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八章 查無此地
直到看到第二天早上的陽光之前，莫夜朗一直一動不動地靠在祠堂外的牆邊。
他心中對那個奇怪的人性雕飾充滿疑惑，腦中不斷地搜索著“崇奉寺”三個字，但一直都沒有答案。
莫夜朗由於受到的教育和家中往事的關係，從小便對鬼神之說不曾相信過，哪怕是也了解了民間各種信仰的淵源，也未曾動過任何想要去深入了解的念頭。
莫氏集團在他手上也一直保持著這種理性科學的作風，所有承建的項目以及合作的業務往來裏，更是從沒有過與宗教相關的東西。
隨著與顧北北交往的不斷深入，他才開始慢慢踏進這片神秘的領域，可了解的內容也並不太多。
這個突然出現的“崇奉寺”，無疑觸及到了他的知識盲區。
清晨來臨，祠堂中漸漸地有了騷動。
莫夜朗向內看去，那個盛滿血水的大碗中密密麻麻地泡著很多條蜈蚣，它們在爬進大碗之前還顯得比較細小，而此時此刻就像是被泡漲了一般，身體圓潤而笨拙。
糾纏湧動著的蜈蚣僅僅是看著就能叫人汗毛倒豎通體生寒，莫夜朗強忍著不適繼續緊盯著祠堂內的情況。
不一時，一條體型最為健碩的蜈蚣緩緩地越過其他蟲子的身體，慢慢爬了出來。
它從靈台跌落下來，沿著地麵上的青磚縫爬到了姬自明的腳邊，頭笨拙地抬了起來，隨後不斷地從姬自明腿上攀爬上去，消失在他的道袍衣袂裏。
不多時，姬自明周身一抖，眼睛緩緩睜開，將手中古怪的鍾鈴又是一搖。
“鐺——”熟悉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跟著聲響一起動起來的，是滿碗身體上還留有零星血色的蜈蚣群。
它們遲緩而扭曲地紛紛從碗中掉出來，而後漸漸地消失在那些長老僵直的身體裏。
長老們也如姬自明一般緩緩地睜開眼，活動著手腳肩頸，像隻是經曆了一場漫長的軍姿。
一旁癱倒著的姬自池此時也微微地動了動身體，發出一聲臨睡醒前的歎息。
姬自明很快地捕捉到了這個情況，身形微動，遮掩住靈台上還沒有收回的大碗和人形雕飾，另外一名站得較為近些的長老見狀便走上前去，手上掐訣，一眨眼的功夫，碗和人形雕飾都消失不見。
“哎喲，疼……”地上的姬自池漸漸轉醒過來，硬撐著上身坐了起來，微微眯著困倦的眼睛將手伸向自己後背揉著。
一晚上沒有翻動的身體被地板硌得無比難受，他甩了甩混沌的頭，想要清醒一些，沒有看到姬自明將那個奇怪的鍾鈴偷偷地藏在袖口中。
“自池，下一次祭祖你不用勉強。”姬自明平
緩地說，聲音中有一種疏離感。
姬自池終於徹底地醒了過來，才發現自己原是在凹凸不平的祠堂青磚地上睡了一夜。
姬自明的手向他伸過來，試圖將他拉起身，姬自池神色中又著一閃而過的厭惡，他擺了擺手，自己扶著立柱站了起來。
“我知道了。”姬自池沒有看姬自明，一句敷衍脫口而出，算是在應承著剛才姬自明的話，“還沒祭酒是吧，我就不奉陪了，背後疼得厲害。”
說罷，姬自池自顧自地向祠堂外麵走過來，姬自明和長老們並為對此產生多大的異議。
莫夜朗則知道，這是姬自池在給自己的逃脫找合適的機會。
果然姬自池一臉受青磚所擾的表情在出了祠堂後便換了下來，恢複成嚴肅的神色，不待他尋找，莫夜朗便小心翼翼地從祠堂後摸了出來。
拉著莫夜朗，姬自池以最快的速度疾馳回到了別館。
兩人不敢太早鬆懈，靜靜候了半天見沒有異動後，才放鬆下來卸掉了偽裝。
“姬長老，崇奉寺是什麽地方？”洗完澡換下衣服後，莫夜朗便迫不及待地發問了。
姬自池揉著腦袋一愣，想了許久之後回答著：“我自問遊遍山河，大小廟宇道觀都有聽聞過，但這個名字卻是陌生的很。你從哪裏聽來的？”
由於姬自池昨夜被下了藥昏睡過去，他當然並不了解整個祭祖的全過程。
於是莫夜朗將自己所聞所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姬自池，後者的臉色越來越差，到最後已經黑得不像話了。
“嗬，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麽不按照祖訓來參加儀式了吧。”姬自池怒極反笑，“這些不人不鬼的玩意兒，竟然敢在我姬家祠堂裏搞這些邪門歪道了，我再是一片赤誠地去祭祖又有什麽意義！”
“姬長老，平日裏的祭祖活動不是如此。”莫夜朗雖然心裏確定，不論哪一家的祭祖都不會出現蛇鼠蟲蟻這些毒物，但為保險起見還是問了一句。
