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人生若隻如初見（大結局）
隻是剛立秋而已，天氣居然這麽陰冷，而且蚊子還這麽多。楊某某蜷在破爛進風的出租屋裏，一邊摳胳膊一邊皺著眉頭加班。
這家公司事情又多又雜，加上她是新人，接受的任務自然又多了許多。看來今天晚上又得熬夜了。
她扯出床底的箱子，隨手拿起一盒方便麵，紅燒牛肉味的，這個口味怎麽也吃不膩。
濃鬱的味道隨著熱水冒出，她的眼前又模糊了。他提著牛肉麵奔向她的樣子，他說她土妞就是土妞、不必假裝斯文。
要是時光能倒流，該有多好……
明豔的太陽，閃亮的天空，宿舍樓下，她被他緊緊地抱著，“這次，我抓緊你了。”
她深深地回抱他，深深地，“我也抓緊你了。”
冰涼的淚水打濕了她的臉龐，她透過漏風的窗戶往外一看，天已經大亮。她從枕頭下摸索出手機，糟糕，手機的鬧鍾功能又失靈了！
她連忙翻身下床，拎起包包就往外跑。還好，公車剛剛啟動。她邁開腿緊追在後麵，“師傅等等我！”
公車師傅已經認得她這個幾乎天天追車的小姑娘了，“丫頭，下次記得調個鬧鍾！”
她摳摳頭發，不好意思地笑笑。手機用了四年，好多功能都不行了，但她就是舍不得丟，隻因為，是他送的。
到公司了，還好沒有遲到。楊某某暗暗鬆了一口氣。但是，剛剛走得太匆忙，她把昨天加班狂補的資料落出租屋裏了。
這時，那個熟悉的身影過來了。陳凱騎著摩托車，載著她的小女友過來了——楊某某特意把工作找到了跟他們同一座寫字樓裏，為了是上下班時能夠“偶遇”他。
看吧，今天又碰到了。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他，視而不見。
“老公，公司開早會，我先上去了！”他的小女友在他臉上印下匆匆一吻，噔噔往裏跑。
老公？楊某某挑眉。
待他的小女友走遠後，她攔在了他的摩托車前，“你們領證了？”
這是他們分手以來她第一次找他說話。
“神經病。”陳凱瞟了她一眼。
幾年沒交流，他這麽跟她說話？
這混蛋，剛剛對著小女友還一副寵溺的神情，對她就這樣？楊某某氣不打一處來，她握住他的摩托車把手，趾高氣昂，“我東西忘在出租屋裏了，你載我一程。”
“憑什麽？”陳凱撥開她的手，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楊某某深吸一口氣，展開笑顏，“憑我喜歡你。要不要我跟你小女友交流交流？”
回到住處，門居然被撬了，楊某某衝向床邊，趴在地上拉出最裏麵的箱子。
幸好，還在。他送她的杯子還在。
手機和杯子，他送她的僅有的兩樣禮物。背心，她送他的唯一禮物。
談戀愛時，他們不像別的男女朋友那樣，花錢買一堆不切實際的東西互送。她不會讓他要，他也不會刻意營造那些浪漫。現在，楊某某有點後悔了，她多希望能有更多承載兩人回憶的物品。
她忍不住看了看杯子底部的那一行字，“楊某某，送你一杯子。”
回過神來時，門邊已經沒有了陳凱。
然後，不管是上班還是下班，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偶遇他了。她心知肚明，一個人如果存心不想見麵，你怎麽也無法見到他的。
她很淡定，隻要她跟他還在同一座寫字樓，她在這個陌生的城市就不會感到孤單。
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他跟他的小女友居然要結婚了。
她得知這消息，全靠著公司之間強大的八卦力量。當時她正在公司的茶水間泡咖啡，聽見別人議論，她還以為是同名同姓的人，她假裝不經意地詢問，才發現真的是他。
很好，他要結婚了，他要跟別人結婚了。
可是，為什麽她的心這麽痛？
