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爸爸，葫蘆
“媽……”穀峰的眼淚一下子又忍不住了，“對不起，媽，兒子……兒子對不起你……”
老人的眼淚也流了下來，她抓著兒子冰冷的手：“是媽拖累了你，是媽不好，我苦命的孩子……”
“不是，媽，這不是你的錯。”
母子二人在病房裏無語淚凝噎，病房外，顧北北帶著婷婷坐在等候區。
彼時，時間已經指向淩晨兩點半，顧北北大大打了個哈欠，莫夜朗道：“困了就靠著我睡一會吧。”
“等他出來叫醒我。”顧北北點點頭，就靠在莫夜朗臂彎睡著了。
原本的計劃被打亂，他們當務之急還是確認穀峰母親的安危，如果還有時間，就隻能向她問問，關於夷蟲和風姓高人的事情了。
想著想著，顧北北緩緩進入夢鄉，靠在他身邊的婷婷也在打盹，不知不覺地，她就靠在了顧北北身上。
半夢半醒間，顧北北把婷婷摟著，好讓女孩更好的休息。
就這樣，婷婷靠在她身上，她靠在莫夜朗身上，兩個人就這麽睡著了。
三個人在這裏休息，吳根在醫院樓上樓下跑斷腿，因為是急診，他需要補齊所有手續，好在除了有些累，費用方便一張卡就能搞定。
等他拎著一堆繳費單回來，顧北北已經醒了。
看著緊閉的病房門，吳根咕嘟咕嘟喝了幾大口水，吐出一口氣：“情況怎麽樣？”
顧北北搖頭：“不清楚，他現在在裏麵。”
介於婷婷在這裏，吳根便沒有說太多。
大概十幾分鍾後，穀峰失魂落魄地從病房裏出來了，顧北北注意到，他胸膛的黑色珠子運行得非常緩慢，說明剛剛的效果很好，他應該放下了心裏的芥蒂。
穀峰走出來，看到依靠著顧北北的婷婷，一股酸澀又湧上心頭。可他手裏的銅錢已經沒有紅線，心裏再難受，他再次流不出眼淚了。
他想開口，吳根連忙道：“小孩不可以。”
到嘴邊的話被迫停頓下來，穀峰沉默著走到婷婷麵前蹲下，然後緩緩抬手，撫摸過女兒稚嫩的輪廓。
呆呆吃著糖的婷婷突然抬起頭：“爸爸？”
幾人一愣，穀峰也愣住了，隨即有些激動地開口：“婷婷，你能看到爸爸嗎？”
顧北北的目光落在婷婷身上，可說完那兩個字，女生就四處張望起來，顧北北忍不住問了句：“婷婷，你怎麽了？”
“爸爸……”女孩抓住她的手，“姐……爸爸……在這裏……”
最後三個字說出來，也不知道為什麽，顧北北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她看著女孩稚嫩的眼神，繼續問道：“你，剛剛是不是覺得有人在這裏叫你的名字？”
婷婷點頭。
顧北北繼續問：“你是不是感覺，爸爸在撫摸你的
臉？”
婷婷也繼續點頭，然後繼續四處尋找：“爸爸，爸爸？”
她一聲聲喊著，就像是鼓點一樣，一聲聲敲在穀峰心上，他顫顫巍巍伸出手，激動又酸澀的，希望再像剛剛一樣……
“你再繼續靠近，就會影響她一生的氣運。”一旁莫夜朗突然開口。
穀峰動作一頓，下意識看向顧北北，顧北北抿抿唇角，點點頭，予以肯定。
男人沉默了幾秒鍾，突然釋然地笑了一聲：“算了。”
兩個字落下，他緩緩站起來，像剛才走過來那樣，一步步後退，目光卻一眨不眨地看著長椅上的小姑娘。
顧北北忍不住道：“放心吧，婷婷有好氣運，她以後會過得很好，你不用擔心。”
“真的嗎？”穀峰眼前一亮，頓時要跪下來磕頭，顧北北忙道：“你現在很虛弱，先去葫蘆裏待著吧，等到了合適的時機，我會放你出來的。”
“好，好。”
吳根將穀峰收入葫蘆，封上符紙，他剛在長椅上坐下，一旁婷婷突然開口：“葫蘆……”
顧北北挑了挑眉，想等她還會說什麽，可說出“葫蘆”後，婷婷卻什麽都不說了，隻是一個勁兒地盯著葫蘆看，好像要把它看出個洞。
吳根試探性開口：“你想要這個葫蘆嗎？”
女孩點點頭，吳根為難地看過來，顧北北親手將葫蘆遞給婷婷：“這是姐姐帶來的葫蘆，你可以玩一會，但是要還給姐姐的，好不好？”
“嗯嗯！”這次頭點的更重了。
婷婷拿到葫蘆之後，沒有亂玩，也沒有去撕上麵的符籙，而是乖乖抱在懷裏，像是在保護著什麽一樣。
顧北北心裏咯噔一下，她和吳根對視一眼，同時從對方眼中讀到了不敢置信。她轉而看向莫夜朗，換來男人淡淡一句：“由她去吧。”
看著女孩抱著葫蘆的乖巧模樣，顧北北安慰的話一下子卡到喉嚨邊，不知道該怎麽說。
這時，之前的主治醫生帶著醫護人員過來了，顧北北等人連忙站起來，醫生抬手製止：“別急，等我們確認一下，你們再進去。”
於是，他們便在外麵等著。
大概過了十幾分鍾，醫護人員才走出來，醫生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病人的麻醉已經過去了，你們可以進去看她，不過還是照顧一下病人的情緒，別讓她太激動。”
