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9章 他在自責和怒火之間反覆橫跳

  康熙醒來之後只是雙眼盯著營帳頂部，別說是出言了，他連一個眼神都沒給病床的四人。


  他這副模樣，自然讓胤禛四人非常慌張擔憂，胤禛瞧著他帶著皺紋甚至已經出現老年斑的臉龐，聲音都哽咽了，「皇阿瑪……」


  「您不要這樣，兒子擔心您……」


  「皇阿瑪，您說話啊，您不要嚇兒子……」


  他這話音落，其他三人也紛紛開口，一個個全都向康熙認錯求康熙給個反應。


  康熙這副樣子太嚇人了，他們一顆心全都提在了半空中，他們從沒見過康熙有此反應。


  「皇阿瑪……兒子不該逼迫您，兒子知錯了……」回想起自己剛才咄咄逼人的態度，胤禛眼眶紅了起來，他想也不想的抬起手，朝著自己臉頰抽了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在寂靜的營帳中很是響亮。


  他這一巴掌完全沒留力，巴掌落下來之後，他臉頰迅速腫了起來。


  但他顧不上這火辣辣的疼痛，他帶著水光的黑眸瞧著康熙，哽咽道，「皇阿瑪，是兒子畜生，您不要難過，兒子今後絕對不會用剛才那種語氣與您講話，皇阿瑪，求您看兒子一眼啊……」


  胤禛自抽耳光，其他三人見此，也紛紛抬起了手掌朝著自己的臉頰抽去，沒錯，剛才是他們咄咄逼人了，康熙分明就是一個老人了，瞧瞧他黑白斑駁的鬍子和頭髮，瞧瞧他臉上的皺紋，還有此時渾濁不再犀利的雙眼。


  這一切都昭示著康熙老了。


  他們剛才不只是在逼迫一個父親，還在逼迫一個老人。


  他們剛才的舉止確確實實過分了。


  康熙已經給了他們至高無上的皇子身份，是他們太貪心了。


  又是響亮的耳光聲響起，還有一連串的自責認錯之聲，吵。


  真的很吵。


  像是幾百隻鴨子在耳邊叫喚。


  原本已經消失的眩暈癥狀似乎又回來了。


  難受。


  康熙雙眉皺起，終於開了口，「都閉嘴。」


  他剛剛醒來，渾身無力，這三個字從喉嚨里擠出來，聲音又小又輕飄飄的。


  但在場的四人全都耳聰目明，這三個字清晰的飄入他們的耳中。


  他們立馬閉上了嘴巴，全都忐忑的望向康熙，臉上滿是緊張和擔憂。


  耳邊安靜了，眩暈感頓時消去了不少，康熙滿意了一些，他忍不住閉上了眼睛，皺起的雙眉舒展開來。


  「你們有錯，是該認錯。」


  「但是，朕的確是欠你們的……」


  康熙基本上沒主動承認過錯誤，而且心中一旦有了不舒服，那肯定會尋個緣由發泄到旁人身上。


  但是，面對著他幾個兒子，他剛才猶豫了。


  他剛才一直在怒火和自責之間反覆橫跳。


  這四個畜生說的是事實嗎？

  這四個畜生受委屈了嗎？


  捫心自問，是事實，是受了委屈。


  但這四個畜生逼迫他這個老父親，對他這個老父親出言不遜也是事實。


  所以，他剛才心裡一會被內疚盈滿，一會兒又被怒火佔據全部思維，這兩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全都真情實感，他一時間承受不住這種情緒，於是暈了過去。


  唉。


  他真是欠這幫畜生的。


  他生了他們，他就一輩子都欠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