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考核前夕
莫老頭極為暢快，仰頭長笑，聲如洪鍾大鼓。
趙無極平複心神，問道：“這行氣玉佩可助我等悟道，算是修複一法；隋侯珠則是另一種可能。兩者太過縹緲哩。莫老頭，還有其他辦法麽？”
莫老頭沉吟道：“如能求來一粒道家宗師青霞子煉的道丹，或許也有些機會罷。”
趙無極急道：“青霞子宗師是在羅浮山青霞穀修行罷，莫老頭，如何才能求來？”
莫老頭歎道：“老夫早就去拜過山門了，還鬥了兩天。他這道丹，溫養十年方出一爐，一爐僅兩粒，服一粒可增三十年功力，早已用完。再等出爐，還得七年哩，是故老夫之前未提。”
端木眉見趙無極一臉落寞，拍拍他的肩膀，道：“老四莫慌，待二姊過了考核，便投入他門下去，偷也給你偷一粒出來。”
補天閣弟子出師後，須設法投入任何一個勢力中，隱姓埋名體會世情。端木眉此舉頗為危險，畢竟宗師的眼光何等毒辣，江湖最忌偷師，一旦被認定為偷師學藝的臥底，輕則武功被廢，重則殞命。
趙無極搖搖頭，冷靜道：“二姊不許為我冒險！你沒聽出莫老頭的意思麽？他一直在逼著我自創武道，破而後立哩。其他辦法都是唬人的。”
莫老頭笑道：“算你小子領悟快。外物或許可以幫你，畢竟不是你自己修煉得來，恐怕作用不大。不過這青霞子有些門道，我曾聽他論過《龍虎金液還丹通元論》，專講‘歸神丹於心煉’，首次提出了道家內丹之道，用外丹來修內丹，可謂性命雙修。”
莫老頭提起青霞子，也頗為佩服，神往道：“青霞子俗名蘇元朗，應有兩個甲子以上的高齡，道家長生術確實了得。他的武道，瀟灑飄逸，毫無殺氣，已近神仙之流，內丹之法對發掘人體寶庫最有研究。有機會你等去拜訪一下，定有增益。”
趙無極尚未搭話，端木眉已然心潮澎湃，大笑道：“老四，這下二姊不去也得去了！”
莫老頭微笑道：“也無須太過小意，修道越久，殺伐之心越少，老二修煉的烈火功，與道家同源，此去大有收獲也未可知。江湖行走，本就危機與機遇並存，不要有太多得失之心。”
公冶於薇眯起美眸，咬著嘴唇道：“莫老頭，我們大仇未報，怎麽能夠安心追求武道呢？”
莫老頭猛然一喝，道：“老夫說了這大半天，就為讓你們明白，假設人生比作百個台階，尋找生命的奧秘才是修武之人一以貫之的追求，而報仇、情愛、傳道等等，都隻是武道之路上的一小部分。你們絕不能本末倒置，被愛恨情仇迷了心誌，那就從此淪為凡夫俗子，難攀武道高峰！”
端木眉性烈如火，困惑道：“莫老頭，如何才能做到始終心靜如水呢？”
莫老頭道：“每人性情不同，隻能自己悟得，從無一法可適合任何人。我給你們講一個經曆罷。老夫年輕時，曾夜宿一廣袤深潭隻旁，那日山洪爆發，滾滾泥漿洶湧而來，我無路可逃，被裹挾投入深潭，潭水深不可測，光水麵上就波濤七八丈大小。老夫心道吾命休矣，拚命下沉尋找支流出口，待我下沉到十丈之後，忽然發現，任水麵上如何翻騰渾濁，潭心以下根本不動，似無所覺。就在那一夜，我忽然悟得靜心之法，真氣轉為胎息，進軍先天境。”
趙無極默默念叨，眉間舒展，笑道：“深潭悟道？莫老頭，你就屬這個故事講得動聽哩。可是，你怎麽就確定我們能自創厲害的武道呢，萬一還不如現學，如何是好？”
莫老頭哼了一聲，蹙眉道：“老夫把這世間最高的武功匯集在一起，給你們隨意修煉領悟，又傳下種種求生秘術，你們這樣還不能創出適合自己的武道，那還還報什麽仇，趁這幾年老夫還能護著，利用你們學會的機關術，乖乖做個木匠去罷！”
公冶於薇柔聲道：“莫老頭，聽你的口氣，似乎你隻能在世間再待十年了。世間緊迫，可諸事繁多，我們該如何安排才好?”
