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忘之都 6
L自從那天與Tony告別後，獨自開著車走了好多天的路程。他感覺時光的漫長，感覺到孤獨。如果夕映已經死了，如果……那我所做的這一切又有什麽意義？
突然，寂靜的世界響起轟隆一聲巨響。L循聲看去，發現不遠的地方，一輛銀色汽車撞上了路燈杆。周圍的喪屍很快匯聚起來，圍住車頭撞毀的汽車。L停住了車，猶豫著到底要不要過去看看。最後，他做出了決定。
L先是開車撞倒了一片喪屍，然後從車上下來，用斧頭砍殺剩下的喪屍。費了很大的力氣，他終於解決了那些喪屍。這時他回到車禍現場，打開車門，裏麵卻沒有人。他再抬頭時，一名美麗少女正舉槍對著他。她額頭上有些擦傷，應該是剛從車裏出來不久。
“我並沒有惡意。”L冷靜地丟下腰間的斧頭，還有隨身攜帶的小刀。
砰，少女扣動了扳機。一具軀體應聲躺倒在地。那並不是L，而是他身後的喪屍。原來不知什麽時候，一隻喪屍悄悄來到L身後。
“請幫幫我，我哥受了傷。”少女看著L，懇求道。她選擇了相信L。
L跟隨少女過去，看到受傷昏迷的少年。少年撞到了頭部和右腿，右腿上整個褲腳已經被鮮血染紅。“你車上有醫用藥品嗎？”L問道。
“沒有。”少女搖搖頭。
“他的傷口需要處理。”L說完，俯身把少年扛了起來，走向原來停在附近的車。少女跟著也上了車。
車緩緩開動。
“我們去哪裏？”少女問道。
“先在附近找個休息的地方。”
“我叫尹淇，這個是我哥尹笛，我們來自南方的城市。你叫什麽名字？”
“L。”
“L？”
“是的。”
“奇怪的名字。”
L神情平靜，沒有作過多解釋。隻是他自己知道，在這個被遺忘已久的都市，他已經不需要真實的名字。
—
在一處居所，L把昏迷的少年放到沙發上，對他的腿部傷口消毒後，用繃帶進行包紮。
“我哥，他還好吧？”尹淇有些擔憂地問道。
“他是腦部受到撞擊昏迷的，從額頭傷口看來並不是很嚴重，估計明天就能醒過來。”L語氣平靜地回答。
“謝謝你。”
L回頭看向少女，說道：“過來這裏坐下。”
她猶豫了一下，過去坐了下來。L用消毒棉簽拭擦她額頭的傷口，她因為疼痛動了一下。“不要動。”L說道。
少女隻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的，像是燒了起來。“好了沒？”她努力鎮定自己的心情。
“快了。”L把弄好的止血棉貼貼在了傷口上。
“謝謝。”她感覺好了許多，同時伸手往額頭摸了一下。
“你們開車是要去哪裏？”L問道。
“港口。”尹淇答道，“那裏有船，可以讓我們離開環島……本來，我們是和父母還有叔叔他們一起的，後來走散了。如果不出意外，他們到了港口會在那邊等我們的。”
L沉默了一會。他拿出酒瓶，喝了好幾口酒，神色凝重。他想起了一些事，他看見過船隻在海麵上突然消失。沒有暴風雨，沒有霧氣，就是在平靜的大海上，那艘正在開離塔希提的巨大郵輪一點點消失不見了。他根本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那艘船到底去了哪裏？
“L，你要和我們一起嗎？”尹淇問道。
“你是說離開塔希提？”
“是的。”
“我是不會離開這裏的。”L語氣很堅定。你們還不一定能離開呢。他心裏想著，並沒有把自己看到的說出來。他覺得一般人是不會相信的。還不如不說。
“為什麽？”淇不明白，“這裏已經成為廢墟，而且還有那麽多喪屍。”
“你不會明白的。”L淡淡答道。
淇沒有繼續追問。“我去看一下我哥。”她說著，起身走進房間。L則從旁邊的書架上抽出一本書安靜地看。
—
夜幕降臨，少年還沒醒過來。窗外，小雨變成了大雨。
淇走進浴室，沒有燈光，旁邊用一隻手電筒照明。她取下紮馬尾的橡皮筋，頭發緩緩披散在背部，然後開始脫下衣服。十七歲，美好的年齡，一寸寸光滑白皙的皮膚。花灑的水灑落在她如花的臉，順著身體滑落腳尖。她伸手在臉上擦洗，把頭發往耳後撩撥。
吱吱，吱吱，吱吱。寂靜裏響起一些奇怪的聲音。
淇把手裏的肥皂放到架子上，關了水，凝神細細傾聽。淅淅瀝瀝，是下雨的聲音。那些奇怪的聲音消失了。她想也許是自己聽錯了，根本沒有什麽奇怪的聲音。她開了水繼續洗澡。
浴室裏有個小窗口，玻璃早已破碎。透過窗口，可以看到外麵下雨的痕跡。手電筒的光閃了幾下，然後滅了。淇剛沐浴完，關了水。她拿起手電筒，用手拍了幾下，沒反應。可能是沒電了，她想。身後，浴室的窗口，有個影子在移動，忽然，一隻碩大的眼睛出現在那裏。從形狀大小來看，那並不是人類的眼睛。它有著大片渾濁的眼白，中央的瞳孔往周圍爆裂開一根根血絲，彌漫出貪婪而血腥的氣息。現在，這隻眼睛正注視著少女，在黑暗中穿衣的淇。她對身後的怪物一無所知。
怪物沒有對淇下手，窗口太小，它根本進不去。淇離開了浴室。大廳裏，L坐在燃燒木塊的壁櫥旁邊，借著火光看書。很古老的一本書，書名是《血與淚的曆史》，L細細讀了上麵一段話：
在那個盛大的淌血的森林，他回首，
又再望見惡魔一隻黑色而詭異的眼睛。
惡魔伸出右手，從血色的河流裏打撈起一個人的影子。
如此可憐的人，可憐的毀滅。惡魔放肆地笑起來，
他哭了，他的影在惡魔手裏，他無能為力；
他的淚水滴落在荒蕪的土地上綻放開一小片一小片的痛苦。
遠方，有海浪的聲音。
惡魔說，也許你是喜歡這聲音的。
惡魔說對了，他確實喜歡海浪的聲音。
L讀著，陷入沉思。淇在他旁邊坐下他也沒發覺。“L，你在想什麽呢？”
“海浪的聲音。”他脫口而出。
“海浪的聲音？”淇露出疑惑的神情。
L放下書，看向少女。她頭發還沒幹，搭在肩膀。大大的眼睛，臉龐楚楚動人。那一刻，他仿佛看到夕映，心裏不禁顫動了一下。可很快他就意識到，眼前這個人並不是夕映，所以不免有些失望。
“我去看看有沒有吃的。”L起身走進廚房。不知為何，一股憂傷毫無預感的彌漫心頭。他的手也跟著失去控製，把櫥櫃一些碟子弄翻出來，摔在地麵碎裂開來，發出噪亂的聲音。
“發生什麽事了嗎？”淇在大廳喊道。
“沒事。”L控製好情緒，不讓憂傷繼續蔓延。過了一會，他從裏麵走出來，手裏拿著幾聽牛肉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