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我給他陪葬
宋薇這才慢慢抬頭，眼裡含著些許晶瑩的淚光，忍不住要往下砸落。
她哽咽，她掙扎，她明明清楚明白，卻就是不肯相信，硬是讓那欲泫然而泣的淚水收了回去。
「阿姨果然是要過來告訴我，陸修遠已不在了。」
蘇玉沒有回答，與她清冷地對視了幾秒鐘，這才不急不徐地從包里掏出一張支票來，連俯身將支票放在床尾時都保持著高貴的姿勢。
宋薇看對方再抬頭時，眼裡除了清冷，還是清冷。
她問，「什麼意思？」
「阿遠認定了要娶你，我本也可以接受。只是你們沒有緣分做夫妻，我們也沒有緣分做婆媳。」
「……」
「但是你應該是這個世界上，讓阿遠最放心不下，最牽挂的人。」
「……」
「他不在了，我替他給你一些照拂。」
「……」
「這三億，足夠你下半輩子什麼也不幹，也能衣食無憂。」
「……」
「如果你還想繼續留在娛樂圈，以後若是遇上什麼麻煩事，也可以讓舒夏來找我。」
「……」
「你自己保重。」
宋薇從床尾拿起那三億的支票，起了身。
「阿姨，所以說，你是想用這三億，讓我離開陸修遠。」
蘇玉的臉上，依舊清冷得很，「你不會以為阿遠還活著，我只是來拆散你們的？」
「我不會相信你們所說的話。」
她把支票撕得稀碎。
「我不會因為錢而和誰在一起，也不會因為錢而離開誰。」
「我沒有用錢羞辱你。」蘇玉說，「只是你是我兒子唯一的牽挂。」
「謝謝阿姨的好意。他既然牽挂我，他就不會死。」
蘇玉不動生色地看著她，緩了一會兒才慢悠悠道：
「既然你這麼堅持，那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一個多小時后，換了一身衣服的宋薇被蘇玉帶去了一個地方。
青幽幽的草地，筆直的松柏，一路白茫茫一片的菊花。
看到那一塊一塊的墓碑從車窗一閃而過時，宋薇有如重石撞擊胸口般的疼痛。
墓地，怎麼會是墓地？
陸修遠的媽媽怎麼會帶她來墓地？
她不相信。
她不肯相信。
車子停穩在一片空曠得沒有『鄰居』的墓地前，蘇玉親自幫她拉開了車門。
她一隻腳邁下了車，另一隻腿卻軟得抬也抬不動。
菲菲趕緊繞過車尾跑過來扶著她，「薇薇姐，你沒事吧？」
「沒事。」
宋薇推開菲菲伸過來的手，自己下了車，卻腿軟得有些邁不開步。
蘇玉說，「過去告一聲別吧。」
宋薇艱難地邁著步，腳下像是踩著一團棉花，沉沉浮浮，暈暈噩噩。
目光所及之處，墓，碑文，刻字，鮮花，還有墓碑上陸修遠笑也不笑的黑白照片，依舊的英俊不凡，依舊的氣宇軒昂。
只是這照片擺錯了地方吧？
陸修遠的照片怎麼會貼在這裡？
不可能，不可能的事情。
身旁緊緊跟隨著的菲菲，早已低泣了起來，可能是怕她受不了，所以菲菲努力地壓制住自己的哭聲。
可是她還是聽見了。
她說，「你哭什麼，這裡躺著的又不是陸修遠，肯定不是，一定不是，不可能是。」
她的聲音裡帶著許多的悲痛，掙扎，恍惚，堅定，自欺欺人……
菲菲又哭了。
「不許哭。」她一聲喝斥，「陸修遠又沒有真的死。」
「……」
「他不會死。」
「……」
「他那般不可一世，怎麼可能如此英年早逝。」
即便是看到了陸修遠的墳墓，她依舊不相信他不在的事實。
她看著碑文上有陸修遠的名字和照片，眼淚一顆一顆往下砸著，也冷笑著，「陸修遠怎麼可能躺在這裡？」
蘇玉深吸了一口氣：
「陸家家事比較複雜，我暫時沒有讓外人知道阿遠的死。
等我穩定了局勢，控制了局面，才會對外公布阿遠的死訓。
否則阿遠那些虎視眈眈的叔輩兄弟們，就該惦記我們母子手上的股份了。
這中間的過程也許是半年，也許是一年兩年，還請宋薇小姐幫我暫時保密。」
宋薇聽不清蘇玉吩咐了什麼，又懇求了什麼。
她靜靜地看著這座矮矮的墳墓，始終不肯相信裡面躺著的人就是陸修遠。
她蹲下來，摸著碑文上冰涼的大理石，摸著陸修遠的照片。
「你們怎麼可以把陸修遠的照片放在這裡？」
「……」
「怎麼可以？」
「……」
「陸修遠沒有死，沒有。」
蘇玉：「不管你接不接受事實，事實就是如此。」
宋薇站起來，朝周遭看了看，忽然抱起一塊碎石朝墳墓砸過去。
蘇玉身邊的人衝上來攔著她。
她推開來者，「你們別攔我，讓開。」
蘇玉看著她拿著石頭猛砸墳墓，依舊是一派清冷，等一眾人拉著宋薇，終於把她制止的時候，她才幽幽開口問：
「你要幹什麼？」
「我不信這裡面躺著的是陸修遠，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宋薇說。
蘇玉微微閉上了眼眸。
宋薇掙扎著，但是鉗制著她的人似乎是很厲害的練家子，身手非常不凡，她掙脫不開。
等蘇玉再睜開眼時，冷幽幽地道，「已經火化了，沒有屍體。」
「那就拿著骨灰去做DNA。」宋薇堅定道，「否則我不會相信陸修遠已經死了。」
蘇玉這個人似乎是沒有什麼表情的，永遠清冷的眼眸，永遠波瀾不驚的情緒，永遠冷幽幽的口吻：
「死者為大，他剛剛入土，你也捨得驚擾他？」
宋薇用力抵抗著鉗制著她雙臂的力量，儘管徒勞，眼裡卻露著異常的堅定：
「如果這裡面躺著的人真的是你的兒子，我驚擾了他，那我給他陪葬。」
「……」
「如果不是，我就站在原地等他，一直等他，等到黃土白骨。」
她狠狠地盯著蘇玉。
蘇玉問她，「為什麼你就是不肯相信？」
「為什麼你就是不肯讓我開棺驗證？」她反問。
蘇玉又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閉眼前全是宋薇那倔強又堅定的目光，帶著淚光，卻讓人為之一陣震撼的目光。
她相信，眼前這個喊著要開棺驗證，喊著要給她兒子陪葬的女人，一定不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