莫老頭沉聲道：“你們肩負大仇，練功和做事都難免太過心切，有目標不是壞事，但太過執著，會被蒙蔽心智，失了冷靜，就會出錯。所以必須靜下心來長遠謀劃，先找出自己的道，再去思慮複仇細節。”
莫老頭傲然道：“老夫要你們記住，本次師門考核之後，給你們十年時間，各自在江湖上籌劃勢力，慢慢做去，這十年老夫還在，自然護你們周全。如有一日，你等武功越練越強，仇家越逼越困，日夜恐懼，你們再親手刃之，豈不更好?”
趙無極等人細細琢磨，領會莫老頭的良苦用心，感動莫名，嘴上卻笑道：“我就說要等毛長齊嘛，大姊，咱起碼也得成為先天大高手，才能在殺進北周皇宮時不會嚇尿褲子哩！”
公冶於薇抬腳虛踢，笑罵道：“莫老頭讓你學儒，簡直有辱斯文！”
莫老頭手一揮，一股雄渾柔和的勁氣源源不斷，把四個笑鬧的孩子推後幾步，肅容道：“今日你等好好養好精神罷，明日卯時一刻，各自去城外北行二十裏的莫家莊碰麵，開始補天閣出師考核。”
複又擺手阻止眾人說話，道：“沒有規則，也不考核功力高深。隻要你們去莫家莊走一樁，安全回來就行了。過後把你們所悟再講與老夫聽。各自回去罷。”
莫老頭才一說完，眾人隻覺眼前一花，人影都沒捕捉到半個，就憑空消失了。
公冶於薇暗暗神往，見幾個人還在呆頭鵝般發愣，咯咯笑道：“莫老頭輕功天下第一，但也不能穿牆罷，估計這演武廳機關重重，被他障眼法騙了罷。老四學的魔影功就是極速之道，我們幾個也都可以領悟，發什麽呆？”
趙無極道：“大姊，你去過莫家莊嗎？我曾聽閣裏參加過考核的師兄說，這出師考核不死也得脫層皮呢！”
端木眉撇了撇嘴，眼內盡是嘲諷之色，道：“怕了？怕了就棄權，在補天閣再待三年，待你毛長齊了再出去！”
趙無極緊緊抱著楊繁言胳膊，哂道：“我趙無極刀山火海也闖出來了，哪裏怕過，二姊莫要說笑。”
公冶於薇最愛看趙無極搞怪，見他強裝豪勇，不禁笑的花枝亂顫，好一會兒才停下來。
趙無極和楊繁言目瞪口呆，低著頭偷偷地觀瞧。端木眉有意無意站在他們麵前阻擋視線，奈何身軀嬌小，卻不太容易。
公冶於薇輕按胸口，微微喘氣道：“別胡思亂想了。每年考核從無相同，但應該不脫我等平日所學的武功、機關、術數、藥劑、易容等奇術。既不拚內力，老四應該比我們還更快過關，怕個什麽？還不回去打坐養神去！”
幾人精神大振，紛紛抱拳散開，各自退入到幔布後，尋得來時甬道機關，摸索一陣，機括聲響中，閃身進入。這偌大的演武廳，除了兩扇窗戶，竟然沒有門戶，甚至趙無極一度懷疑，這幢大屋應在地下。否則為何這許多機關通道，並不都是每個出入口向下呢？
又是走了一刻鍾，趙開從自家宅院的井內爬出，與去時之路完全不同。
這是一個兩進兩棟的普通庭院，前棟與後院各有出口，可各成體係。趙無極翻身爬上院內的一顆百年棗樹，透過新發的嫩芽，先打望了一下庭院前棟的酒肆，見無特殊緊急標記，便轉頭看向遠處。
趙無極估計，一刻鍾的時間，自己起碼走了三裏路。那就與演武廳隔著三條街外，可是那個方位，恰恰是條內城河。
趙無極歎口氣，補天閣機關之多、防守之嚴，當真是天下一絕了，也不知要護著何等機密？
他再四處看看公冶於薇他們的住處，都與自己隔著數條街外，隱隱以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方之位排布，頗有玄機。。
趙無極搖搖頭，心道自己年齡最小，入門最晚，為何反倒住在青龍方位？他畢竟才學武三年，接觸機密太少，實在無法猜透。
不過趙無極也有個好處，想不明白的，說放下便能放下。呲溜下樹後，隨便找點吃的填飽肚子，便去沉思回想所學的《魔武神策》內容，慢慢沉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