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紅
“砰！”
就在顧繼臣的嘴角已經忍不住上揚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巨響。還沒有等到他回頭，就感覺一股力量將他推倒。
竟然是方牧恩！
“牧牧，你要做什麽？”顧繼臣驚疑地怒喝，但是他隻能用力掙紮，終究沒有忍心下死手傷害方牧恩。
方牧恩就是仗著顧繼臣這一丁點的不忍心，拚命地用自己的體重壓住他不讓他逃脫。
被方牧恩擋住視線的顧繼臣沒有看到一個女人從門口衝了進來，趕在毒藥進入方牧曄體內之前把針頭拔了出來。
“梅琳！”方牧曄低聲地喊了一聲自己得力下屬的名字，任由她將自己解綁然後又快速解開陸琛晟的雙手。
梅琳剛剛在門外聽到了一切，如果不是開始顧繼臣還有一點警惕心，梅琳早就衝進來了。
她冷著臉把方牧曄從凳子上扶起來，卻沒有理會陸琛晟。
陸琛晟也不以為然，如果是溫城在這裏，知道方牧恩選擇了別人寧願讓他去死，也不會給他們好臉色看。
方牧曄拍了拍梅琳的手，讓她不要因為這個發脾氣。
早在他們遇襲的時候，梅琳找了個機會就逃了出去。但是這麽長時間一直沒有看到她的蹤跡，方牧曄還以為她也出事了。
沒想到，她竟然一直在伺機而動，在最關鍵的時候救了他一命。
看到疏導管中還差幾厘米就要到底，饒是方牧曄之前已經做好了從容赴死的準備也不由出一身冷汗。
因為長時間被綁在椅子上，方牧曄和陸琛晟都暫時失去了戰鬥力，唯有梅琳手持一柄利刃就走上前去。
等到方牧恩鬆開顧繼臣的時候，他發現大勢已去。
方牧恩被陸琛晟快速地擋在身後，而梅琳則手持一把利刃對著他刺來。
如果不是擔心外麵還有劉家的人在駐守，梅琳更願意使用手槍直接將顧繼臣了斷。
顧繼臣也不是全然沒有反抗之力的，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一躍而起，險而又險地躲過了梅琳手中的利刃。
梅琳心中壓著火氣，刀刀致命，而顧繼臣也是在生死關上走過許多回的人，雖然臉上、身上被劃出很多道血痕，但終究沒有讓梅琳傷到要害處。
陸琛晟與方牧曄在一旁觀戰，時刻準備上前幫助梅琳，方牧恩則注意著窗外，劉家的人不可能一個不留全部撤退，她手持手槍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之前因為這裏一片空曠，所以陸家的人隻能遠遠的在隱蔽處等候。剛剛方牧恩給留在後麵的陸琛皓發了信號，她要做的就是在陸家的人趕來之前保護好方牧曄與陸琛晟。
顧繼臣畢竟比不過從小打架長大的梅琳，加上他是赤手空拳，所以漸漸落於下風。
眼看就要達成目的，最終卻因為梅琳這個異數功敗垂成，在臉上被劃了一刀之後，顧繼臣終於開始暴躁。
他的目光投向之前被隨意放在桌子上的對講機，一個閃身就向那邊衝去。
梅琳第一時間發現了他的意圖，如果讓外麵劉家的人來，憑借他們幾個根本不是對手。
兩個人同時放棄了糾纏對方，向著對講機撲去。
陸琛晟與方牧曄也看到了對講機，對視一眼，兩個人分頭行動。
方牧曄快速從顧繼臣的身後扯住他的衣領，而陸琛晟則是利用方牧恩手包中的暗器對著顧繼臣的太陽穴就是一針。
被方牧曄暫時控製住身形的顧繼臣很輕易就被暗器所傷，抹著毒藥的銀針正正刺入他的太陽穴，顧繼臣連吭一聲的機會都沒有，瞪大著眼睛倒在了地上。
他的瞳孔中最後倒影的圖像，正是手持槍對著他的方牧恩。
確認顧繼臣已經沒有氣息和脈搏，所有人都跌坐在了地上。
梅琳自從方牧曄被綁架，就一直潛伏在暗處。剛剛與顧繼臣的纏鬥已經耗盡她最後的力氣，可是看到方牧恩走過來要扶起方牧曄的時候，她還是擋在了方牧曄的身前。
剛剛在生死關頭，幾個人還算配合默契。
可現在暫時脫離了危險，之前顧繼臣埋下的刺終於開始傷人。
“陸夫人，不勞您大駕，老板有我來照顧。”
方牧恩抿了抿嘴，不敢看梅琳的眼睛。她想說剛剛的選擇是迫不得已，但是麵對梅琳譴責的目光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千萬個理由都不能掩飾她剛剛為了愛人放棄哥哥的做法，是她，對不起哥哥。
