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發燒
其實一口氣出完，陸老夫人對阿龍的下場根本就沒有興趣了，所以就沒有多做關注。也正是這種疏忽，造成了讓她悲痛欲絕的後果。
“我沒想到阿龍竟然被那麽折磨了還活著，更沒想到唯一知道這個秘密的顧繼臣竟然會利用阿龍來殺害琛鈺。如果我早知道……”陸老夫人看著自己的雙手，覺得上麵沾滿了自己小兒子的鮮血。
如果當初沒有出於報複心理把阿龍交給顧繼臣，也沒有用毒品把阿龍折磨的神誌不清，也許陸琛鈺就不會死……
陸老夫人都這樣想了，更何況林彩呢。
林彩能夠從喪夫的悲痛中走出來，主要還是靠著濃濃的恨意。開始是恨方牧曄，後來是顧繼臣，現在她發現原來自己的婆婆也是造成自己丈夫死亡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一時間，林彩整個人都愣怔了，看向陸老夫人的眼神像是淬了毒。
陸老夫人尷尬地躲過林彩的視線，捏著茶杯的手用力用力再用力，過了好半晌才說：“琛鈺走了，我又何嚐不心痛，老兒子大孫子，那可是我的幺兒啊。”
自從陸琛鈺走了，陸老夫人也時常陷入自責，畢竟阿龍是從她的手上送到顧繼臣手裏的，折磨阿龍也是她的主意，如果不是阿龍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顧繼臣根本命令不動他。
可是對林彩來說，陸老夫人的懺悔顯得如此虛偽。
在陸琛鈺走後，林彩真的曾經想過要好好孝順自己的婆婆。畢竟當初，兩個人吵架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陸琛鈺不滿她對陸老夫人的態度。
所以在陸琛鈺走後，林彩也不願意陸琛鈺在地下不高興，哪怕有時候看不管陸老夫人的做法也精心伺候著。
起初，陸老夫人同林彩一起以淚洗麵，一起懷念陸琛鈺，竟然讓林彩產生了一種“同伴”的感覺。至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和她一起懷念、追悼自己的丈夫，這讓林彩感覺是悲痛中唯一的一點幸福了。
隻是後來有了小宇，陸老夫人就不願意林彩天天伺候著，反而慫恿她立刻去報仇。
林彩也的確努力在報仇，為此甚至不惜和方牧恩決裂以對方牧曄下手。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她的仇，竟然會報到整天哭著小兒子的陸老夫人身上。
林彩冷冷地看著陸老夫人，說：“您當年的一時氣憤的舉動，導致我失去了丈夫，大哥失去了弟弟，還有那麽多人失去了領頭人。您的衝動可真值錢，這種事情不應該多多宣揚麽？藏著掖著算什麽？就應該讓所有陸家人都知道！”
林彩的話直接把陸老夫人給噎住了，臉色青一陣紫一陣，原本覺得有點可憐的臉一下子變得麵目可憎了。
如果願意被別人知道，她用得著低三下四地過來和他們說話嗎？
看陸老夫人啞口無言的樣子，林彩不但沒有平靜反而更加火冒三丈，她再也維持不住冷靜了，直接眯起眼睛來：“媽，您今天把該說的事兒都說完了，我們好好去琛鈺那裏坐一坐吧？”
自從陸琛鈺走後，陸老夫人還真沒有單獨去見過自己的小兒子，每每想起阿龍的事情，她都會不以自主地心虛。
可是在林彩的壓迫下，陸老夫人還是小步慢走地來到了他的墳前，隻聽得林彩說：“來，琛鈺，聽聽媽是做了多少‘好事兒’，才能推動因果循環，讓你我夫妻二人陰陽相隔的。循環循環，你我什麽時候才能因為循環再次重逢呢，下輩子麽？”
林彩看著墓碑上陸琛鈺燦爛的笑臉，說著說著，眼角已經出現淚花。
和林彩的悲痛欲絕不同，陸老夫人最先考慮的是自己的體麵和威信，雖然在場的人都知道她的體麵下是怎樣虛偽的麵孔，但出於種種原因，沒有惹出什麽麻煩來。
“琛鈺啊，媽來看你了。”陸老夫人不敢直視陸琛鈺的照片，總覺得自己的小兒子從照片裏看自己的樣子怪怪的。
原本打算好好借著陸琛鈺的東風把自己做的錯事兒揭過去的陸老夫人發現林彩根本就沒給她說話的機會，隻好將自己的過錯四兩撥千斤都推給了別人，“那個顧繼臣，實在是太狡猾了。”
“媽年紀大了，你爸剛走，你緊接著就走了，這讓我怎麽受得了啊。”
說到這裏，陸老夫人悲從中來，竟然開始泣不成聲了。
那樣子，活脫脫是林彩和方牧恩這兩個兒媳婦在欺負陸老夫人這麽一個孤寡老人了。
隻可惜，在場的人都是了解陸老夫人秉性的親近之人。
