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四章 莫家陣法
莫夜朗愣了愣,月色皎潔,照在他身上,映著河水粼粼,輪廓分明,猶如刀削斧鑿的臉孔冷冰冰的。
莫夜朗還沒吭聲,反倒是風顛若有興致地站起身來,圍著莫夜朗打量了一圈,道:“老瘋子我猜的不錯的話,這位先生,應該是莫家的人。”
“莫家?”竹紅瞪大了眼,不可思議地看向莫夜朗,問道:“是莫氏集團的莫家麽?”
“也是當年陣法雙絕的莫家。”風顛補充道,揮袍起身,眼帶鋒芒,如同針刺一般筆直看向莫夜朗,道:“我說的沒錯吧,莫家小子。”
莫夜朗沒有吭聲,竹紅倒是先激動起來,驚叫道:“你是說,城裏那個莫氏集團公司的年輕的莫總?”
“我是莫夜朗。”眼看兩人的視線各自不同,竹紅的眼裏滿是殷切和熱烈,風顛的眼裏則是密布疑雲,看不透的厚重裏,仿佛望穿數十年。
莫夜朗並不回避,道:“當年的莫家已經不存在了,現如今隻有莫氏集團。”
竹紅雙手一拍,正沒想到自己能遇見這個傳說中的商界新星,急忙問道:“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又,又,又……”她一連說出三個“又”字,慌裏慌張地打量起莫夜朗身上的傷,臉上顏色一陣紅一陣青。
她想問,堂堂莫氏老總,怎麽會流落至此,淪落到這個地步,終究沒能問出口。她見到莫夜朗喘勻了氣,把身上的傷口簡簡單單包紮開,在汙水裏泡發的口子恐怕要感染。
隻見莫夜朗果斷地撇開傷口,用澄清的海水淋上,衝刷幹淨後,臉色已經有些發白。不光如此,他又來到顧北北身邊。
顧北北仍昏迷不醒,身上血色逐漸褪去,傷口雖然被莫夜朗包紮了幹淨,竹紅隻怕再這樣放著,真把血也給流幹了,隻道要去醫院就診。
“現在不可去。”莫夜朗彎著手臂,輕輕枕在顧北北後頸下,托起她上半身,伸出手掌——掌心上留著劍傷,傷口赫然深邃,內裏的血擰巴成了汙濁的墨色。
“為什麽不去?”竹紅急道:“萬一耽誤了傷情,可麻煩了。”
風顛眼珠子轉了轉,用幹枯的手掌截住火急火燎準備衝上去的竹紅,道:“他說的對,現在不能去。”
“為什麽?”竹紅氣得跺腳。
“現在去,誰知道薑家人有沒有設伏等我們?你別忘了丫頭,這裏可是他們的地盤,要在診所看住我們,並不難。”風顛一臉嚴肅,目光卻一刻不從莫夜朗身上挪開,像是目睹什麽稀奇的事物一般。
麵對風顛執拗的視線,莫夜朗並不在意,反倒是伸開手掌,掌紋上的血快幹了。他皺皺眉,猛地一用力,硬生生擠破結痂的傷口,
內裏汩汩鮮血湧出。
竹紅驚道:“你瘋了!再流血你會死的!”
“別急,看。”風顛按住竹紅。
看?看什麽?
竹紅見莫夜朗站起身來,伸出手,在顧北北的心口,六道重傷口,嘴唇,腦仁,四處的沙灘地麵上,淋出一條彎彎曲曲的血色線條。
見他血水湧出,臉色愈加蒼白,竹紅有些心急,問道:“他在幹什麽?”
又見到莫夜朗腳下這些圖案頗有章法,有一些甚至掩映符籙的篆書草楷,布局頗有風水通學,隻是竹紅也不大認識,隻能算是一知半解。
“難道,這個莫總會法術?”
風顛沉聲道:“莫家老四這一代可不會法術,更不是玄門人士。”
話雖如此,莫夜朗抽起手,血水灑在地麵上,逐漸消融進了泥沙之下,漸漸散發出微光,微光有如一匹薄薄的波斯毯,裹住瘦弱的顧北北。
不多時,肉眼可見的,顧北北身上被洞穿的,翻卷著皮肉的巨大豁口,流著鮮血的口子,一個一個地恢複了原狀,看得竹紅目瞪口呆。
“這是發生了什麽?”
風顛的語氣變了,他意味深長地看著莫夜朗,道:“莫家的陣術,果然名不虛傳。這莫老四,不知道從哪裏找來莫家的陣術,居然不動用半點法力,就能重調陰陽。北北身上的傷,他很簡單化解了,促進肌理修複,居然如此神奇。”
連風顛這樣的硬骨頭都誇,竹紅也不得不承認,這個莫總的確有兩把刷子。
莫夜朗輕輕放下顧北北,撥開她的發梢,見她額頭微燙,便將她抱起,在湖心邊找了一處蔭蔽的蓬鬆梧桐,在樹下掃開一處安頓所在,輕放下顧北北。
竹紅瞧出一些門道來,道:“這個莫總,怕是跟顧小姐關係不一般。”
話音剛落,頓時激起反駁聲。
“放屁!”
