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五章 懸命歸來
終於,林中安靜了下來,再無蛇身爬動的簌簌聲響,也無蛇信的嘶嘶聲,連笛聲也消失了。
“收劍!”北北說道。
萬劍歸一,鐵劍的光芒暗暗隕落,落回北北手中。
如釋重負的北北垂下了頭,喉嚨處反湧上來一股腥甜,血從嘴角流出,滴落在劍上,輕濺起血花。
莫夜朗快步到她身邊時,一口血噴濺到莫夜朗的衣衫上,北北的眼皮變得疲憊,恍惚中,聽著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
阿二見北北昏迷到莫夜朗懷中,想要趁機亂跑,北北念他有傷,不願弄疼他,隻綁了一個活扣拴在樹上,繩子拉扯幾下,結就散開了。
他剛往後撤一步,一把短劍就擦著他的臉而過,釘在他身後的樹上,一個少女的聲音傳來:“你再敢往後走一步,我保證讓你人頭落地。”
樹影微動,驚起林間飛鳥,樹後幽靈般的出現了一個人影。
竹紅指縫間夾著四柄短劍從林後走出,少女柔軟的臉上顯露出不合時宜的淩然殺氣,阿二不敢輕舉妄動,舉起手站在原地。
竹紅收起短劍,跑到莫夜朗身邊,快手點住北北的命脈。
北北輕輕咳嗽一聲,把淤血吐出,睫毛微微眨動,睜開了眼,虛弱地微喘著氣,想要叫竹紅的名字,可再沒力氣說出一個字。
“先回事務所為北北療傷。”莫夜朗說道。
莫夜朗背起北北時,竹紅發現他胳膊上的傷,想要接過北北,卻被他用臂一擋,說道:“無礙,你在後麵看好阿二。”
莫夜朗的背心透來一絲涼意,是北北,她的體溫不斷下降,莫夜朗握住北北的手,像是冬日的寒冰,從指尖凍卻到掌心。
他加快了腳步,卻聽到身後傳來阿二的嘔吐聲。
竹紅原本牽著阿二在後走著,忽然,阿二的臉憋成漲紫色,翻起了白眼,像是什麽卡住他的喉嚨喘不過氣。
竹紅一掌拍到他後背,“哇——”阿二扶住樹,幹嘔起來,吐出許多酸水,接著,一個硬物從他嘴裏吐出。
阿二看到它時,眼睛都直了,不顧上麵沾滿了黏液,強要把它再咽回去。
竹紅一腳飛起,踢翻了他,撿起那個硬物,發覺是一個拇指大小的竹筒。
阿二奪命似的爬起,看著竹紅手裏的竹筒,嘴裏著急得“啊——啊——”亂叫,蓄意阻撓著竹紅。
竹紅將小筒擦幹淨,雙手呈給了莫夜朗。
莫夜朗示意她打開,竹紅用小刀沿著封口撬開小筒,從裏麵倒出一張字條。
莫夜朗拿起字條,宣紙上隻用正正方方的楷體規矩寫著一個“薑”字。
“薑家?”莫夜朗皺眉緊皺,心中思索一番,把紙條折疊起放入內側口袋。
“那竹筒……”竹紅請示著莫夜朗。
“先留著。”莫夜朗說道。
竹紅拿白布把竹筒包起,拉緊繩子拽起阿二繼續趕路。
剛走出山口,就看到一輛車停靠在樹下,羅星守在山口左顧右盼等候著莫總的身影。
終於,莫夜朗走出,可似乎還背著一個人。
“顧小姐?”羅星驚呼著,疾步跑去,近看時,發現莫總的手臂上纏繞著白布,透著血跡,“您受傷了?”
羅星急忙撥打電話,想要安排醫生,卻被莫夜朗製止,他低聲說:“開車回事務所,找酒鬼郎中,隻有他能救北北。”
“那您的傷?”羅星憂慮重重地問。
莫夜朗淡淡說:“被蛇咬的,回事務所處理吧。”
一行人回到事務所,秀華黯然失魂地坐在門口,見到阿二從車上下來,發瘋似的衝上去打他,哭嚷道:“你們這群喪盡天良的,把我的孩子弄到了哪裏!”
阿二的衣服被她撕掉了一半,胸口劃出幾道指痕,他本能想揮拳而去,奈何手被捆住,無法施展,想要上腳時,竹紅的匕首已抵在他喉嚨。
竹紅對秀華說:“有話好好說。”
她哭著喊:“還說什麽,我死的心都有了!我的孩子,找不到了!”
趴在莫夜朗背上的北北被哭聲吵醒,微睜開眼,嘴唇微動,問:“秀華.……你的孩子……怎麽了?”
秀華這才注意到受傷的北北,她的聲音稍減低些,絕望得看著北北,說:“我去托管班接他,卻發現人去樓空,那個托管班根本就不存在!”