悲痛肯定是有的，歉疚也或許是有的，但是這副做派更多的是想要借此掩蓋住曾經的過失。
林彩看著自己的婆婆泣不成聲，淡淡地說：“媽，其實你不必如此的。”
陸老夫人愕然，不明白剛剛還恨的想要殺人的小兒媳婦現在在念什麽經，就聽見林彩緊接著說：“阿龍哥已經被您和顧繼臣聯手折磨得失去自我意識，您最多不過是一個磨刀人而已。自古以來，都是怪持刀殺人的凶手，還沒有見怪罪磨刀的工匠呢，對吧？”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這話卻聽起來怪怪的。
“小彩啊，你還是在怪媽對吧？”陸老夫人也曾暗恨自己沒有斬草除根，不但害死了自己兒子還讓顧繼臣抓住把柄，進而一錯再錯。但是在孩子們麵前，她還是試圖維持一個慈母的形象。
畢竟，將來的養老送終，都要靠他們啊。如果讓他們因此對她心生芥蒂，那以後的日子還怎麽瀟瀟灑灑？
林彩看著陸琛鈺安眠的地方，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您是琛鈺最尊重的母親，別說您隻是幫凶了，就算您親手殺死琛鈺，她也不會怪罪您的。我又有什麽資格說什麽呢？”
“小彩。”眼看著林彩越說越出格，方牧恩趕緊製止。畢竟陸琛晟和陸琛皓都在，哪怕這次真的是陸老夫人做出了，林彩把裏子的事兒全給剖開露在外麵，難免會引起他們的不快。
因為方牧恩的阻攔，林彩才不甘地停了嘴，但也不再和陸老夫人說話，隻是坐在陸琛鈺的墓前說：“你們都走吧，讓我陪琛鈺一會兒。”
林彩就靠在墓碑上，像是過去無數個日日夜夜靠在陸琛鈺的懷中那樣，絮絮叨叨地同他訴說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情。
直到她看到遠處走過一個熟悉的身影，讓她瞪大了眼睛踉踉蹌蹌就要追上去。
“琛鈺，琛鈺是你嗎？你來看我了對不對？”林彩追過去的時候，那裏已經空無一人了。她跌坐在冰冷的石板上，呢喃地說著，就好像情人的低語，害怕嚇走陸琛鈺的魂魄。
可是墓園裏空蕩蕩的，唯有瑟瑟的冷風在回應林彩的呼喚。
從墓園回來，林彩就感冒了，晚上發燒到神誌不清。
幸好果果半夜裏想要噓噓，才發現媽媽身上滾燙滾燙的，嚇得哇哇大哭。幸好她還記得給牧牧媽媽打電話，否則林彩要真是燒一夜恐怕就真的要去見陸琛鈺了。
方牧恩半夜接到果果連哭帶喊的電話，嚇得肚子一跳，趕忙推醒一邊的陸琛晟，趕到了林彩家中。
與此同時，陸家的私人醫生也緊接著趕到了。
“三少夫人這應該是白日裏吹了冷風，又情緒波動過大，才導致的高燒不退。她現在的身體太虛弱了，再這樣下去早晚得垮掉。”
私人醫生也知道一些陸家的內務，雖然他不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對林彩的身體狀況和精神狀態都表示了擔憂。
方牧恩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林彩曾經是多麽健康的一個女人啊，甚至上學時還是學校的運動健將，現在卻把自己折騰成了弱不禁風的樣子。
陸琛鈺的死，給她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牧牧媽媽，媽媽沒有事情的對不對？她不會和陸叔叔一樣，化作天上的星星對不對？果果不想要星星，就想要媽媽。”
果果看著方牧恩，大眼睛中充滿了乞求和期待。她雖然年紀小，但也隱約知道了死亡與離別。
方牧恩吃力地彎下腰來把果果抱入懷中，輕輕拍打她的脊背語帶哽咽地安撫：“你放心，媽媽沒事的。她隻是太累了，所以想要生一下病多休息一會兒。等過兩天她休息好了，就可以帶著果果去遊樂園玩兒了。”
果果懂事地不讓自己壓到方牧恩的肚子，小聲地說：“媽媽每天晚上都好晚才睡，可每次果果半夜起來都看見她睜著眼睛。果果不要去遊樂園了，讓媽媽多休息一下吧。”
“果果真乖，讓陸爸爸帶你去睡覺好不好？如果果果不好好休息，將來就不能長個子了。”方牧恩給陸琛晟使了個眼色，讓這位備受果果崇拜的“英雄”帶著果果去休息。
有些事情，她必須要和林彩談一談了。
方牧恩受了林彩大半夜，等到天蒙蒙亮的時候，林彩才睜開了眼睛。
“唔。”
聽到林彩的呻吟，靠在椅背上打盹兒的方牧恩立馬驚醒過來，“小彩，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