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六章 布局
“那就得罪了。”白劍飛反手抽劍,一時間七把長劍或長或短,不一而足地翻飛而至,月調身手雖不差,但比起白劍飛,顯然躲不過他酒興大發的狂攻。
眼見白劍飛恣意攻來,月調節節敗退,她低吼道:
“好你個白劍飛,是想殺人滅口麽?我看你早有不臣之心,居然連薑家的內侍也敢動手!”
“不敢。”白劍飛冷笑:“我如果真的動手,你早死在我劍下。現如今是切磋罷了。”
話音剛落,又是一劍刺來。這一刺封住了月調身後去路,她慌亂之下,隨手撒出一把符紙。
然而才一脫手,白劍飛早料到月調的攻勢,鬆開其餘六把長劍,反手隻捏了一柄短小的窄刃,旋身側翻而來,像是一條遊走的蟒蛇,一瞬間纏上月調,窄刃抵住她的肩膀。
“你瞧。”白劍飛得意地笑道。
“你好大的膽子!”月調吼道:“要是我家主子知道了,白劍飛,你不想想後果麽?”
白劍飛反手收回劍,道:“月小姐言重了。白某隻不過是來抓捕這兩位可疑人士的。今天月小姐的場子有什麽損失,我姓白的照賠。”
月調道:“賠?我看你賠不起吧。”她指了指吳根和風顛,道:“這兩個,一個薑家老爺指名道姓提審的重犯,另一個則是少爺要我帶回去的人質,都是傷不得碰不得的頭號人物,跟顧北北一個通緝要求,你傷了他們倆,拿什麽賠?”
“他們?”白劍飛輕蔑地掃視兩人,道:“我看不至於。”
“你是要抗命?那你便把發令的我也殺了,一了百了。”話雖這麽說,月調卻打心眼裏害怕眼前的男人。
這個白劍飛,做出任何事都不奇怪。
他按劍不動,看向月調的眼色起了變化,一時間,殺氣猶如凝結的水珠,頓在空中。
白劍飛的眼睛好像在說“也未嚐不可”。他是個自負心極強的男人,眼前的吳根和風顛都是從他手裏溜走的獵物,白劍飛不會輕易讓渡出去。
“你可別忘了。我家主子就在樓上。”月調見白劍飛的臉色可疑,出聲提醒到。
白劍飛冷哼一聲,反身又到風顛和吳根臉前,他獰笑著道:“你們躲在這裏,苟活一時也不要緊。我這就找到你們保護的小姑娘,除之而後快。”
吳根被他目露的凶光嚇得夠嗆,但仍然哆哆嗦嗦嘴硬,道:“你別說大話,哼,你怎麽會知道我師姐在哪裏?”
白劍飛倏地收回長劍。
“我不知道,不代表沒人知道。”他背過身,道:“你們有查人的手段,我也有。別忘了,這裏是道統的地盤,處處都有玄機。”
說完
,白劍飛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吳根這才鬆了口氣,兩腿發軟,道:“這小子吹牛皮都不打草稿。”
月調卻陰著臉道:“他說的是真的。我家主子說這件事毫無疑問。”
“什麽事?”吳根一臉疑惑。
月調和風顛異口同聲道:
“有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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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冷風吹過,竹紅一個人在街上,摟著自己的兩側肩膀,一直發著抖。
她懵了。
找到成胤所在的地窖時,她懵了。
內裏空無一人,不,準確的說,連那個安置兩人的地洞都消失不見了。竹紅確認了好幾遍,位置沒錯,方位沒錯,就連深度都核查一通。
但是原本地窖的入口,如今連同那個巨大的土坡,好像是叫什麽東西給鏟平了一樣,連根消失。
見到這一幕後,竹紅隻覺得心裏空落落的,恐怕因為自己的一時疏忽,兩條人命——其中一個與自己息息相關,比生命還重要的東西,就此消失了。
她咬著牙,在街上吹著冷風,漫無目的地逛了兩宿。眼袋上,黑眼圈堆在眼窩邊,盡管是夏天,但身體卻感受到陰寒的冷酷。
不知道走了多遠,竹紅意識到的時候,又回到了“地窖”旁。這是她第十次回來,仍一無所獲。
她蹲下身,趴在洞穴旁,咬著牙哆嗦時,有人拍了拍她的背。
竹紅渾身一個激靈,猛地回頭看去。
沒人。
竹紅再回身,忽然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在夜幕之中飛快地移動起來,她心裏一緊,跟了上去。
她畢竟是武夫出身,身手快得出奇,不一會兒就跟上了這身影。仔細看過去,飛快掠動的身影外罩著連帽衫,通體棕褐色,在夜中幾乎見不到輪廓,十分隱蔽。
不一會兒,這身影停住。
竹紅也按住腳步,一聲不響,默默盯著眼前的人。
“是來找人麽?”他問道。
竹紅一肚子問號,但此時此刻,她的直覺告訴她,暫時壓抑住好奇和內心的狂呼,她隻點頭。
這連帽衫的男人瞥了竹紅一眼,又問道:“一個昏迷不醒,一個半殘。”
竹紅雖然覺得半殘這兩個字像尖刀刮進耳朵一樣難受,但還是接受了,點頭。
“跟我來。”他招招手,竹紅跟上。
“他們倆轉移陣地了,計劃臨時有變,四大家族內風聲鶴唳,怕是要出大事,所以現在一切位置都不安全。”
竹紅見他似乎什麽事都清楚,內心再也壓不住疑問,道:“你……你是什麽人?”