莫夜朗聽後把背上的北北輕放在椅子上,吩咐著身旁的小夥計:“去請酒鬼郎中。”說罷,轉眼看向羅星。
羅星麵露怯意,緊張得吞咽了一口唾液,停頓了許久,才開口說:“那天我開車陪秀華去接孩子,托管班所在的那棟樓已經廢棄許久了,後來,我們詢問了周圍街坊……”
說到這裏,秀華和羅星的麵色都變得凝重,眼裏透出惶恐,不敢繼續說下去。
“說!”莫夜朗看了眼羅星,說道。
羅星低下頭,悄聲說:“我們詢問了周圍街坊,打聽到十年前,那裏是家幼兒園,發生一場大火,孩子連同老師全部葬身火海……之後整棟樓都廢棄了,再也無人使用過.……”
莫夜朗問秀華:“你是怎麽找到這家托管班的?”
秀華陷入了回憶,眼神中逐漸閃爍出複雜的神情,口中小聲嘀咕著:“難道這都是設計好的?”
“到底怎麽回事!”羅星沉不住氣,問秀華。
秀華渾身顫抖,眼裏滿是悔恨,聲音哽咽地說:“你們相信嗎?那是孩子的親生父親派人接走孩子的,我以為他是良心發現.……”
“他離家後,給我打過一個電話
,說想和我重新開始。”秀華用手背抹去眼淚,“我當然不信他了,可他哭著求我,說可以先把孩子送去托管班,讓我觀察他一陣子,確定他洗心革麵後,再把孩子接回來.……”
“我……我怎麽那麽傻.……我當時怎麽就信了他……下午來了一位女老師,她把孩子接走了,當天,還給我發了孩子在托管班玩耍的視頻……”秀華雙手掩麵,再也說不去下了。
這時,門外傳來顧老頭的聲音:“今天運氣真不好,打麻將又輸光了!”
風顛跟在他身後,抱怨著:“我今天也是眼皮一直跳。”
“啊!你快看,你徒弟她們回來了!”風顛忽然跳起,看著事務所裏黑壓壓的人,一眼就瞧見了身材高挺的莫夜朗。
“哼,還知道回來!”顧老頭言語苛責,可語氣透著歡喜,臉上由陰轉晴,紅光散發,步子也輕盈許多,胳膊肘推開風顛,忙跑進屋子,說著:“第一個見到北北的人是我,才不是你這個老頭子。”
“北北,北北,你肯定聽到師父聲音了,怎麽不出來接我。”顧老頭興奮得躍過門檻,看到麵色凝重的眾人,他似乎已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看到麵色蒼白,四肢無力癱坐在椅子上的北北,剛還在說笑的老人,瞬間變得沉默。
竹紅緊皺起眉,說:“莫先生已派人去請酒鬼郎中了。”
顧老頭輕哼一聲,甩袖走到北北身邊,為她診脈,大驚道:“她真氣怎麽受損如此嚴重!”
北北強笑著,對師父說:“我……年輕……恢複得快……”
“你是不是背著我用棋形陣法了!那陣法對真氣損耗極大,你一直處於體虛狀態,怎麽能貿然使用。”顧老頭又氣又心疼得對北北說。
北北微咳幾聲,慘淡笑著,緩緩說:“師父真是料事如神,什麽都瞞不過你。”
“哎!”顧老頭深深歎了口氣。
房內傳來一股濃重的酒氣,“我發現你倆啊,每次回來都要受點傷。”酒鬼郎中搖搖晃晃得扶著欄杆走下來,打了一個酒嗝。
眾人紛紛為酒鬼郎中讓出一條道,一位矮個夥計想伸手扶一把跌跌撞撞的他,卻被他大手一揮推開了,走到莫夜朗身邊,用打酒木勺的長柄抬起莫夜朗受傷的胳膊,解開包紮的白布,一雙眼睛半醉半醒,盯著傷口。
玉臂上兩個齒洞已結起深黑血痂,四周肌下顯出烏青色,酒鬼郎中笑了笑說:“幸好,毒液隻擴散到肌下兩寸有餘,未侵入骨髓。”
酒鬼郎中從口袋裏摸出一塊鵝卵石,通體白色,巴掌大小,石頭剛好覆蓋住整個傷口。
酒鬼郎中說道:“這是千年寒洞裏采下的白永岩,可吸體內毒素,就是有些疼,你
忍著點。”
莫夜朗靜靜地坐在那裏,花梨方香幾上平搭著他的胳膊,白永岩從牙洞裏吸出黑血時,皮肉之間撕裂般的疼痛讓他連手指都動彈不得。
白永岩內浮遊起黑色血絲,如散開的墨點,染黑了整塊石頭,莫夜朗肌下的烏青血塊也消失了,傷口流出鮮紅的血。
莫夜朗的胳膊立刻奇跡般恢複力氣,活動自如。
酒鬼郎中收起黑化的白永岩,笑道:“蛇毒清幹淨了,等傷口愈合吧。”
羅星忙替莫夜朗卷下衣袖,對酒鬼郎中感激不盡,說道:“多謝神醫相助。”
酒鬼郎中把酒勺塞入羅星懷中,醉醺醺地說道:“去給我打三兩高粱酒。”
羅星拿著酒勺,側目請示著莫夜朗,見他點頭,便也滿心熱情急跑了出去。
毒液已清,莫夜朗的臉色卻未見半點緩和,手扣著襯衫的腕扣,目光落在北北青白的臉上。
他袖角平整,不見一絲褶皺,眉頭卻顯山嵐溝壑。
吳根半拖半拽著酒鬼郎中,推到北北麵前,焦急地說:“你快給我師姐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