楊某某像個遊魂似的在寫字樓裏遊蕩，不知不覺來到了陳凱上班的部門。這裏，她熟，她常常不經意地路過這裏。隻是她從來沒找過他。
但是今天，她沒辦法再假裝路過了。
楊某某叩響了大門，“陳凱在嗎？”
肯定在啊，她老早就看見了坐在窗邊低頭做事的他。
他起身，緩緩向她走來。
“什麽事？”陳凱麵無表情地問。
“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談。”楊某某的手心汗濕一片。
她的緊張，她的慌亂，都看在他的眼裏，但他似乎不為所動。
“有什麽話，就在這裏說。”陳凱一動不動立在原地。
“那好，我去找你女朋友談。”楊某某轉身。
陳凱拽住她的手腕，又快速鬆開。他快她一步，朝公司旁邊的咖啡廳走去。
“什麽事？”他坐在楊某某對麵，神色冷漠。
“聽說你要結婚了？”咖啡桌下，楊某某的指節捏得泛白。
“是。”陳凱說。
“那我呢？我怎麽辦？”楊某某忍住心痛，盡可能平靜地問。
陳凱的臉上出現一絲裂痕，但他很快恢複鎮定自若的神情，“我沒記錯的話，我們早就分手了。”
“誰提的分手？你嗎？我怎麽不記得了？”楊某某擠出勉強的笑容。
“沒事的話，我走了。”陳凱起身，絲毫沒有要繼續交談的意思。
楊某某猛地站起，扒拉住他的胳膊。她的眼淚簌簌，滴落在他身上，“陳凱，我們和好吧。”
這次他們已經冷戰得夠久了，是時候和好了吧？對吧？
“我要結婚了。”陳凱撥開楊某某的手，“請你不要糾纏。”
當一個人不再愛你的時候，你的眼淚沒辦法打動他，根本沒辦法啊。
她還有什麽可以挽留他的？還有嗎？趕緊仔細想啊，肯定有的。
楊某某再次拽住陳凱的胳膊，“你說過，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我，我，我跟張韜沒有，沒有那啥，我跟宋軼也沒有，我跟任何人都沒有。”
她說不出口“上床”或者“發生關係”這一類詞，但是她知道，她這樣表達，已經足夠陳凱領會了。
這次，陳凱愣了很久。他緩緩地朝楊某某伸出手，卻在快要觸及她臉龐的那一瞬間收回了手。他冷笑到，“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你不是一直糾結於我的過去嗎？怎麽，現在不介意了？”
“我……”我介意，但是，“我不想失去你。”楊某某緊緊抓住陳凱的胳膊。
“不好意思，我跟她們都上床了，唯獨沒跟你。”陳凱甩開楊某某，“而且，我的女朋友很單純，我不能傷害她。”
楊某某轉身，流著淚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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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這是我送你的禮物！”“老師，還有我的！”一群大孩子把她圍在講台。
這麽快，就到畢業季了。
其實也不快，她辭掉城裏的工作回到鎮中，也就幾個月前的事情。
當初回來時還引起了一陣不小的轟動，畢竟，像她這種願意放棄大城市的繁華、回到小鎮上班的人很少。
學校對她回來建設母校表示了熱烈歡迎，還專門為了舉行了迎新晚會。
她被邀到了台上。被問到為什麽回來時，她淺然一笑，“因為，這裏有最寶貴的回憶。”
這個，貌似不是標準答案啊。同事們對她的第一印象並不怎麽樣。
她看在眼裏，不想多說。現在的她性子涼薄，不想也不會迎合別人。
有熱心的同事給她介紹對象，她全部拒絕。於是大家對她的印象更差了，他們說她這種從大城市回來的人就是傲氣，眼高於頂。
對此，她也隻是笑笑，隨便別人怎麽想吧。
除了同事，爸媽也很操心她的婚姻問題，成天催她交男朋友，還時不時把誰家的兒子誰家的侄子領到她跟前。同樣，她全部拒絕。