粗啞的嗓音,粗俗的內容,竹紅扶著額頭回頭看去,見到河岸邊剛醒過來的吳根,他鯉魚打滾似的翻身起來,隻不過一肚子水晃蕩,愣是摸爬在地上打了兩個滾,才堂堂正正站起來。
他嘔的一下,把肚子裏的幾條魚吐出來,嘩啦一聲,邁出半條泡的發懵的腿,捏著拳頭,一雙眼迸出火星子,目標當然是莫夜朗。
“你醒啦?”竹紅被吳根誇張的舉動逗得捧腹狂笑,心想等笑完了安慰他一下,卻見到吳根朝著莫夜朗的背影直去了。
“喂,你幹什麽……”話音未落,竹紅也沒攔住吳根,這小子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朝著莫夜朗的背影就是一腿蹬下去,這無聲無息一下子要是踹在毫無防備的人背後,不是傷筋就是動骨,絕輕傷不
了。
然而莫夜朗就像是後背上長了眼,一隻手托著顧北北不動,半邊身體側過,側身閃開,讓吳根一腳踏空,整個人狗吃屎一樣狠狠摔在地麵。
好在河岸邊全是泥沙,要不然這一下子,恐怕腦仁都要摔散了。
吳根摔得腦子發懵,但是氣勢不減,又要起身,莫夜朗後退一步,一腳踏在陣眼上,一聲不響。
吳根傻了眼,隻見莫夜朗不知道用了什麽法術,以大樹為圓心,整個樹下宛如加了十幾倍的重力,吳根兩腿一軟,整個人被狠狠摁在地麵上,兩手兩腳更甚,深陷到沙坑裏,隻留一雙眼朝上,氣急敗壞地吼起來:
“莫夜朗你個狗東西!把你髒手挪開!離我師姐遠點!”
莫夜朗聽他罵了半個鍾頭,這吳根也算是別樣才華,半個鍾頭下來,一句重樣的也沒有,把莫夜朗祖宗十幾代,從人品到私德罵了個遍,又回到正題上來。
“你們莫家真是英雄好漢啊!”吳根陰著臉道:“殺我師姐全家,讓她孤苦伶仃至今,現在又勾結四大家族這幫敗類——嘿嘿,你別以為我跟師姐不曉得,那天我們在姬府什麽都看見了!你個人渣!畜生!吃裏扒外的狗貨!聽好了,有種的你就別讓老子能動,不然把你卸成十八塊就算便宜你的!老子把話放這了,莫夜朗,你今天要是敢碰我師姐一根毫毛,我讓你禿……啊唔……噗!”
吳根話沒說完,一腳抽空,整個人像是從泥巴裏拔出的蘿卜一樣,飛也似的地竄出來,又在地上翻了兩個跟頭才用臉刹住車,他惡狠狠抬起頭。
“這是莫家的重力陣,能自由操控範圍內的重力深淺,吳根小子,你鬥不過他的。”
吳根卻往地上啐了一口,正要發作,莫夜朗手臂一抬,吳根又狠狠地“沉”了下去。
竹紅趕緊把吳根扶了回來。莫夜朗也並不為難兩人。
“你胡說什麽啊,他可是咱們的救命恩人,要是沒有他,你師姐也好,我和風老爺也好,都活不下來了。”竹紅勸道,把在白劍飛窄屋裏發生的事講了一遍。
“哼。”吳根聽了,一肚子火泄了一部分,這才安分下來,另說,他也發現,自己現在居然擺平不了這個姓莫的。
“他救人?”吳根指桑罵槐,故意把嗓音提高,道:“這叫黃鼠狼給雞拜年!我告訴你,他就是饞我師姐身子!姓莫的就沒有一個好人!”
竹紅也不知道兩家究竟有什麽過節,勸也不是,不勸也不好辦,杵在當中為難。她隻覺得,這個莫夜朗救下顧北北,也算是恩人了吧,誰知道吳根並不領情。
“我師姐說了,莫家是她風家最大的敵人,殺人不
見血的時候,怎麽不想到今天?師姐跟他不共戴天,我吳根也跟他不共戴天!”
話說的夠硬,但是吳根氣勢卻弱了下來,畢竟竹紅和風顛都說了,剛才要不是他的陣術,顧北北顯然活不下來。
說到這,吳根像是想起什麽,拽了拽風顛的大袖子,低聲道:“喂,老瘋子,你不也是風家人麽?你自己說,他莫家是不是你的仇人?”
“啊?”風顛像是在想什麽心事,被吳根這麽一問,忽然怔住,含糊道:“嗯,啊,是的。是他們。”
“瞧!”吳根得意地咂咂嘴,又瞥了一眼莫夜朗,壓低嗓音道:“別看這姓莫的長的人模人樣,瞧那眼神,整天像是誰欠他幾百萬一樣,看的我牙疼。我瞧人不會錯,他肯定是人麵獸心,披著羊皮的狼。”
吳根篤定道。
“幾百萬他可看不上。”竹紅聽了,心裏也久不能平複,一時間不知道誰說的對,隻有隨口反駁一句,再偷眼看看樹下。
莫夜朗把顧北北攬在懷裏,雖然一言不發,但是竹紅似乎能從他的眼裏看出關切和焦慮。
吳根則動了新主意,他慫恿風顛去給這姓莫的一點顏色瞧瞧,添油加醋一番,愣是把他們幾個月的悲慘遭遇一股腦推到莫夜朗的頭上。
風顛沉聲不語,過了很久,他緩緩起身,抖了抖寬大的袖袍,應了吳根的話,來到莫夜朗身前。
(本章完)