連星這樣不明覺厲的好詞，跟這黃臉的中年男人一比，簡直是差了幾條街。
這個世界雖然是個一切以修仙為主的世界，但真正有修為的高手，一般人還是挺難見的，至少楚丘牧就沒聽說過身邊有誰這麽幸運。
一想到自己可能走運了，他就有些按耐不住的激動……是要簽名？還是要合影？問的太詳細，廢話太多了人家會不會不耐煩？
或者說，再確認一遍，看看自己到底有沒有修行天賦？
楚丘牧萬般猶豫在心頭。
但很可惜，中年男人並沒有給他問出口的機會。
“不用到西城區了，就在前麵下吧。”
一直保持沉默的中年男人忽然抬起頭，視線越過楚丘牧頭頂，看向遠方不可見的某一處，蠟黃僵硬的臉色猛地一變，就連聲音都和之前有所不同了。
“什麽？”
一時間聽到中年男人的話，楚丘牧沒反應過來，但很快，千紙鶴的速度便降了下來，直至徹底在半空中停下。
一種難以言喻的氣勢從楚丘牧背後湧起，隻是一瞬間，千紙鶴的三連環風行陣法就被破開，中年男人抬起腳，一腳踏在空處，身形如風消散，隻留下一句話，回蕩在原處。
“一時匆忙，還請見諒。”
楚丘牧一臉的目瞪口呆，連忙四處掃視了一遍，但再也沒看到中年男人的身影。
見諒？見什麽諒？
路費沒給？我看起來像是在乎那幾十晶石的人麽？
忽然，楚丘牧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低頭看了一眼千紙鶴的頭部操縱台，這才終於明白，見諒二字何來。
“你還我的千紙鶴啊！！！”
楚丘牧的呐喊極具激情，充滿了痛苦和不甘，就像是最底層人民心中燃燒著的那團火，旺盛，熾熱，還tm的讓人肉疼。
“我的一千二百晶啊！！！”
違規停在道路半空中的楚丘牧麵臨著上下兩難的絕境。
這是十米的高空，以他都還不到匯體圓滿的肉身修為，掉下去估計爛的可以直接包餃子了。
“有沒有人搭把手啊！我恐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