為此，老媽被氣得在醫院掛了幾天點滴，然後給她下達死命令，找不到男朋友就別認媽了！
不是找不到，隻是不想將就，僅此而已。
一月又一月，好像很慢又好像很快。學校不斷翻新，也有的房屋閑置，鎮中跟以前不太一樣了。還好，她的記憶沒有因此而變淡。
“老師，你當初畢業的時候是什麽心情？”一個學生問。
畢業時啊，好像沒什麽特別的心情。隻是領錄取通知書時，因為那個人沒考上而心情低落。
楊某某又跟學生們聊了一會兒，一位老師路過這邊，朝她招招手，“楊老師，能過來幫幫忙嗎？”
楊某某記得這位老師，他在保管室負責收發工作，當初她的錄取通知書就是從他手上接過來的。
楊某某跟在這位老師一路來到收發室，按照他所說的把資料整理歸檔。
需要收拾的東西很多，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來。
那位老師說，“楊老師，我記得你，前幾年你考上重本，為我們鎮中掙了很大的榮譽。”
“還好，運氣好。”楊某某微笑。
那年，隻有她一人考上重本。雖然實力不容許低調，還是謙虛點好。
“別謙虛嘛！”老師笑了笑，說，“你來領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我都想跟你合影留念呢！”
老師好幽默。這麽多天以來，楊某某第一次露出了會心的笑，“那時候很興奮，老早就來了。”
老師又說，“我還記得，有位叫陳凱的同學比你來得更早。”
楊某某的笑凝結在嘴角。
老師接著說，“不過他很奇怪，他居然撕掉了錄取通知書，明明，他考上重本了啊。”
“您說什麽？！您再說一遍！”楊某某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老師被她嚇了一跳，又說，“我親眼看見他撕掉了錄取通知書。我當時就很納悶，他明明考上了第一批誌願的重本啊！”
“您，是不是弄錯了？”楊某某艱難地開口，她幾乎快要站立不住了。
“那一年，你和他兩人都考上了重本。我負責這一塊的，不會弄錯。”老師很篤定。
考上又怎樣？難道我們兩人要天各一方嗎？
楊某某，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我是說，你願不願意跟我在一個城市念書嗎？
陳凱……這個世界上還有比他更傻的混蛋嗎？
淚水奔湧而出，怎麽也止不住。
“楊老師，你怎麽了？”那老師趕緊放下手頭的東西，“你沒事吧？要不你先回去休息？”
“我把他弄丟了……我把他弄丟了……”楊某某不斷重複這一句。
假期，縣裏有招調名額，很多老師都上交了材料積極地申請。好多年輕的老師都調走了，剩下的，全是些中年教師或者臨近退休的老師，還有楊某某。
她的學曆，完全夠格往縣裏調，但是她壓根沒有提交申請。這次，老爸老媽同時被她氣進了醫院。
她被爸媽禁止回家，隻好在鎮中待了一個暑假。好在，這裏的一草一木都讓她很舒服，她願意待在這裏。
新學期很快到來了。開學工作前，學校又舉辦了一次迎新會，據說招了幾個新老師。
大家都在下麵猜測，像他們這種小學校，招的多半是些老態龍鍾的家夥。
一個高大的身影走向了講台。
“那個，是陳凱嗎？”保管室的老師說，老師的記性向來不錯。
是陳凱嗎？楊某某已經不能確定是不是他了，淚水早已模糊了她的雙眼。
要不是他真切的、有溫度的聲音，她一定以為自己又在做夢。
他說，“本人陳凱，男。”他看向楊某某，楊某某正在用眼淚和鼻涕洗臉。
陳凱深深地看著楊某某，說，“本人陳凱，男，未婚。”
時間仿佛倒回到很多年前。講台上，那個牛氣哄哄的大男孩，張狂到連名字都不介紹，好像所有人都得認識他。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