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太平之下
“少爺該起了，出日頭了。”
小紅輕聲喚醒熟睡的劉約，見少爺望向自己，視線連忙躲閃，卻不知該看向哪裏，局促不安。
劉約從昨日傍晚回家便睡了過去，聽到出日頭了才意識到自己睡到了清早。剛剛轉醒，尚不知饑餓，他晃悠著起身，活動著臂膀問道：“昨夜沒人來找我？”
小紅低頭擺弄著衣擺，輕聲回道：“老爺和夫人都過來了，見你睡得沉不忍心叫你……少爺，你受苦了。”
劉約閉著眼享受著伺候穿衣，聽得小紅的愧疚，輕笑道：“事情都過去了，以前如何現在便如何，別想太多。麻利些，別拖遝。”
小紅望著少爺的笑容，總感覺最後一句話另有所指。但她不敢多做猜想，隻能麻木進行著每日的服侍。
劉約安心候著，待一切收拾妥當，搖開折扇掛起微笑，準備離去時似是想起什麽，又將扇子折好，拍了小紅一下。
小紅怔怔站在那裏，低頭不言。
太過刻意的舉動，無非是一個提醒。
劉家也不是就那一件舊衣物，以前不穿的都送給了下人，再不濟的也能給其他窮苦，劉知縣的愛民如子做的還是很優秀的。那天聽小紅扔掉衣服的時候他就感覺不對，並未多想也未多囑托一句才導致這幾天的麻煩事。
案子看似結了，其實背後的門道才浮現一絲。有人奔著弄死自己是很明顯的，至於他們如何去做，目前隻能瞧出來他們對自己的日常行動十分熟悉。了解到熟悉每日的行蹤，在沒有高科技監控手段的年代，唯一的方法便是安插眼線。
他不想認定小紅就是那棋子，畢竟真論先後，小紅比他來到劉府還早。打小就跟著娘親，基本上和劉約是一同長起來的，如何也得有些感情的。若她真是某人派來監視順便找機會對付自己的，那隻有一個解釋。
有一個和小紅更親近的人要對付自己。
劉府就這麽幾個人，和小紅親近並能指使她的更是沒有幾個。不可能是自己的爹娘，也不可能是二姐，是誰就很明顯了。
不得不防呀！
劉約苦歎一聲，嘟囔道：“陰魂不散……”
“喲，小少爺，咱可當不起這個稱讚！”
從身後響起的一句話把劉約嚇了一跳。他趕忙回身，瞧見老鴇叉著腰望向自己，似是開玩笑，但不聲不響摸到身後蹦出這麽一句話，還是很嚇人的。
劉約調整好狀態，輕笑道：“位大姐，大清早來堵我家門是什麽招式？”
老鴇四周探視一圈，貼上前小聲嘀咕道：“事兒都鬧得很大了，我那裏替你遮掩了一下，證明你和如柳沒有任何關係，你安心吧！”
劉約皺眉道：“咱能不能別攪合？案子已經完了，清者自清，你刻意去傳些閑言真的是在幫我？”
老鴇故作高深狀，輕哼道：“你還不知道吧！昨天上午街上就流傳開你和如柳的醃臢事，有模有樣的，不少人都過來問我呢！你以為我愛給你開脫呀，有人花銀子打聽呢，這銀子我都不掙了還不是為你好麽！”
“你說有人花錢打聽？誰？”
老鴇瞟著白眼，“我的消息靈通著呢，單靠說句話就能掙著錢呀。”
劉約二話不說地掏著束帶，卻發現自己並沒有帶銀子。他把折扇遞了上去，說道：“唐寅的兩隻蝴蝶，八兩。”
老鴇接過扇子，嘿嘿一笑：“還能有誰，楊家人唄！”說完，她怕劉約反悔，把扇子插進前襟，扭頭便走。
劉約坐在門檻上，看著一路小跑的老鴇，怔怔出神。
老鴇貪財又什麽都敢賣，以二人的關係來看，這消息多半是準確的。陰魂不散的人還真多，就是不知道楊鐵這舉動是趁火打劫還是本身就在局內。
楊家入局還好說，畢竟有個提防的目標；萬一是趁機裹亂的，那還真是四麵受敵。可話說回來了，大哥恨不得弄死自己還好理解，其他方這般拚命為的是啥？
小小文登，被這群人攪合的烏煙瘴氣。不就是開個小飯店麽，怎麽就惹到這麽多苦大仇深的主兒？
他起身拍拍衣襟，吩咐門丁知會府裏一聲他不吃早飯，背著手向小飯店溜達而去。幹坐著想對策無濟於事，走一步看一步吧，這一劫躲過了，再來什麽也無非是個正麵硬扛，實在不行不是還有老馬麽。
“老馬呀老馬，你們這群王八蛋的修正主義哪兒去了，還是說這劉約本身就是個多災多難的命？”
……
臨近年關，小飯店的生意不算太好，但相比冰天雪地裏還在建房的望仙樓來說，靠著給大戶人家送甜品也是個好買賣。活兒不累，小二們哈氣連天，許叔大清早就是一副困頓模樣。
許叔是替少爺操心，這些日子沒睡得安穩。能不操心麽，明槍暗箭接二連三，不知情的人還以為自家少爺惡霸一方得罪人了呢。
他瞧著劉約在店裏支起火鍋，實在是做不到少爺這般心態。
“少爺，你歇著吧，得財他們在那閑著無事，雜活就讓他們做吧！”
得財和小武一直跟在劉約身後，想搭把手卻也搶不過他，聽掌櫃的發話隻能尷尬一笑。
劉約收拾利索，回身笑道：“吃飯吃的是個情調，自己動手才有樂子嘛！”
大清早的吃火鍋，真是好樂子。許叔苦笑連連，劉約吩咐得財去請龍威硯他們，扭頭對許叔說道：“吃個火鍋提提神嘛，瞧你們幾個這神情，中午頭真來客人能應付的來麽。也不知怎麽的，能憔悴成這地步。”
許叔歎道：“少爺，我知道你心態好，可這未免也太好了吧！這樁事就算完了？我可是聽說望仙樓那群人要用這個找不自在的。”
“找唄！我的火氣都憋著呢，他們想嚐嚐我十分樂意！”
“你能如何？咱都是本分人，哪能做出那些無恥的事情。”
劉約認真地盯著許叔，腦補了半天也沒把櫃台裏的人和本分二字結合起來。別人不清楚他可是知道的，賈副管事如今活的謹小慎微可是拜許叔所賜呀！論本分姑且本分，可真惹到身上，碎嘴子閻王都不一定玩的過樂嗬嗬的許叔。
“咱可以不無恥，正大光明的對付他們就夠瞧的！”
許叔哼笑道：“你倒是磊落。來年就秋闈了，也不知你的書溫的如何。到時候，可別鬱鬱不樂呀！”
劉約嘿嘿一樂，一副山人自有妙計的神情。秋闈嘛，最早也得七月，還有大半年給自己塑造身份。本就想冒充一個不幹正事的紈絝，免不了一頓欺男霸女，如今楊家在這時候跳出來，這不是有現成的佐料麽，並且欺負的也不心疼。
對付了楊家又糊弄了大哥，興許還能把背地裏下三濫的那群人給引出來呢。
本來在下水道待的好好的，你們非要把我井蓋給掀了。太平盛世也不能血雨腥風，生不如死可簡單了。
“來，嚐嚐這個魚丸！貝師弟的手藝，汆著吃更加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