“當然！你見過哪一家叩拜祖先是這樣鮮血淋漓的！”姬自池氣衝衝地喝道，“又是三頭人像，又是五毒之首，再加上拿人血一激，這不是邪法是什麽！”
“哪家邪法？”莫夜朗追問道。
可這一問卻讓姬自池沉默了下來。
“隻能推測不是我中原之物。那三頭人像我本以為是藏傳佛教的三麵佛，但聽你的描述卻十分不同。”姬自池向莫夜朗分析起來。
莫夜朗將自己看到的三頭人像極為清楚地告訴了姬自池，那三張麵孔雖然表情不同，卻都沒有任何慈悲之相，每一張都十分扭曲。
姬自池分析道，這可能類似神祇，為一種
古老的宗教的信仰，那種宗教的在曆史上隻曇花一現地出現了一瞬，隨後便被當時的皇室當做邪端異族鎮壓了下去，此後再也沒有出現過。
那三張麵孔根據莫夜朗的描述，姬自池認為正是這種古老宗教代表的人世三業——苦難、欲望和憤怒。
至於那些蜈蚣倒是好解決得多。
行屍無法長期擁有自己的思維，因為本來已經是一具屍身了，便不可能像活人一般。
要控製行屍，也就一樣需要聯結之物，比如莫夜朗提到的古怪鍾鈴，以及這些蜈蚣們。
“所以這些蜈蚣就是控製行屍的聯結物了。”莫夜朗聽完姬自池的解釋，了然點頭，“那它也是這古老宗教的一部分？”
姬自池疑惑地搖搖頭：“不像啊，趕屍之法不論是用何種手段，都是中原上曾出現過的邪術，況且它的發展不過幾百年，那種古老宗教非但不是中原產物，而且在趕屍之法出現之前，就已經銷聲匿跡上千年了，要說這兩種東西有什麽聯係，我還真的一時間無法參透。”
“隻是現在我們沒有辦法找到所謂的崇奉寺究竟在那裏，如不然，倒還可以探查一番。”莫夜朗想著，便打開手機撥通了羅星的電話。
“莫總。”羅星很快便接起電話。
“去查一下有關崇奉寺的信息。”莫夜朗想了想，加了一句道，“包括國外。”
羅星的效率極高，不過一兩個小時的功夫，他便回了電話。
可莫夜朗聽完之後，本來就有些微微皺起的眉頭現如今皺得更緊了。
“怎麽，沒有收獲？”姬自池看到莫夜朗神色不對，也懸起心來問道。
莫夜朗放下電話輕輕搖頭：“沒有。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都找不到任何有關於崇奉寺的消息。”
這一盆冷水讓莫夜朗受到了十足的打擊，本來已經抓在手中的線索就這樣又從指縫中溜走，這讓他多少都有些不適。
國外也沒有……國外？莫夜朗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身子一動，抬起眼望著姬自池：“我父親給我留下的信中提到過外國的方士，姬長老，你說這中間會不會有所關聯。”
姬自池卻不像莫夜朗一般欣然，他點點頭說著：“不錯，是有關聯。甚至可以說，我認為它們必然會有關聯，但是還是一樣的問題，那就是我們根本沒有任何線索可以指向他們其中到底有什麽樣的聯係，所有的事情隻能憑我們自己推測。”
莫夜朗卻笑了：“姬長老，有些時候能有推測，已經是極大的收獲了。”
他緊接著又掏出手機撥打電話，隻不過這一次，是打給顧北北的。
由於自己身在姬家修
習，為了避免走火入魔，莫夜朗就不能任著自己的性子胡來，於是他在沒有辦法肆意走動的時候，選擇將情報先與顧北北進行溝通，好讓她放心。
“大叔，你睡得好嗎？吃得怎麽樣？這一段時間天氣不太穩定，忽冷忽熱總是下雨，你一個人在外麵可要注意好身體！”還沒等莫夜朗說話，顧北北的聲音就像一顆顆糖豆子似的掉進了莫夜朗心裏。
他不由自主地笑了笑，說道：“都好，你呢？”
“我當然好啦，畢竟事務所有吳根當牛做馬嘛！對了大叔，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要告訴我？”
莫夜朗於是將晚上的所見所聞概括地告知了顧北北，在姬自池提到的古老宗教和崇奉寺上細致地進行了描述。
由於是於外國方士有關，於是莫夜朗推測這方麵也應該是顧北北他們更加看重的問題。
如果信息能夠對得上，那麽無論於誰來說，都是一樁喜訊。
不過莫夜朗自然也有私心。
有關於莫氏陣法被篡改的消息，他思忖許久還是沒有告訴顧北北。
他更想在自己破解了所有事情之後，確認風氏當年的滅門與莫氏並無瓜葛並追查到幕後黑手後，再與顧北北表明心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