“好！”
進了病房，一直抱著葫蘆沉默的婷婷才有了反應，小家夥爬上凳子，一手緊緊抓著葫蘆，一手抓著奶奶的手：“奶奶……”
床上的老人已經醒了，看著孫女快哭了，她扯了扯嘴角：“婷婷……不哭，奶奶好著呢，啊？”
“奶奶……”
看到孫女手裏貼著符紙的葫蘆，老人臉色頓了一下，她轉過頭
，目光掃過病房裏其他三人，最後停留在顧北北身上：“丫頭……”
“奶奶。”顧北北上前，吳根眼疾手快拿了個椅子，她坐下來，就看到老奶奶抬起手，好像是在描摹她的臉，片刻，她放下手，老奶奶語氣有些恍惚：“我看見你，就想起很多年前，見到的一個人……”
聽到這話，顧北北愣了一下：“誰？是那個……”
話說到一半，她又趕緊停下來。
她從口裏知道穀峰風姓高人的事，暫時還是被讓奶奶知道的好。
老奶奶聲音有些沙啞：“是很久之前，遇到的那個人……其實你不像她，但奶奶總覺得，你們很像……”
既然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肯定是姓風的那個高人。
顧北北抿抿唇角：“奶奶你現在覺得怎麽樣？”
“我感覺……好久沒有睡得這麽舒服了。”奶奶抬手撫摸著婷婷的臉蛋，“乖，別哭，奶奶好著呢，是姐姐他們救了奶奶，你替奶奶跟他們說聲謝謝，好不好？”
婷婷連連點頭，然後抱著葫蘆，向他們鞠躬：“謝謝你們。”
顧北北趕緊把她扶起來：“奶奶別這麽說，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如果沒有這些，她還要想其他辦法消除穀峰身上的怨氣，而且奶奶救過來，也能得知更多的信息。
旁邊有陪床，顧北北便讓婷婷過去休息，剛剛在長椅上睡覺，肯定不太舒服。
婷婷躺下沒多久就睡著了，還把葫蘆抱在胸前。顧北北這才看向奶奶，後者看著狀態還不錯，主動開口：“你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
顧北北看了眼莫夜朗，抿抿唇角，最終還是緩緩開口：“奶奶，您的兒子……他……”
說到這，顧北北還是有些說不口，果然，不管過了多久，經曆了什麽，轉達死訊，對她來說還是一個艱難的事情。
“我兒子走了，你是不是想跟我說這個？”
奶奶接過話，顧北北愣了一下：“您……”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他都告訴我了。”嘴上這麽說著，奶奶還是忍不住流下了淚水。
顧北北這才反應過來，是穀峰拿著銅錢進入病房後，將一切原委告訴了奶奶。
對於她的沉默，奶奶握著她的手，緩緩道：“丫頭，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麽規矩，但小峰說的那些話，奶奶會爛在肚子裏，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的，你也讓他……好好上路，他也是個苦孩子……”
說著，奶奶眼淚流得更凶，顧北北拿過紙巾替她擦去：“沒事，奶奶，他會好好離開的，你和婷婷也要好好活著。”
“我知道，我知道，謝謝你們，真的謝謝你們……”
等奶奶的情緒穩定下來，顧北北才轉到正題：“奶奶，穀叔叔說，夷蟲是一位
姓風的高人交給您的，我們這次也是為了夷蟲來的，隻是現在出了事，我們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是，是那位高人交給我的，她囑咐我別告訴別人，可最後，我沒能聽她的話……”說到這裏，奶奶重重歎了口氣，“這件事情，我從來沒跟外人說過，不過我看見你，就像是看到了那位高人，我想著，這應該也是緣分吧。”
說著，她似乎想要坐起來，顧北北連忙道：“您剛做了手術，就先別起來了。”
“沒事。”
吳根連忙過來把床弄起來，奶奶靠著枕頭，目光落在陪床上抱著葫蘆的女孩身上，她突然開口：“丫頭，那葫蘆裏……”
顧北北眸光閃了閃：“師弟，打開葫蘆吧。”
“現在？”吳根愣了一下，見顧北北堅持，他便小心翼翼從婷婷手裏拿出葫蘆。
打開後，一道黑霧湧出，穀峰再次出現在病房，看到母親正看著自己的方向，他愣了一下：“媽？”
奶奶看不見，卻仿佛感知到兒子已經在這裏了，緩緩開口：“丫頭，這件事，讓他也聽聽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