“
別問。”連帽衫男人快言快語,神情冷漠,道:“你隻用知道,大戰一觸即發,現在所有人的弦都繃的很緊,你一定要照顧好這兩人。”
竹紅心底裏一暖,道:“當然,這是我的責任……”
過了半晌,跟在身後的竹紅忽然想起什麽,又問道:“是莫總讓你來的?”
連帽衫男人似乎遲疑了半晌,隨即道:“啊,當然,是他。”
竹紅眨眨眼,刹住腳步,兩人已經到了一棟巨大的鐵皮房前。這裏是貧民窟最有特點的建築物,“鐵皮城堡”。
說是城堡,其實就是四處聚集的難民,用結實的鐵皮砌成了牆和屋頂,連綿廣闊,壯觀得像是城堡。
而內裏,簡陋邋遢已經不足以形容。
竹紅跟著連帽衫男人,到了一間不大不小的鐵皮屋子前,他蹲下身,在門口抓起圓環,輕扣鐵門。
三聲。
五聲。
又三聲。
聽到這些,吱呀一聲,鐵皮門露出一個小縫隙。
內裏有人問到:山水不是山?
這人便答:水雲不似水。
內裏不作聲,連帽衫男人看向竹紅,道:“進去吧,他們都裏麵,目前很安全。”
“我先嗎?”竹紅指了指自己。
“當然。”連帽衫男人理所當然地道:“裏麵還有我們的人,他們會告訴你怎麽辦,我現在要稟告莫總了。”
竹紅點點頭,用手拽住門環,並不急著拉開。
身後的連帽衫男人也沒有離開。
“你不急麽?”竹紅忽然又回頭問道。
“急,但我得確保你的安全。”連帽衫男人道。
竹紅“哦”了一聲,又隨口道:“莫總這人還真古怪,這麽多事,身邊懂事的人那麽多,卻叫一個不懂風情的人來。”
後麵那人連聲附和,道:“小的不識趣了,抱歉抱歉。”
竹紅頓住手,忽然叫出聲:“哎呀!”
“怎麽了?”連帽衫男人皺著眉頭道。
“卡住了。”竹紅一臉無辜,往後退一步,把手裏的圓環遞給身旁的男人。
“怎麽可能……我看看。”連帽衫男人下意識握住圓環,輕輕扯動,道:“沒有啊。”
“沒有?”竹紅狡黠一笑,忽然飛起一腳,攔腰踹在這男人的腹中,不等他反應過來,抽身往後退去,隻聽到鐵皮屋裏倏地一聲,幾道銳利的破風聲灌來。
男人愣了,下意識抽身要躲,卻發現自己的手掌黏糊糊地,死死貼在了門環上,無論怎麽使力,都解不下來。
男人急的滿頭大汗,竹紅這才明白鐵皮屋裏躲的什麽。內裏封住的機關和結界,一旦
外物進入,封印在鐵皮屋內的毒氣和機關就會溢散而出,首當其衝中招的,自然就是開門的倒黴蛋。
“怎麽,怎麽會!……”幾乎要窒息的連帽衫男人下意識問道。
竹紅冷冷一笑,道:“莫總身邊除了顧小姐,一個人也沒有。再說了,像你這樣的人,莫總是不會讓你們這些相師叫他莫總的。”
莫夜朗似乎特意把“業內”和“業外”的人區分開來。
男人啪的倒在地上,竹紅拍拍手,一轉身,忽然陰森森的幾張臉孔貼身而來,一個個目光陰冷,在她身上四處掃動。
竹紅心說不妙,自己早該想到,既然這男的把自己帶到這裏來,附近就應該是他們的老窩。
竹紅心裏難過,但倒也坦率。好歹自己在死之前,沒有給顧小姐添麻煩,也沒有丟了武夫的榮譽。
隻是可惜……再也沒人惦念自己那可憐的弟弟,去救他了。
竹紅反手從衣袖裏遞出一把銳利的小刀,她知道以自己的身手,不是數名相師的對手,但她不想成為拖累他人的累贅。
“再見了。”竹紅淒然一笑,手指在脖頸上輕輕劃動,隻聽噔的一聲,手上猛地吃痛,刀刃掉在地上。
竹紅大駭,後退一步,就見到迎麵而來的幾名相師忽然停住了腳步,一個個麵麵相覷,腳底一道兩極應陣圖閃亮發光。
竹紅咬咬牙,她眯眯眼,見到這些相師背後出現兩道身影,蕭索而單薄,一個手裏握著木劍,另一個手裏抓著新月模樣的鐮刀,刀刃上閃著寒冷的光。
竹紅自然認得那武器,那是武夫家族代表的月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