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弟弟的眼睛

  弟弟稍微長大了一些，開始淘氣，不再是那個一直跟在我身後、聽話的小孩兒，有時喊他幾遍，他也不回答，一直自己玩著，我們家隻有在過年的時候才能吃上頓餃子，他最喜歡吃，可平時也沒有時間做，父母都要工作，除非是節假日、休息日有時間的時候，父母才包餃子吃，弟弟除了愛吃餃子，還愛吃魚，母親為了她這個老兒子，也就經常買魚回來，我們小的時候，家裏還是吃粗糧，可弟弟自從吃了白麵大米之後，就再也不想吃粗糧了，常常鬧著母親，說要吃餃子、大米飯，家裏也不能隻給他一個人做，父親就換著花樣的做，有時窩窩頭裏摻點白麵，這樣口感就好了一些，以前我們吃的窩窩頭，父親在蒸好之後，就喊我們吃剛出鍋的，一掀開鍋蓋，都是黃橙橙金燦燦的，剛吃的時候，還軟一些，放置一會兒，就變得像石頭一樣硬了，一扔出去估計都能砸出個坑，現在還摻點白麵，算是很好吃了，可弟弟還是不怎麽愛吃，燜的小米飯，一燜就是一大鍋，一吃我都噎的不行，吃了很長一段時間，弟弟說小米飯他咽不下去，自從弟弟記住大米飯和餃子的味道之後，就哭著喊著要吃，父母常常騙他，說這個也很好吃，可他一吃就知道，不是他愛吃的，沒辦法，隻能吃一點算一點，最後他餓了，也就什麽都吃了，有一次父親買了一點大米回來，做了一鍋大米飯，他吃的津津有味的，吃了一碗之後，問父親


  ??“還有沒有了，大米飯？”


  ??父親隻能搖搖頭，告訴他沒有了，那個艱苦的年代，能吃上飯，就很不錯了，弟弟失望的小眼神，又看了看那做飯的鍋，一大家人，一分，哪裏還有剩餘，父親也是很無奈，弟弟想哭，但還是撇了撇嘴，沒哭出來，隻好下了桌，他也知道，沒有了就是沒有了，哭也是哭不出來的！父親有時候會做一大鍋的大碴粥，提前一天把豆子泡好，黃色的大碴粥配上一點紅紅的大芸豆，用小火慢熬很長時間，這時粥就變得自然粘稠了，芸豆也自然裂開，大碴子也變得軟軟的，鍋端上來，打開鍋蓋，會有一股很好聞的香味，滿屋飄香，再配上一點母親親手醃製的小鹹菜，你可以喝兩大碗，很好喝，這也是父親拿手的絕活，以後長大時常想吃大碴粥，也會去市場買回一碗喝，可雖然黏黏糊糊的，也煮的很爛很好吃，卻再也吃不出父親做的那種味道，不知道是缺了一點什麽，也許這就是父愛吧！隻是太小，不懂得！

  ??鄰居家那天門口運來了很多的石灰，也不知道是幹什麽用的，都堆在了他家的門前，我正好領著弟弟從他家門口路過，眼看就要到家了，弟弟卻做出了意想不到的事情，他手捧著石灰，開始高興的對我喊著，


  ??“這不是白麵嗎？這個可以讓咱媽給咱們包餃子吃，快點，姐，這麽多的白麵，你回家去取東西盛，咱們拿一些回去！”


  ??“快走吧，那不是白麵，回家了！”


  ??我催促著他，準備去開門，石灰在他手裏滑落，忽然刮起了一陣風，風吹得他手中的石灰，一下就吹到了他的眼睛裏，我門還未打開，卻聽見他在我身後麵喊了起來，我急忙過去，看到他臉上、眼睛裏、衣服上都是石灰，白茫茫的一片，他嗷嗷疼的直喊，我知道一定是進眼睛裏去了，就拉著他，飛奔著去學校找父親，父親在學校也正好沒有課，看到我，問我怎麽回事，我就一一告訴了父親，父親急忙把弟弟領到了學校水池邊上，打開水龍頭，用清水衝了很多遍，一遍一遍的，最後弟弟終於說不疼了，能睜開眼睛了，才算是結束，父親問我


  ??“再晚來一會兒，你弟弟的眼睛就瞎了，你怎麽看的？”


  ??“我也不知道他會去抓石灰呀！他非說那是白麵，可以拿回家包餃子，我一轉身的功夫，他就弄到眼睛裏了！”


  ??“行了，趕緊回家吧，別領你弟弟出去了，等我一會兒下班回家再看看他的眼睛怎麽樣，還有課，你倆回去吧！”


  ??父親把我倆送出了學校，還好，離父親的學校近，馬上就處理了，父親是學理科的，也知道怎麽處理，這要是晚了，弟弟就變成瞎子了，我一想也開始後怕，他怎麽就那麽饞，怎麽就那麽手欠，我打了他屁股，他根本不在乎，如果弟弟真的瞎了，母親還不瘋了，也得恨死我了，弟弟也沒有以後了，都是黑暗，那一刻，我覺得心酸，弟弟為了吃頓餃子，才去抓了那石灰，貧窮的家，使弟弟就變成了這個結果，我自責著，手拉著他，不敢再放開他！我無法想象，如果弟弟變成了殘疾，我的內心也將愧疚一生，深深的檢討著自己，以後一定要看住了他，不能再讓他出什麽事了！

  ??父親下班後，急忙看了看弟弟的眼睛，一看還行，沒什麽毛病，這場意外，才算是平息了，父親囑咐我說，不要和你母親講這件事情，我點了點頭，也是過了很長的時間之後，母親才知道這件事情，這件事也就算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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