肢解事件 3

  畫麵中出現沙井美好自由的夜晚，迷幻的燈光，路人的歡聲笑語，各種小食店和小攤檔上升騰的霧氣，一切恍若夢境。人們躁動的心在這裏平靜下來，沉澱，洗滌。夏之風第一次牽起蘇思蘭的手，是在這樣寂靜如水的夜，他與她在濃霧中，體內的多巴胺開始分泌，所以彼此在那一刻是快樂的，內心清澈澄明。亦會有片刻的感動，在擁抱心跳加快的時候。“我喜歡你。”他的聲音猶如飄落的花瓣一樣輕。她亦是淡淡地笑。他知道她喜歡聽他這麽說，即使也許他隻是在說謊。夜晚的街道，燈光流溢。在小街角落，她抬起頭看他時，眼睛裏全是零碎的光芒。


  仿佛在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刮起了一陣風，天空是一片夏日蔚藍的色澤。夏之風和蘇思蘭躺在一片巨大湖泊邊沿的斜坡草地上，長勢高大的棕櫚樹投下濃密的綠蔭。“你害怕死亡嗎？”蘇思蘭問。


  “如果死亡和分離讓我選擇，我寧願選擇死亡。”


  “你是如此愛我嗎，沒有說謊？”


  “嗯。”


  他們在旅館裏，空氣異常悶熱，沒有空調，一台落地扇呼呼地轉動。“你會對我好的，是嗎？”蘇思蘭語氣帶著一絲柔弱。


  “我會的。”夏之風淡淡地說。他用手撫摸她的臉，把長長的秀發撥到耳朵後邊，然後俯身吻她的嘴唇，是淺淺的一吻。她赤裸的身體因為恐懼而顫抖。他緊緊抱住她，跟她說，“不要怕，沒有關係的，真的沒有關係。”她的身體如此柔軟纖弱，仿佛一團棉花。他又想起第一次見她，在圖書館外麵，雨天，彼此簡單的對話，還有校運會之際，他看她在紅色塑膠道上跑步的身影，以及後來因迷戀而給她寫的許多情書。他是如此用力地進入，仿佛用盡了一生的時間積累的力量。他感覺自己擁有了整個世界。


  “你說謊，你根本就不愛我。”她突然流下了眼淚，灼熱的。


  他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說，眼神慌亂。下一瞬間，她化成了水，消失了。同時，他亦墜入了深淵。


  —


  夏之風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一輛推車上，手腳被繩索束縛住。一根管子插著手臂的靜脈，正在抽取血液。“為了防止切割的時候血液亂濺，隻好如此了。”曹康看到夏之風醒過來便解釋說。


  “你真可憐。”


  “你說什麽？”


  “你裝著很強大的樣子，其實你的內心很脆弱。”


  “你沒有資格這麽說我。”


  “我有這樣的資格。如你所了解的，我有一份榮譽的工作，有一位漂亮賢惠的妻子，但你，卻什麽也沒有。”


  “不要嚐試惹怒我。”


  “為什麽不，反正我就要死了。”


  “不要以為你很了解我。”


  “躲在陰暗的房間裏偷窺住在賓館的情侶，你覺得這樣很有趣嗎？我不這樣認為，你根本就是個懦夫，你害怕麵對這個世界。”


  “不，我不是。”


  “你在自欺欺人。”


  “住口，”曹康露出怨憤的目光，他緩了一下氣繼續說，“是的，你擁有的比我多，也比我成功，但是你的命卻在我手裏。”


  “你覺得你贏了嗎？”


  “是的。你逼我的。看來我不得不親自動手了。”曹康說著，開始找工具。他在鋸子和斧頭之間猶豫，不知道選什麽好。


  “要是我的話就選斧頭。”


  “該死的，我居然還沒封住你的嘴。”曹康轉過身，用膠布纏住了夏之風的嘴巴。


  “斧頭是好，可是我覺得鋸子比較有意思，你應該沒聽過鋸子鋸骨頭的聲音吧。哢擦哢擦，可動聽了。”曹康拿起一把鋸子。他剛俯身下去，整個麵容就僵住了，鋸子也從手中滑落。


  “你，你……”他再吐不出一個字。夏之風右手抓著一把尖刀，捅進了他的胸膛，那一刀即使沒有刺中心髒，也必然已經繞過肋骨刺穿肺部。曹康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然後就不動了。夏之風撕掉嘴巴的膠布，拔了插在左手的針管，用刀割斷手腳繩索，從推車上下來。。


  他感覺自己真是又餓又渴，便在冰箱裏找到礦泉水和三明治，坐在地上吃。曹康就躺在麵前，夏之風用腳推了他幾下，沒有反應，地麵有粘稠的血液。該不會真死了吧，夏之風邊想便找手機給伊木打電話，“你現在在哪？”伊木問道。


  “我現在……”夏之風才發現自己也不知道確切位置，我是在哪裏呢。他想著，走到窗戶那邊拉開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