哪怕到了這個時候，方牧曄也不願意讓方牧恩為難。他又一次拍了拍梅琳的手，卻也不忍心訓斥這個用生命保護自己的得力助手。
“好了，先別說這些了，聯係咱們的人吧。外麵說不定還有幾個劉家的人，總是要小心為上。”
方牧恩緊緊拉著陸琛晟的手，現在隻有手掌傳遞過來的溫暖才能讓她有力氣繼續站立了。
方牧恩甚至不敢叫一聲哥，恐怕哥哥也不願意再有她這個會放棄他的生命救別人的妹妹吧？
剛剛的選擇已經耗盡了方牧恩全部的勇氣，現在除了感謝上蒼、感謝梅琳之外，她無話可說。
梅琳的指責與冷淡，方牧恩全盤接受。她現在的確不能再心安理得地享受哥哥的愛護了，這是她做出選擇的代價。
就這樣，原本應該是劫後餘生的喜慶局麵，一下子冷凝下來。
陸琛晟知道這個場合他不適合說話，唯一能夠做的就是給方牧恩以支持，告訴她不是一個人。
因為方牧曄的態度，梅琳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也沒有再對方牧恩冷言冷語。隻是從小姐變成陸夫人的稱呼，表達了她心中的不滿。
方牧曄這會兒也暫時沒有了心力去安撫方牧恩，剛剛生死關頭被放棄，他不是不理解，但也不是不傷心。
這個世界上，他最看重的人心中最重要的不是他。這個事實，他接受，卻的確需要獨自舔傷一段時間了。
“牧牧，你別難過，哥不怪你。”
這是方牧曄唯一能對方牧恩說的話了，也就是這一句話，讓方牧恩原本勉勵維持的堅強土崩瓦解，瞬間泣不成聲。
這樣脆弱的妹妹，讓方牧曄下意識就想過去抱住她、安慰她，可是他在這一次卻製止了自己的本能。
有些事情，他的確是要好好想一想了。
看到陸琛晟將方牧恩攬入懷中柔聲安慰，方牧曄的心中劃過幾分莫名的情緒。剛剛在生死關頭，雖然僅僅是幾分鍾，他卻也想了許多事情。
他仍然還愛著方牧恩，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可是相對於從前來說，現在的方牧曄對方牧恩的感情多了幾分理智。
愛著，並不一定非要得到，有時候默默地看著她幸福也是一種愛護。
想到這裏，方牧曄沒有發現自己嘴角泛著怎樣苦澀的笑容。
不甘心啊，不甘心。
不甘心妹妹最後選擇的不是他，不甘心自己的就這樣唄放棄。
可那又有什麽辦法呢？
怪隻能怪他技輸一籌，沒有讓自己成為方牧恩最愛的人。
都死過一次了，還有什麽看不開的呢？方牧曄這樣勸著自己，既然已經看到了牧牧的選擇，為何還要讓她為難？
就這樣吧，至少他現在還能以哥哥的身份偶爾親近一下妹妹。如果再堅持下去，除了與牧牧愈行愈遠，沒有第二種可能。
也許過了許多年以後，他能夠坦然麵對這段感情，到時候他們又是這個世界上最親最愛的兄妹倆。
看到梅琳擔心的眼神，方牧曄發出釋然一笑，不管怎麽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許多他需要在意的事情。
他是方牧曄，是方家百年來最優秀的繼承人。他的責任不僅僅有牧牧，還有要把方家發揚光大。在家裏，還有一個曾經保護過他，現在需要他的守護的媽媽。
方牧曄現在的腦子十分清醒，陸琛晟如果有一天對牧牧不好，隻要方家足夠強大，他這個哥哥永遠都是她最堅實的靠山。到時候他就把牧牧接回來，帶著她和媽媽一起生活。
但如果陸琛晟一直對牧牧好，那就這樣吧。
方牧曄的心中平靜了許多，他將曾經有過的悲哀與不甘埋藏在心底，再抬頭又是那個真心寵愛著妹妹的方牧曄了。
“哥，陸家的人來了，我們下去吧。”方牧恩小心翼翼地對方牧曄說，一雙美眸緊緊盯著他的眼睛，希望從中能夠看到一些情緒。
“不需要了，陸夫人。我們的人很快也會到來，陸家與方家，還是遠著一些為好。”
梅琳是真的心疼自己的老板，所以她寧願事後受罰也要堵住方牧恩接下來要說的話。
方牧恩沒有生氣，她知道和梅琳相比，自己做的真的很過分。
她斂下眼簾，默默地看著梅琳把方牧曄拉走。
方牧恩知道，如果她真的苦苦哀求，希望哥哥原諒自己，哥哥一定不會讓她為難。
但是她開不了這個口，她有什麽資格再讓哥哥勉強自己呢？
就在剛剛，她差點殺死自己的親生哥哥啊！
方牧恩覺得自己的手上，仍然沾著鮮血，那樣紅，那樣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